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家马车先来一步,颜如语看一眼睡了过去的颜如裳,盈盈秋水的眼眸里带了悠悠怨气,推开车门的手犹豫了一瞬,还是扭头下了车。
没打算叫醒她。
不过颜如语不叫,车夫和丫鬟也不会让颜如裳迟了就是。
颜如裳抬起袖子打着哈切从车上下来,目光落到已扬长而去的四姐姐的背影上,耸了耸肩。
“这四姐姐气性还真是大。”
目光转向两旁,陆续有公子小姐从马车上下来,清贵又矜娇的公子小姐们,带着这个年纪独有的意气,头抬得高,一个个傲人得很。
只是一切仿若梦里的场景,况且时间久了,这些脸庞太过年轻,她看着眼熟,却是一个也认不出来了……
夫子还未来,颜如裳在书案前坐着,百无聊赖,上一世她就脑子不好使,耍心机的聪明有,做起学问来,简直一塌糊涂。
想来愧对那位圣明的太后娘娘。
不过上一世的这个年纪,她的心思本也不在这里,但当上冷宫弃后的几年里,她倒是静下了心,看了不少书。
实在无聊得紧,也拿起笔墨,练过自己的字,如今写的也不是那么差了。
身后有灼灼目光传来,颜如裳下意识回头,便见一名女子目光幽怨地瞪着自己,二人目光对上,那女子才不情不愿的才将目光收回去,不过也还是一副怨恨她的模样。
颜如裳摸不着头脑,她不知那小姐名姓,更不记得自己同她之间又发生过什么,但那幽怨的目光,显然是自己对不住人家。
她抢她东西了?
身侧的女子模样沉静,一张秀气的鹅蛋小脸,双目明亮,头上两团发髻,可爱又雅致。但女子一心只在眼前的书册上,心无二用,专注得很。
管侍郎家六小姐,管镜心。
颜如裳为何明明白白记得她的名姓,因为这名女子日后乃是一名了不起的女官,朝中尽是对她的夸赞之声。
她当年因名字有些熟悉,便要过她的画像,才知是自己济安堂时的同窗。
那位太后娘娘所说的兰心蕙质,敏而好学的女子,该就是说管镜心这样的。
管镜心心无旁骛,正一心与书册上的字较劲,自己的书案上突然伸过一只手来,葱白细嫩的手指弯起,分明的骨节轻敲了敲她的书案。
“……你知不知道,她为何瞪我?”
身侧的女子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明媚的小脸上满写着不解,抿着的嘴角显示着她的不痛快,被人瞪着的不痛快。
管镜心滞了一瞬,虽二人坐得近,但她们平日里却未说过什么话,她们二人像是活在两个世界,她钻心她的学问,一刻不敢懈怠,而身旁的女子意气风发,肆意做着她自己......
闻言管镜心回头看一眼,瞪着她的那名女子是方媛,某个四品大官家的二小姐,身份比不上颜如裳这个国公府的小姐。
不过她竟还问人家为何瞪她?管镜心眨着浓密的睫毛看她一眼,虽这几日她没来,但也不该这么快忘了才是。
前几日方媛打算给沈时络送把扇子,至于安得什么心思就不知了,但扇子还未送出去,此事就被颜如裳知道了。
在方媛去送扇子的路上,颜如裳跳出来,说看上了她的扇子,要出钱买她的,方媛又不是缺那点银子,怎么可能卖给她,于是强买无果后,颜如裳悄悄伸出了一只绣花小鞋,方媛一个没注意便摔了,那把扇子也摔破了。
当时她看书看得眼睛累,便转了转眼,恰好看到了那一幕。
不过若非性子里的自持,她当时真想给她拍手叫好,毕竟那方媛也不是什么好的,颜如裳的确爱耍小聪明,但她以为她的小聪明大都无伤大雅,而那方媛,却是真的坏!
“前几日她要送给沈公子的扇子破了......怨在了你身上。”管镜心说得委婉了些。
不过颜如裳倒是立马明白了,若是和沈时络挂上了钩,她便也明白怎么回事了,自己的性子如何,还不至于没有自知之明,让旁人来给她遮掩什么。
看来那扇子破了,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哦,原来如此。”颜如裳点点头,把头转了回去,也没打算理会身后那浓重的怨气。
一把扇子而已,这些未经世事的女子们就是针尖大的心眼,她见过宫里的妃嫔,就是被争宠之人害得摔没了肚子里的孩子,过后再见,依然同对方谈笑风生,丝毫看不出在意的样子,忍辱负重得很。
再说她瞪就瞪吧,自己也不会少两块肉。
扭回头来,颜如裳目光无意识看向窗外,沈时络匆匆忙忙的身影入了眼帘,想到方才路上的事,颜如裳面上带了些同情,也不知这沈书呆子怎么惹了晏沉,像沈时络这样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怎么可能斗得过那纨绔。
管镜心本一心只在书册上的目光不自觉看向了颜如裳这边,见她目光紧盯着窗外,目光随她看过去,见是沈时络,便见怪不怪了。
如今的她一心只在读书上,对男女之情许是还没有开窍,她对沈时络倒也感些兴趣,但她的感兴趣,是想在做学问上同他较量较量,自己或许并不低他一筹......
只是男女之情?管镜心摇摇头,并不理解颜如裳,那书呆子,有什么好的。
沈时络进了学堂不久,晏沉和一青衣男子走了进来,齐子觅颜如裳倒还识得,日后在朝中也是数得上分量的。
但齐子觅这人在济安堂时就出类拔萃,何时也同晏沉走在了一处?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晏沉祸害沈时络也倒罢了,怎么连齐子觅也祸害上了,还是说像齐沈这样日后前途无量的,都需有一个像晏沉这样的,来磨砺他们的心智不成?
颜如裳收回目光时,因算计没能得逞的晏世子的目光恰好向窗口看了过来,窗边坐着的女子打了个哈切,撑着下巴打瞌睡。
晏沉眼神眯起,她这几日病了,是从清远寺回来惹了风寒,至于为何要去清远寺,多半是因为沈时络也去了。
也不知那样一个呆子是怎么就拿住了她的心思,宁愿她用一张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想到这里晏大世子心中火气更甚,自己从小到大没少给这混账送东西,也从未见她这么巴着自己!【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