晋阳县衙里,县令大人神情纠结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冯氏家族的族长,族老,白天里带头闹事的那位老爷子也在。族长站在最前面,族老们在族长身后站了一排,都是目带哀求地看着县令大人,大有县令大人说一个不字,他们就跪下来求县令大人的意思。
“捐粮?”过了半晌,县令大人才开口道:“太子殿下都走了,你们现在跟本官来,你们给朝廷大军捐粮来了?”
“是,”族长冲县令大人作揖道:“还望大人成全。”
县令大夫想糊这老货一脸血。
衙役满大街敲锣打鼓,喊着,求着征粮的时候,你们冯家装死。
白天里,你们冯家那老头带头闹事的时候,你们冯家的其他老货都躲家里装死。
现在把太子殿下得罪死了,太子殿下人也走了,你们跑来说,你们要捐粮?
县令大人就想问,你们是逗本官玩呢,你们还是觉得逗着太子殿下玩很过瘾?
看县令大人又不说话了,族长回头看了族老们一眼,七个老爷子一起给刚过四十岁的县令大夫跪下了。
崇宁是尊老敬老的王朝,所以县令大夫没好意思受这七个老爷子的大礼,站起身,伸手就将族长扶起来了,道:“有话好好说,你们这一跪,不是要折杀本官了?”
族长一把就握住了县令大夫的手,说:“还请大人救我们冯家一救。”
“多少粮食?”县令大人问道。
“五十大车,”族长道:“是我们冯家能拿出来的所有粮食了。”
县令大人更加想糊这老头儿一脸血了,五十大车?!他操心征粮会饿死全县人的时候,冯家存着五十大车的粮食!
“大人,”族长求县令道:“求大人替我们将粮食送去太子殿下那里。”
县令大人知道这帮老货是不敢出现在荣棠面前的,他都想弄死这帮老货了,太子殿下只能比他更残暴才对。至于这帮老货为什么这个时候拿出五十大车的粮食来,原因县令大人也清楚,命都没了,你存着再多的粮又有什么用?
“五十大车的粮令不少了,”县令大夫看着冯氏族长道:“但想想看,这是赎命的钱,这就一点都不贵了。”
“大人说的是,”这个时候,哪怕县令大人这会儿指着自己的鼻子骂娘,族长都得装孙子受着。富贵荣华是要指望张相爷给,可太子殿下给不了你荣华富贵,太子殿下能要你的命啊!
县令大人懒得再说话,命衙役把冯家拿出来卖命的粮食往县衙库房里搬。县令大人自己站在了库房门口,看着衙役们干活,一边在心里盘算,太子殿下刚走一天,队伍里还带着不少伤兵,行军速度应该不会很快,他将县里的事安排一下,过两日出发,应该能在路上追上太子殿下。
看着排满了整个县衙门前大街的运粮车,一辆接一辆的空了,冯氏族老们心病都要犯了。冯家还有粮食,能让他们一族人熬过这个冬天,可这是五十辆大车的粮食啊,这要拿出去卖,能卖多少钱?!
冯氏族长还是能干大事的,老爷子就没心疼,他现在就想着,如果能活命了,他要怎么做才能让张相爷相信,他们没有投到太子殿下那头儿去呢?
所有的衙役都出动,足足忙活了一夜,才连扛带抬的,将五十辆大车的粮食卸完,放进了县衙的库房里。
就在县令大人亲自给库房门上了锁,冯家的七个老爷子回家去等消息了,干了一夜苦活的衙役们也去休息了的时候,莫小豆一行人到了晋阳县城外的官道上。
“城门没开哎,”莫小豆骑在马上,远远地瞅着晋阳县城道。
“还没到开城门的时辰呢,”秦涵一边掸着帽子上的雪,一边跟莫小豆说。
莫小豆问:“那我们怎么进城呢?”
“我去喊他们开门,”秦三少不觉得这是个事,听了他自报家门后,晋阳县令敢不开城门让他们进城?
莫小豆把头摇摇,说:“我们还是悄悄进城的好,万一人县令这边让我们进城,那边就让人把粮食藏起来了呢?”
“有道理,”秦涵点头。
“小豆儿啊,”东三小哥问:“你知道县令把粮食藏哪儿了吗?”
“呃,”莫小豆眼珠子转转,说:“反正是间很大的房子,很大很大的房子。”
“那是哪里?”秦惑小哥皱着眉头问,县城里大房子多呢,他们要一间一间的找?这得找到什么时候去?
“反正就是大房子,”莫小豆一口咬定道:“县城里最大的房子。”
秦惑小哥愁道:“我们都不是晋阳人,谁知道县城里最大的房子是哪间?这县的人都不怕死,万一一会儿再打起来怎么办?”
这次来的人里,除了秦涵和秦惑,剩下的全是东宫的暗卫。
大家伙儿听了秦惑的话,一起看莫小豆的时候,秦涵一拍巴掌,“最大的房子就是县衙呗,走,我们进城去县衙。”
秦涵催马要走,被莫小豆拽住了,说:“下马,我们跑过去,别让城楼上的人发现咱们。”
“然后呢?”秦涵说:“我们怎么进城?”
“跳过去,”莫小豆说:“你的轻功能过去吗?”
秦三少:……
好丢脸,他过不去。
“我们带着爪钩呢,”东三小哥说:“翻个小县城的城墙不成问题。”
秦三少还是保持沉默,他听说过爪钩,可是,呵呵,他没练过这玩意儿。
“你不会哦?”莫小豆问。
秦三少拿手一指秦惑:“他也不会!”
大家伙儿:……
这事还要找同伴呢?
“那我带你,东三哥带惑哥,”莫小豆说:“我们翻进县城去!”
“你又成惑哥了,”秦三少跟秦惑说。
秦惑小哥暂时不想跟自家少爷说话,现在是操心这个的时候吗?
一行人去了县城的城下,莫小豆没用爪钩,拉着秦涵直接就上了城楼。
看见莫姑娘这么神勇,东三小哥们和秦惑小哥都沉默了一下,这姑娘这么大的本事,以前怎么就一点不显山不露水的呢?
脚尖终于落地的时候,秦三少才敢喘气,被莫小豆拉着跑一回,他就跟在天上飞了一回一样,头晕目眩,还想吐。
“县衙在哪儿啊?”莫小豆拍一下秦三少的后背问。
“呕——
秦三少干呕了一声。
这身体素质,莫小豆为秦三少犯愁,这位都没出力还能犯恶心,这少爷到底是怎么当上将军的?(三少爷这个症状叫晕机……)
东三带着秦惑是第二个翻城墙进了县城的,后头的暗卫小哥们一个接一个的,都进到了晋阳县城里。
这会儿雪已经下得很大了,不管街道上之前有什么痕迹,这会儿都被大雪掩盖了。
“走吧,”秦涵从地上捏了一块雪团,几口吃完了,人也就舒服了,手往面前的街道一指,说:“沿着这路一直往前,就到县衙了。”
县令大人这会儿坐在放着炭盆的卧房里喝茶,卧房温度,几口热茶入口后,县令大人就犯困了,刚想放下茶杯,上床去躺会儿,师爷疯了一般跑了来,进门就说:“大人不好了,秦涵又回来了!”
县令大夫差点没把茶杯给扔了,起身就道:“你说谁来了?”
师爷扎着手道:“秦涵。”
“他又来做什么?”县令大人说话的声音都发颤了,“殿下的军队已经破城,将县衙给围上了?”
“呃,”师爷没想到自家大人这么能想,还不往好的地方想,尽往坏的地方想。
“项川!”
县令大人正身陷太子殿下要屠城的恐慌中时,秦三少已经杀到县令大人的卧房门外了,喊道:“你给老子出来!”
县令大人一个激灵,迈步就往卧房外跑。
秦涵看见县令大人出来了,冷笑一声,手指着县令大人说:“姓项的,老子又来了。”
师爷心里来气,你个二十都不到的货,在我家大夫面前自称老子?所以说武夫就是武夫,永远就别指望这帮人能上台面的!
“要杀杀本官一人就好,”县令大人这会儿过了刚开始那阵子的惶恐劲了,挺着腰板,看着秦涵大义凛然道:“你们放过我晋阳县的百姓吧,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人的错。”
“你说什么?”秦三少惊呆了,他们什么时候要屠城了?
“太子殿下在何处?”县令大人说:“我要见太子殿下。”
“滚你的蛋,”秦涵怒道:“你个小县令要见我们殿下?谁给你的脸?”
站在自家少爷身后的秦惑小哥:……
少爷骂人的方式,越来越像莫姑娘了。
“那就杀本官一人。”
“谁要杀你?你当你的命值钱?”秦三少道:“项川,你把你私藏的粮食拿出来,殿下说了,不伤你性命。”
“什么?”县令大人惊道:“我何时私藏过粮食?”
“那你是不想活了,”见县令不承认,秦三少眯一下眼睛,杀气顿时就外泄地道:“那老子成全你!”
“我行得端,做得正,”县令大人朗声道:“你要杀就杀,不用费心给我安上罪名。”
莫小豆这时找着了县衙的库房,跟东三小哥们说:“我觉得这房子像,这么大呢。”
“那就踹门进去,”东三小哥当即立断道。
师爷这时一边听着自家大人跟秦武夫撕逼,一边就想,我是不是忘了什么事?这事里一定有哪里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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