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上京的民众很幸福,八卦花样多,谈资无止境。
除了东厂提督薛纪年惨遭杀害至今凶手法外逍遥之外,当今太子爷的身外韵事也是不遑多让。
按理来说,太子身为国之储君,一般的风吹草动,百姓既便知晓也没胆说三道四。
所以一旦民间舆论四起,压都压不住,那显然就是大事。
这次这位太子爷犯下的事就是大事!
对于风云诡谲的上京,太子殷建泽起初并没太在意。薛纪年的死对他来说更是好事。毕竟,东厂至今尚未落入他的掌中,最大的原因还是东厂提督不是自己人。
薛纪年这一死,刚好空出位来,虽然他未必能安排自己的人上位,但总归是个机会。
近来,他似乎诸事不顺,万事皆有磋砣。
好不容易遇上薛纪年身亡这一事,还算如意,心情便有些飘飘然。
这一飘,就飘出了事情。
自上京最大的烟花圣地醉胭楼被薛纪年给抄过一次家之后,也不知道是换了老板还是幕后老板觉得醉胭楼这名字太晦气,重新又打出新招牌——红袖招。
新换的姑娘也是个顶个的美貌,很快又成为一众豪门公子哥的好去处。
大晋虽然没有明令禁止官员喝花酒,但大多数管员都比较爱惜羽毛,特别是地位越高的官员越是如此。
如果看上哪个姑娘,通常会派人接到别院,一夜春宵后再送回,既免了遇见同僚时的尴尬,又不用睡那些不知有多少男人滚过的花床。
大体明面上都比较低调。
不过,也有人天生就喜欢花楼的热闹和那里的靡靡之音,总喜欢削尖脑袋往花楼里钻。
太子爷也并非这一款,不过不知是门客的怂恿太有力还是自个儿心情太发飘,总之,他大手一挥,太子党浩浩荡荡上了青楼。
堂堂男子汉,上青楼还能做什么?
喝花酒睡姑娘,必不可少的节目。
太子爷也一样。
可他没想到,这一睡竟然睡出了事情。
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他竟然睡了一个来红袖招找夫君的有夫之妇。
原本那女人挣扎,他还当是情趣,没想到睡完以后。那女人当着众多人的面,先是爬上二楼的高台对着街上人群哭诉自己被当今太子侮辱,哭完一头撞死在台柱上。
众人哗然。
这还没完。
殷建泽当天就匆匆回了宫,这种晦气事对他来说顶多有些膈应,却并不会有什么影响。
谁知隔了一日,有个自称是那名女子夫君的男人去了京兆府击鼓鸣冤,说是自己夫人被当今太子爷害死,要京兆府给个说法。
京兆府哪敢给什么说法,先是将这个男人收了监,然后又是一顿大板,威胁他不得声张。男人吃了一顿派头,倒是老实许多。
也承诺出去后不再闹事,谁知走出衙门没几步,突然当着大伙的面一头磕在门口那只大鼓上,咣的一声将大鼓直接撞飞,自己也落个头破血流。
如此还不算,指着闻讯赶来的府尹大人破口大骂,怎么难听怎么来。还没骂完被一哄而上的衙役拳打脚踢的伺候了一顿。等停下来时,已经出气多进气少,还没等大夫赶到,就彻底断了气。
京兆府尹有些心虚,却并不胆怯,不过死个闹事平民,又不伤筋动骨,只让人在府门口打扫了事。
却没想到,隔了一夜,又来一个老太太,蹒跚着来到衙门口,抓起搁着的大棒槌就是一顿敲,又是击鼓鸣冤。烦躁的京兆尹并不想理她,却还是升了堂,等听闻她是来给自己儿子儿媳告状,告的还是当今太子和他这个父母官。
京兆府尹一听,又来一个闹事的。有心想打顿板子刹刹威风,不过看这老太太颤巍巍的样子,估计也挨不住。遂二话不说直接赶了出去。
没想到当天夜里,老太太就带了一圈麻绳将自己悬在衙门后巷的歪脖树上,死了。
也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衙门后巷的大白墙上满满的血手印,直瞧得人心渗得慌。
这下,京兆尹有点慌了,一连三条人命,死在天子脚下,他有些压不住了。
当天就进宫面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将整件事向皇帝做了陈述,中心思想是他无意逼死人,主要是为了太子爷的名声着想,没想到这家人脑子有病,一个个活的不耐烦。
宣统皇帝虽然有些生气,但也没说什么,毕竟站在官方的角度来看,京兆尹并没有做的太过分。
可没想到,这事儿还没静两天,又来了个老头上门,一样要击鼓,说是要为儿子儿媳和自己老伴讨公道。
京兆尹还没想好安慰的词,让他先回去,谁知这老头气性恁足,当天夜里就喝了毒药,一口老血喷在衙门口那个大鼓上,当场死在了衙门口。
这还不算,这老头据说原先是个教书先生,一手狂笔气势非凡,在衙役们好不容易刷白的那片大白墙留下一溜串指天骂地千古悲疮的诗词,大意是官官相护洗冤无门,当今太子强抢民女逼良为娼,致使良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大晋有此诸君必将天遣等等
到此,一家死尽,民众哗然。
等殷建浙发现这事不对劲时,此事在民间已经引起巨大舆论。由此又引出之前四皇子殒命一案,再加上有人暗里煽风点火,一时民声沸然,甚至有人编出歌谣大骂诸君不正国将不国……
殷建泽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去睡了个女人,竟然睡出四条人命。
朝中一时议论四起,原先就不看好六皇子的人可劲儿的拱火。拱得宣统皇帝心头巨火,严厉责令殷建泽闭府自省。
东宫风声骤息,锦衣卫忙着民间灭火,沈夜一时忙得团团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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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外头的喧嚣,花浅两耳不闻。
锦心看着自那日得知督主身亡消息后便一直不言不语的公主,很是心疼。
“公主……长乐公主来了。”
长乐公主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严格说来,薛纪年的死对她来说还算喜事,是以,整个人看起来都格外神清气爽。
“皇姐。”
花浅漠然的瞥了她一眼:“怎么了?”
“没事儿啊,来找皇姐聊聊天。”
花浅萎靡不振的样子太明显,长乐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不过她只当是之前父皇赐婚赐错了对象,导致皇姐郁结在心,毕竟,若是换成她被随便指了个驸马,她铁定也要卧床不起。
不过,沈夜也不算普通人,之前她瞧皇姐的确看起来对沈夜有情,怎么就突然说有意中人了呢?
想起那日花浅说的“心有所属”,皇姐既然心有所属,又怎么跟沈夜经常走在一起?难道她喜欢的人在镇抚司,所以她借着沈夜之便去探望心上人?
好像也说不通啊,就沈夜那身皮相与地位,镇抚司谁人比得上?
长乐公主丝毫没意识到,就薛柒那身皮相和地位,她又是为何瞧得上眼。当然,到现在为止,长乐公主也没承认自己对薛柒的刮目相看。
瞧花浅苍白的神色,长乐有些忧心:“皇姐,你怎么啦?是不是病了?”说着伸手探了探她额头,又摸了摸自个儿:“没热啊。”
“我没事儿。”
“可我瞧你精神不太好。”
花浅连回话都懒,整个人趴在窗台上,神色恹恹。
天子座下的当红炸子鸡乍然身亡,提督大人的丧事办得不要太风光。花浅一直都未出宫,也出不了。她被禁足飞阙宫,哪都去不了。薛纪年身亡,东厂一派的暗线全部失灵,锦心不敢冒然出头,只悲戚戚的劝阻花浅三思后行,千万不要冒然行动。不管她与督主之间的感情有多深厚,都不能在此时让人瞧出任何端倪。
这一次,花浅难得听话,她总觉得,没有亲自去认证,没有去看过他的尸身,她便可以自欺欺人的说他还活着,活在她的心里。
“要不,我们出宫去走走。东厂最近挺热闹,咱们去瞧瞧?”
听得“东厂”两字,花浅微微一动,明日便是薛纪年的头七。
长乐公主自然不是去给薛纪年烧头七,不过听闻当日薛柒亦受了伤,她思来想去,觉得此时去探望一二,兴许能刷些好感。
花浅道:“你去,我这几日身子乏累得紧,想再歇歇。”她有些心动,却并不想跟长乐公主一块儿出宫。
瞧出皇姐眼底的疲倦,长乐公主识相的不再作打扰:“好,那皇姐你好好休息,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嗯。”
长乐公主一步三回头的离开飞阙宫,其实她今日原想问问花浅与沈夜的事,不过瞧皇姐那般神情,她便也问不出口了。
又独坐了会儿,门外传来说话声,一名宫侍端着托盘,眼瞧花浅动也不动的背影,她忽然嗤的一声笑出来。
花浅一惊,豁然回头:“师姐?”
花清影身着一身宫装,闻听妖娆一笑:“可好看?”
花浅急急起身:“师姐,你怎么进宫来了?”
花清影伸指戳了戳花浅脑门:“还不是为了你。”她款款走到桌案旁放下托盘,又回身道:“你死了男人,我怕你急火攻心老个十几岁,特意去东厂打探了一番。”
花浅:“……”
她忽然不敢开口询问,师姐医术无双,经她验明正身后是死是活绝无偏失。
瞧过花浅一瞬间忐忑难安愁结满腹的模样,花清影哧笑了声,道:“模样做得挺周正,身形也不差,不过……”
一听有转折,花浅心都提起来:“不过什么?”
“不过……”花清影慵懒的往锦榻上一倚,向花浅抛了个媚眼,方才笑道:“……是假的。”
花浅脑中一跳,连日来的悲伤和痛苦顿时烟消云散。
整个人恍若重生般跳到花清影身旁:“师姐,师姐,你跟我再仔细说说。”
“这事儿还用说,定然是你那满肚子坏水的相好又想出什么折腾人的法子。”花清影道:“东厂围得水泄不通,老娘转了一圈,差点没折里面。你倒好,张口就问你那相好,也不知道关心关心你师姐我,真是个小没良心。”
花浅张张嘴,有些讪讪的摸了把脸:“师姐你这会儿不是好端端的坐在这里么,我再问那些事儿不是冲你晦气,不提也罢。”
花清影白了她一眼,哼了声:“你个缺心眼的,你这么急哄哄有什么用?人家有什么招儿也没跟你透个气,让你这几天寝食难安,这男人有什么好?”
花浅眼神微微一暗,方才甫一得知薛纪年还活着的高兴倒也有些退却,师姐说得没错,他什么都不肯告诉她,任何事情一有消息,她比别人得知还要慢。
花浅不禁有些怀疑,在他心里,她真的重要过吗?或者说,如今在他心里,她的份量是否早已不如他想做的事情重。
“师姐……”
“算了,你别说了。有话儿你留着去问薛纪年。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诈死,既然没死,早晚会显于人前。我就提醒你,别傻呼呼的什么都相信他。他当初既然能诓你入宫,没道理后面还能爱你入骨。你自个儿小心着些。”
花浅脸色一白,心里顿时揪了起来。【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