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我也不知该庆幸沈夜的确下狠手打得我很重,还是该悲叹受伤如此之严重,多少会妨碍我下一步的行动……总之我打定主意,我必须趁他尚未清醒之前下界一趟,将无厌伽蓝那块破石头处理了!

  那么,今晚就是唯一的机会,我得马上动身!

  噢对了,我还要带着离珠。

  唉……其实这是件很难圆满完成的超级大挑战啊!

  我想可能因为我这回极力避免了与沈夜当众吵翻,多少破坏了一些原版在流月城的剧情,蝴蝶效应导致各种事件在时间上出现了一些偏差,比如沈夜会提前限制我的行动自由……是以当下已容不得我再慢条斯理地部署计划稳妥行之了。

  可是……倘若今夜就要下界,那不是我行不行,而是谢衣这身躯到底能不能撑住的问题啊!

  我咬了咬牙,心道先找点药吃,止止疼再说吧。

  现在背上疼得这么厉害弄得我头都晕了,脑筋仿佛完全不运转了,方才会那么神智昏愦地去逾矩亲吻沈夜!

  不知那个灼烫的吻是否真的有慰藉作用,眼下疼归疼,精神倒比方才振作多了。

  我又仔细看了看沈夜,确定他暂时应该无事,只是昏迷过去了。

  这神血灼烧起来情形究竟如何?他身体这么火烫,弄个凉毛巾放在额头上,他是不是能舒服点呢?

  我想了想,从怀中掏出块手帕,用法术将之弄得冰凉冰凉的,小心翼翼地放在他头顶上。

  唔……还有他这件未来很可能会改给我穿的束袖衣服,好像紧巴巴的,穿着这个他躺的也不甚舒服罢?

  我暗暗怀疑会不会是因为这件衣服太小了,他要物尽其用,避免浪费才改给我穿了吧?如此揣测令我心中不禁又是一阵郁闷……至于帮他脱了……呃,目测还是算了罢,他要清醒以后发现自己只穿着件中衣躺在床上,那我简直瞬间坐实一切轻薄他的罪名!与自己找死无异!

  我只好退而求其次,替他解下护腕、松开领口与袖口,让热气散发出来,他亦能睡的舒服点。

  至于这满床血迹,等会儿是不是也要处理下的好?不然他醒了,一见之下得多担心啊!

  哎……话说我的本性真是被谢衣的残魂影响得越来越婆妈了!总是想东想西的……长此以往,这可该如何是好啊!

  我不由狠狠鄙视了自己一番,然后缓缓爬下床,熟门熟路地一步步挪蹭到书房。

  那只熟悉的书柜暗格里放着不少药,我大致翻了翻,自从我那次清理过药柜之后,沈夜自己又配制了许多。我打开放置在最上面的一瓶闻了闻,果不其然,又是那种镇痛凉血之药的剂量下得很重的“菜鸟专用强效止痛药粉”!

  我这时精神差极了,也懒得自己重新配了,索性打开一瓶统统倒进嘴里。

  连我也没料到,这药居然很管用的!

  只过了片刻,背上居然不怎么疼了,就是浑身一阵阵的发冷。

  我将倒空的药瓶放在手里掂了掂,大致明白他为何会下那么重的镇痛凉血之药了!

  他神血发作之时,此药的确能让他舒服一些。虽说修炼法术之人理应慎用这种剂量一旦过大便会影响经脉气感的药物,但沈夜周身经脉已然被神血灼烧得破损不堪,损伤再多些亦或少些,他都不在乎了!

  我见这药挺见效的,也不管有没有副作用,又拣出一瓶倒来吃光了。

  但此药委实不适合外敷,我并不像沈夜那么百无禁忌,谢衣的身体我还打算一直长长久久的用下去呢,不能摧折太过!我鉴别着那些瓶瓶罐罐里与下界不大相同的药粉,打算选几种出来,将就配些适合外敷的伤药,正闻着那些奇奇怪怪的药粉,心里忽然一动……

  哎?差点忘了,这可是我最后一次受伤了啊!短期之内就算我将流月城拆了,沈夜也肯定不会再打我了,那……要不要索性让这伤再重些呢?

  说到加重伤势……这个我很擅长啊!做假伤的许多奇方我以前都有特别留意地收集过,比如能腐蚀伤口的透骨膏啥啥的,还有能镇痛的麻骨散,那两种药相互配合着使用,妙用无穷啊!

  妙就妙在透骨膏一旦融入伤口,腐蚀性一过就会自行发散掉了,不仅能完美之极地加深伤痕,而且了无痕迹,事后任你医术再高,也绝对无法检查出来!

  我几乎毫不犹豫地迅速配好上述两种药收入怀中,接着如法炮制,像上次一样将沈夜自己配制的强效凉血止痛粉统统倒出来收好,在原来的瓶子里盛好我重新配好的,顺便将他上次没用完的一叠裹伤用的麻布偷出来,缠在自己身上。

  好容易弄妥这一切,很宝贵的时间已经过小半个时辰了!我有些心急,幸好方才吃的药药效发作出来,背上的鞭伤不那么疼了。

  然而我很清楚这只是饮鸩止渴。伤口其实半点也没好转,只是暂时感觉不到疼痛了而已。

  不过,眼下——这就足够了!

  我回到沈夜的卧房,艰难地穿好衣服,用曦月割下被血染脏的床单,和那两瓶配好的药一齐揣进怀里。

  我很没形象地以剑杵地,扶着曦月喘了口气——现在还有个重要问题,今晚我要离开流月城前往下界,就算我人缘真心好得不得了,可如此重大的事,没有沈夜的谕旨也说不过去啊!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伏羲结界破口处的守卫必然是非常忠于沈夜之人,倘若我在那边刷脸不成功,他们硬是不肯放我和离珠过去,非要先来确认沈夜的命令不可,难道我要打昏他们硬闯吗?

  我一个人倒也无妨,可是……我必须带着离珠啊!她会起疑的。

  我苦苦思索半晌,忽然想到办法了!

  ——在流月城里,凡属有特殊封号的高阶祭司,每人手里皆有一块矩木所制的木牌,上面刻着各自名号。矩木质地坚硬无比,若非上古神兵万难伤毁它分毫,更休提往上面一笔一划地刻字了!所以这几块矩木牌皆是上古所传,绝难仿制,后来高阶祭司们便将之当做令牌,远途传递命令之时便以此为凭,保证指令畅通,令行禁止。

  自从伏羲以结界封印流月城以来,因为再也不用派遣人手下界办事了,大家都只在流月城中,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就算想知道某位祭司是不是真正下达了某条命令,派个人直接询问就好了,来回也不过一刻半刻,这矩木令牌便无甚用途了。

  只是上古惯例如此,流月城中等级森严,作为身份凭证以及神农所赐的荣耀象征,高阶祭司们还都习惯性地珍而重之地带在身上,

  我的那块令牌在上次祭祀之后已经送到我手中了,是个年代久远的古旧木牌,大约是被人在掌心中摩挲久了,棱角磨得光滑极了,硬生生将木质磨出金铁的质感,其上端端正正地刻着“破军”两个古篆字。

  我觉得没什么用,再说这件东西不知被别人抚摸过多少次了,我只看过一眼就洁癖发作,恶心得不得了,当时就丢在生灭厅里了。

  瞳的那个篆刻着“七杀”矩木牌我也见过——就是灌他喝醉了的那夜,当时就挂在他腰上,和他的笛子挂在一起,只是被衣衫外袍遮档住了不容易看见。

  我忽然想到这一节,愈发笃定这假伤我是做定了!且务必要让自己整个人凄凄惨惨切切的……因为我发觉瞳祭司在是非大事上简直是……滴水不漏啊!

  平时来不来开会,参不参加祭祀这都是些许小事,身为大祭司的沈夜手腕凌厉、行事风格如此铁血,谏言什么的他是一概不听的,瞳的人到不到场还真没什么作用。

  甚至以瞳的身份而言,似乎不去比去还要强些!

  他过于热衷于城中之事,就有与沈夜争权之嫌,但他若不去,最多就是为人懒怠,连失仪都算不上,毕竟他的理由是浊气之症发作起不来床啊——莫说沈夜了,即便是沧溟城主也不能阻止下属请病假吧?他病了你能奈他何啊?真要拿住他一个可堪重罚的错处,仔细想想还真没有!

  但问题是……沈夜的那块矩木令牌呢?

  奇怪,我怎么从来都没看见过?

  我仔细搜索了一遍谢衣的记忆,没有!

  真的是……没有!

  这不应该啊!

  众所周知,“大祭司”只是流月城众祭司叫惯了的俗称,沈夜理应有一块紫微祭司的矩木令牌,就算他并没随身携带,那也应该放在十分重要之处!

  谢衣身为他的徒弟,自幼与他如此亲昵,竟然从来都没见过……这不科学啊!

  我认为眼下只要能将这东西偷到,我今晚就能安然离开了。

  我蓦地站起来,别废话了,找!

  一定要找到!

  那块牌子肯定就在这房间!最多……还有书房!

  范围只这两间屋子,若我还找不出一块破牌子,那我还混啥啊!

  我又花费了十分珍贵的小半个时辰翻翻找找,直到背后的伤口再度开始剧痛,我极度不甘心地又灌了瓶药下去,彻底翻遍了沈夜的卧室和书房,还是……没有!

  这不可能啊!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索着——我自信自己的搜查功力非常之好,绝对不可能遗漏下什么!

  那么,眼下……只有沈夜身上没搜过了!

  我想罢立刻爬上床,仔细摸了摸沈夜的身上,他的腰带我都解下来了,只剩两层单薄的衣服,很显然的,里面并没有!

  我皱着眉头仔细思量一番,难道便要就此认输了吗?

  不行!连一块破木牌都找不到,说出去我还有脸见人么?!

  我蓦地灵光一闪!如此说来,好像……还有最后一个地方!

  我有些迟疑地摸了摸沈夜的领口,好像……有根……细绳……??

  我立刻爬到他身侧,将那根细绳顺着他的领口拎出来,霎时间全身的血都涌上头顶了!

  ——那根是不知是何质地的细绳子拴着一个刺绣得很漂亮的香囊!

  由于香囊是流月城很罕见的棉质的,很厚,我方才趴在他胸口上的时候居然没发现!

  我双手颤抖着将香囊打开,里面果然是一块矩木牌,上面刻着灵光闪闪的两个大字:紫微!

  我试着扯了两下那细绳,竟然……用上灵力亦无法扯断!

  我狠狠扯了两下,还是扯不断!

  尼玛挂在这位置?!

  ——沈夜竟如此珍视此物啊!

  这玩意儿背后竟然打了死结!

  不知是什么宝贝材料做的,我用力揪都揪不断!

  这是……定情信物吗?!

  当真……由不得我不想歪啊!

  保护得如此周密!

  如此隐蔽!

  ——这是不是沧溟城主亲手给他戴上的?!

  ——沈夜你这辈子就不打算摘下来了是罢?!

  一块破牌子……就换得你如此忠心不二!

  还要你最后陪她殉城!

  我眼前都黑了!

  ——沧溟城主!

  我……我真不是故意要黑她啊!谢衣的灵魂让我也对她很忠心的啊,但这女人的智慧委实太可怕了!

  幸好她必死无疑,眼下也是在矩木里沉睡了,不然我当真不是她的对手啊!

  我简直遏制不住自己开始想入非非——在进入矩木之前,沧溟城主是否将这块牌子亲手戴在沈夜的脖子上,那场景是何等的依依惜别!彼此之间说了多少珍重的情话!

  还真是——郎、情、妾、意啊!

  我只觉一股愤怒仿佛火山喷发一般无法遏制!

  ——沈夜一定向她承诺,尽己所能地守护好流月城!

  还有一辈子忠诚于她!至死不渝!

  尼玛沈BOSS!

  我要是留着这东西在你脖子上二十年,自己跑下界,我就不是人,是头猪!

  这东西我必毁无疑!

  你有本事就打死我啊!【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