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之外,本是夜半时分,虽说不上伸手不见五指,却也因今日月隐星稀,路上暗淡许多。而正也是因为这一日的特殊,残阳宫长老与掌门,才会出现在外门不起眼的厨房之内。
可如今正当丹松真人转过身去之际,所入眼者,却是光芒万丈的奇景。
“这...”
残阳宫虽是三流门派,但门中所藏典籍却不输一流门派,因此身为掌教真人,虽然修为不过玄丹,可眼界却是不俗。如此奇景呈现眼前,若非是天生异象有巨宝或洞府现世,便是有隐世之人破关而出,引发天地异象。
可无论是哪一个,落在如今的残阳宫身上,皆都不是什么好事。因为若是前者,此地势必会成为诸方势力争夺的战场,如此一来,残阳宫势必危机四伏,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而若是后者,能引发如此异象的高人降临残阳宫,只怕是祸非福,此乃劫数...
至于秘而不宣,丹松真人虽然身材肥硕,却并未头脑简单之辈,今日这里万丈光芒,即便没有被其他势力察觉,可是门中这些弟子,总归是看到了这些奇景。
自己等人即便下令不准外传,可这些事终归还是会被传出,与其刻意隐瞒,倒不如...
“大师兄!”
一旁的阳春面长老,深知自己师兄是个什么性格,此时见他呆立原地,痴痴地望着前方,便知他又是在过早的未雨绸缪。此时出声提醒的同时,已经来到了偷菜少女身旁,抬起手来准备将这名弟子打晕。
倒不是因为要灭她的口,而是因为这名长老怕今日之事最后不得善终,让这名弟子看了这些事,会影响日后道心修行。
然而就当她的手即将落在,此时仍旧保持低头认错模样的偷菜少女后颈之时,房外的万丈光芒忽然迅速收敛,朝着一点迅速凝聚而去。与此同时,一个无法抗拒的声音,忽然传入两人脑海之中。
“放肆。”
声音并不大,甚至说话之人的语气,尚不能算是带着几分怒气,可此言一出,落入两人耳中,却让两人神台一阵颤动。阳春面长老抬起的手,也在这一刻僵在了半空,可是她却在惊讶之余,发现眼前的少女明明没有吃到自己这一掌,却还是晕了过去。
“前辈!请留手!”
阳春面长老知道来人修为高深莫测,一句前辈已是叫了出来,此时即便是不为弟子考虑,也会考虑自己与师兄的死活,哪里还会去想自己这个长老和师兄掌门的身份,适不适合低声下气。
话声方落,丹松真人亦反应过来,此时眼见万丈光芒迅速收敛凝聚一点,此时朝着那一点望去,正见一道人影不断凝实,可强光实在太过耀眼,即便他以神识查探,仍旧会感觉到一股灼烧之意。
三息缓缓而过,于门外之人而言,不过修行岁月之中,一个刹那而已,可对于门内两人而言,却仿佛隔世。
三息过后,门外万丈华光尽数消失,所余者,唯有一名周身被白光笼罩,看不清样貌的神秘人。可就在下一刻,笼罩在那人身上的白光,缓缓消散了几分,露出了那人所穿的衣裳。
丹松真人见状,却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忽然间开口厉喝一声,大出身旁三师妹所料道:
“哪里来的狂徒?!速速脱下此袍!”
话一出口,其身后的三长老便是一惊,因为自己的师兄在自己的印象之中,一直是一个斤斤计较,却又烂好人的性格,已有数十年没有动过怒。
此时循着师兄的言语,朝着前方之人望去,而此时围绕在那人身上的白光,也迅速收敛,终是露出了那人的本相。可这一看之下,三长老所注意的,却并非是对方的衣着...
只见来人虽因白光笼罩看不清样貌,却能看到其头戴凤冠,身形婀娜,分明是一名女子。再往下看时,三长老发现那名女子,此时身穿着一身红色长袍,虽非嫁衣,却也有几分神似。
关键是这身红袍,却让自己觉得有些眼熟,不知哪里见过...
可此时转念一想,师兄方才分明是要这女子将衣袍脱下,这....无论这女子是谁,这种要求对于一个女子来说,也未免太过...
来人信步朝前走来,闻言之际,面上无喜无悲,周身气息平和内敛,丝毫没有锋芒毕露之感。对于丹松真人这听似极为过分的要求,也只有一句轻疑:
“哦?”
来人的声音很轻,加之原本周身光芒,此时尽数凝聚于脸颊之上,远远看去,竟是看不到其五官面容。若是心智不坚者于此,只怕是会觉得对方说话时声音太过轻了一些,轻到不似活人,倒似女鬼...
“砰...”
就在这一声轻疑入耳瞬间,一声沉重的闷响,忽然自厨房之内传出。而三长老此时,则是惊讶的看着眼前不远处,此时已跪在原地的肥硕身影,只见其五体投地,额头之上尽是冷汗,仿佛身上有万钧之石,虽然奋力起身,却终究徒劳无功。
丹松真人此时只觉得身体之上压力倍增,平日里那些赘肉,就像是一块块玄铁一般,压在了自己身上。巨大的压力,让他觉得呼吸都是一件难事,可是面对眼前这个根本无法匹敌的对手,他却还是用尽全身力气,蹦出了一个字。
“你..”
“你应该认得这身衣服。”
来人再度开口,脚步却已停在了距离厨房门口十步之处。而丹松真人,如今已被巨力压垮,彻底失去了抵抗能力,趴在地面之上喘着粗气。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这样完了的时候,却是忽然发现压力消散一空,只要自己不试图起身,就不会再有压力降下。
女子的声音依旧轻柔,丝毫不像是刚刚用出那般雷婷手腕之人,只是不知为何,女子在说话之时,总让三长老感受到一股神伤之意,哀转久绝。
“这是...”
三长老此时仍旧站在原地,而她周身没有感觉到一丝压力,此时看着眼前不远处的女子,脑海中对于这件长袍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而下一刻,其瞳孔骤然收缩,而后瞬间明白了为何师兄会如此动怒。
不过三长老与丹松真人不同,她转瞬之间,便已做出了最好的选择,并非如她师兄一般冲上去拼命,而是双手一抱,当即拜下:
“见过祖...”
师字尚未出口,其便察觉周身一阵柔风拂过,而她即将屈下的双腿,却无论如何也跪不下去,只得站立身形。而门外的女子闻言,却是摇了摇头,依旧用那种特殊的声音,轻轻地开口道:
“祖师殿中供应祖师牌位尚可,然人尚未羽化,便加灵位二字,实为不妥。”
丹松真人如今被莫名压力困在地上无法起身,加之他此刻心中尽是怒火,皆因对方身上所穿之物,正是自己残阳宫祖师殿上,祖师灵位之后供奉的那件红袍。
那分明是自己祖师之物,如今却被旁人穿在身上,即便那人修为通天,自己身为残阳宫掌教,也要拼上一拼,士可杀,不可辱。
因此,他此刻全然没有听到女子说了什么,脑海之中只有无穷怒意,恨不得生吞活剥眼前之人。
“这...”
三长老闻言,心中大惊,自然知道对方的言下之意,是祖师未死。可若是祖师未死,为何无数年间从未现身宗门,若是祖师尚在,残阳宫又何至败落至此。
“我并非红玉,只是与其有旧,今日残魂于此归寂,亦算因果循环。只是红玉未死,你等便立灵位,有损红玉气运。信与不信,皆在你等判断之中,言尽于此。”
三长老闻言愣在原地,因为残阳宫衰败已久,自己入门之时,便已是三流门派。只知门中有一位祖师,却只知祖师道号,不知其名讳。因此对于眼前女子口中所说的红玉,究竟是否便是祖师,她其实心中并不明了。
而她方才之所以表现的如此恭敬,也不是因为将对真的当成了祖师,而是为残阳宫渡今日之劫。
神秘身影说完这句话后,便已转过身去,三长老以为自己这算是渡过了眼前一劫,正在心中欢喜。可就在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丹松真人,却忽然自地面上坐了起来,惊呼一声道:
“老祖未死?!”
“砰...”
丹松真人话音方落,又是一声闷响传出,其好不容易因为周身压力消失而坐起的身形,此时又一次栽倒在地,趴在了地面之上。可这一次,他却是出奇地没有反抗,而是任由这压力将自己压垮,然后消失。
“红玉素来不喜旁人说她年纪,你..还是趴着可爱一些。”
丹松真人之所以前后反差如此之大,却正是因为眼前女子,叫出了红玉两字,那正是自家祖师的名讳。可无论是门中典籍,还是如今残阳宫所处的州域,皆都再无关于残阳宫祖师的详细记载,唯有一个道号而已。
而祖师名讳,却是被当做一个绝不能忘记的传承一般,一直被每代掌教传了下去。原来丹松真人根本不知,为何此事要传得如此隐秘,为何不让门中弟子皆知祖师名讳。
如今听来,却是恍然大悟,原来祖师未死,而她老人家十数甲子不回残阳宫,定是因为有什么无法回来的理由。如此一来,宗门之内这份特殊的传承,意义怕是就在今日。
“前辈!您可有老..可有祖师的消息,可知...”
“以你等修为,断无助她之可能,唯有重建祖师殿,为其积累香火功德一事可行。如此数甲子后,兴许能可唤回红玉一丝残魂,届时重铸金身,或可...也未尝不知。”
神秘女子所言之事在丹松真人听来玄之又玄,奈何他此时早已相信对方身份,唯有不断搜寻自己脑海之中的记忆,最后找出一些古籍之上,关于残魂的记载。
若论学识广泛,残阳宫内无人可出其右,然而论及灵心慧质,他却万万及不上他的三师妹。如今三长老站在原地安静听着一切,置于此处,她所关心之事,已不是眼前之人身份如何,亦或祖师身在何处,而是其究竟意欲何为。
于是,在师兄陷入沉默,而那神秘女子却无半点离去之意,只是等在原地之时,她便得出了一个结论,那便是对方有所求。于是,此时她忽然一礼,而后郑重地开口道:
“前辈今日告知我等此事,于残阳宫有恩,我二人修为虽然难以入前辈法眼,但也是知恩图报之人。不知我二人可有略尽绵力,报答前辈此恩的机会?”
而其此言一出,一旁的丹松真人反应过来,立时点头称是,却没有发现师妹所说之语内含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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