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哥哥?”
“真的是你吗?”
听到小默喃喃问出的这句话,狗卷棘和伏黑惠几乎一同怔住。
其实夏油杰这个名字,在几年前的咒术界并不会让人陌生。
在传言中,他是全国屈指可数的特级咒术师之一,就读于咒术高专,无数次完成相当困难的任务,祓除过一级甚至特级的咒灵,尚且年轻,前途无量。
却这某日任务中,“毫无理由”的几乎屠戮整座村庄的村民,并且渺无音讯。
听闻那是一座不在地图上显示的偏僻村庄,而被害的村民们,则全是不会使用任何的咒术,甚至并未被咒灵诅咒的普通人。
那么,为什么夏油杰要做出那样的事情?
事情的真相似是被咒术界的上级有所隐瞒,他们表面以保护为由,实则软禁了夏油杰的父母,并且下达了“特级咒术师夏油杰已经叛逃,如果有咒术师见到了他,情况允许的话,务必将他当场处决”的通告。
一切的一切都太奇怪了。
而身为咒言师末裔的狗卷棘,以及与咒术师家族有所联系的伏黑惠,两个孩子也从大人的口中听到过关于那位夏油杰的只言片语,以及各种各样的阴谋论。
而他们对这个名字的印象,也仅仅止步于“某位叛逃的特级咒术师”而已了。
直到今天。
忽然听到这位姐姐用期盼中略带喜悦的声音,大声的呼唤了起来“夏油杰”这个算得上是禁忌的名字。
她丝毫不惧面前这只面目可憎的巨型咒灵,望着这只实力估计有一级甚至更强的咒灵的眼神更是波澜不惊简直就像是,望着一只知道已经被驯服的狗狗的眼神。
这可真奇怪。
而且,如果没听错的话,她刚刚喊的那句话是
“哥哥”?
巨型咒灵仰起头来,面向天空发出一声凶恶的咆哮,与此同时,它将自己足下的男性踩的愈发用力。
但是,能为时之政府所看重的审神者显然也不是吃素的。
只见一道灵光自咒灵的足下闪耀而过,它扭曲的下肢一瞬间消逝湮灭。
浑身狼狈的审神者灰头土脸的重新站起身来,面向已经到极限的咒灵,掌心往前,释放出了最后一击。
仅仅是使出了这样的几招而已,这样强大的咒灵就被他祓除
“那家伙,真的不是特级咒术师之一吗?”
伏黑惠终于得以重新审视面前看似不怎么起眼的中年男性,试图从记忆中搜寻到与这张面孔相关的信息。
很遗憾的是,没找到。
“接下来,该轮到你们了,小鬼们。”
诸如此类的话小默已经听过太多了,可是她这次反而没有最初那样的紧张,心里暗暗觉得觉得这个男性每次放狠话时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事实证明,这次也一样。
忽然有个身影闪现在了中年审神者的身侧。
“这不是绪方家族的前前前任无能家主吗?好些年不见了。”
青年爽朗中略带轻佻笑意的声音忽然之间近在耳侧,这让审神者浑身一怔,下意识想出手防卫,却已经来不及了。
事实证明,夏油杰在这些年来,的确熟练的练习出了如何应对强大的咒术师或者毫无咒力的强大普通人的方法。
那位审神者噗通一声软绵绵的栽倒在地,这毫无反抗能力的模样,倒是和方才被他一击必杀的强大咒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狗卷棘和伏黑惠还没反应过来,那个方才拉着他们双手带领他们逃跑的的可靠姐姐就已经化作一道明黄色身影刷的窜上了前。
——她完全是不带犹豫的伸开双臂,紧紧的抱住了面前的黑发青年。
“夏油杰哥哥。”
如此意外的久别重逢,她仍然可以毫不犹豫的紧紧埋首进对方的衣领,双手愈发用力,眼角泛出泪花,声音也略带颤音:
“我好想你啊。”
“我还以为以为你已经”
“太好了呀。”她轻声重复道:“真的太好了呀。”
她真是太傻了,为什么内心单方面认定夏油杰哥哥也已经被杀人凶手杀死了呢?理子姐姐,美里小姐,还有五条悟所受的对于人类而言是致命伤,可是夏油杰哥哥他不一样
她怎么会因为主观臆断,这么多年以来从来都在自我欺骗着,居然从来没想过回来确认一下呢?
是因为害怕吗?
是因为,害怕接受现实,害怕看到和曾经截然不同的世界吗?
那她之前的害怕实在是太懦弱了,也太傻了,就这样让夏油杰哥哥独自一人待了这么久吗?
“我”
她抬起头来,刚想道歉,却听到夏油杰先她一步来了一句:“抱歉。”
“欸?”
为什么夏油杰哥哥他要道歉?这太奇怪了啊。
“抱歉,小默。”夏油杰轻声重复了一遍:“我已经”
没办法继续再做你的哥哥了。
再也不是曾经那个身为咒术师,会祓除咒灵,保护普通人的少年了,他已经
话到口中,望着面前璀璨清澈的眼眸,他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那句话。
她的个头比之前高出了一些。
曾经那样狰狞明显的疤痕也更淡了,取而代之的,是愈发轻盈通透的耀眼金色长发,宛若有万千星辰的眼眸,和愈发出色的容貌。
他的妹妹,似乎有所成长了一些。
小默疑惑的歪头望了他一会儿,忽然点了点头,恍然大悟。
夏油杰哥哥他,一定是在因为那个时候没有保护好五条悟他们的事情道歉吧。
可是,他为什么要道歉呢?这根本就不是他的错误哇!虽然她一直以来也在自责,可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就不能归咎于自己没保护好同伴什么什么的这个道理,晴明哥哥也点醒她了。
“你不要道歉。”小默忽然换成了一副严肃的表情,并且伸出手,踮起脚,以不容反抗的姿势,捂住他的嘴巴:“你不需要道歉的。”
夏油杰:“?”
小姑娘叹了口气:“发生了这种事情,大家都不想的。”
夏油杰:小默指的这种事情是什么?难道说,他叛逃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
“我们现在所要做的事情就是要放平心态,不再沉溺于过去呀。”
夏油杰:小默的意思是,她明白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并且让他不要再沉溺于过去?
“不然的话,五条悟他的在天之灵也不会安宁的。”
方才陷入沉思的夏油杰仿佛突然被更了一下,咳嗽几声作为掩饰。
他上上下下望着面前一脸严肃甚至略带悲伤的的女孩子,沉默几秒后,终于确定了她并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为什么小默会那么断然的认为五条悟已经死掉了呢?
这个问题蛮值得深思的。
毕竟下属昨日还传来了消息,五条悟尚且活蹦乱跳,活跃于咒术界。
而且看起来,小默她早就已经说服自己看开五条悟的死亡了。
这倒也挺难得的,毕竟他们之前的关系挺好
夏油杰回想了一下,五条悟之前像逗狗一样的逗小默玩,使用了各式各样的恶作剧,让日常脾气相当温顺的孩子甚至气到蹦到他的脑袋上咬他,诸如此类的场景
嗯,在将这些往事全部回想完毕之后,夏油杰已经无法违心的说出一句“他们以前的关系还挺好的”了。
“你就是夏油杰?”
夏油杰忽然听到了这样一句疑问。
他的肩膀上挂着一只人形挂坠,缓缓回过头来,只见面前一位满脸警惕的黑发少年。
长相只需一眼就能让他的拳头痒痒。
嗯,伏黑甚尔的儿子,据说咒术天份极好的某位少年。
虽然曾经发生过诸如此类的不愉快往事,不过夏油杰从头到尾都没打算过去找伏黑甚尔的后代麻烦。
毕竟少年拥有着咒术师的天份,不在他的大义计划范畴之内。
“你你和她和姐姐是什么关系?”伏黑惠保持警惕,一字一句问道。
狗卷棘跟在伏黑惠的身边,连连点头,一同摆出戒备姿态:“鲑鱼!鲑鱼!”
夏油杰:“”
虽然他非常可以理解小默此前乱七八糟认哥哥的行为吧。
但是,现在的这些弟弟又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夏油杰开口,小默已经笑容满面的大声宣布道:“他是我的夏油杰哥哥!”
伏黑惠:“”
虽然这些话拆开来看他能看懂,但是放在一起之后,他就开始迷惑了。
啧,为什么这家伙要抱着一个咒术界赫赫有名据说异常危险的叛逃特级咒术师一脸亲昵毫无戒备心的喊哥哥啊?难道说,她实际上是个笨蛋吗?
看这长相硬要说他们是兄妹,也实在不可能。
单单是看眼睛的大小对比一下就知道了,他们似乎毫无血缘关系。
不过
伏黑惠想了想刚刚那
只从天而降的咒灵,也看了看地上被放倒的中年男性,二者之间联想了一下,终于不怎么情愿的得出了这样的一个结论。
夏油杰刚刚是在保护他们。
不,或者说,他只是单纯的是为了保护那个女人而已。
这真的是一个叛逃的咒灵操术师会做的事情吗?
此时此刻,现场的氛围蛮奇怪的。
俩个一脸警惕的盯着青年的少年,挂在青年脖颈上的少女,外加一个趴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中年男人。
夏油杰叹了口气。
他听到那位异世界风纪委员长的话之后,虽然最初时满心否认,却口嫌体正直的开始着手调查。
虽未寻找到小默的行踪,却有了意外之喜。
比如说一位自称是绪方家家族,在分族领地大闹了一通甚至引起了咒术界上级的注意,实则长的神似绪方家的前前前任家主的男性。
那位家主据说是在某次任务中牺牲了。
不过夏油杰百分百可以断定,他就是那个纵容绪方家族堕落,甚至挑唆分家与诅咒师勾结的万恶之源。
夏油杰对绪方这个姓氏没有了半点好感,因此使用驯服的咒灵留意了一下那家伙的行踪。
没想到他居然也在试图对他久别重逢的妹妹出手。
那个该死的家族究竟要逼迫伤害她到什么时候?
夏油杰心中虽起了杀意,却并未直截了当的对男人下死手。
一方面是害怕男人的死会惊吓到小默,另一方面,则是觉得他或许可以从对方的身上获得相关信息。
没有人可以脱离咒术界的眼线彻底人间蒸发那么多年,除非,他当真去了什么异世界。
他的动作温和,将埋在自己怀中的小脑袋摸了又摸。
虽然不知道她究竟对五条悟有了些什么误会但是此时此刻,他并不想过多解释。
如果被她知道,曾经那位“温柔的哥哥”,已经走向了和守护截然不同的道路的话,小默还会和现在一样心中毫无芥蒂的拥抱着自己吗?
他不知道。
不过就在此时,两只蘑菇头的小女孩一左一右站在了夏油杰的身后几米远的距离,不约而同的鼓起嘴巴。
“夏油杰大人,您把敌人打败了呀。”菜菜子歪了歪头。
“夏油杰大人,接下来要命令教徒把他带回去吗?”美美子也歪了歪头。
“夏油杰大人,这位就是夏油杰大人的妹妹吗?”
两位双胞胎少女异口同声的问出了这句话,眼睛一眨不眨,望着那位能毫不犹豫的抱紧她们的夏油杰大人的女孩子。
虽然在很小时就被大人所收养,可她们对夏油杰大人一直以来都抱着相当尊敬的态度,更不可能会像这样,和小女孩一样,紧紧的抱着大人撒娇。
这种行为,这样的行为,实在是太逾越,太失礼,也太让人羡慕了。
菜菜子和美美子觉得心里咕噜咕噜冒着柠檬泡泡。
小默见状,不由自主松开了手,目光在夏油杰和两个少女身上徘徊了一会儿。
“她们难道是夏油杰哥哥的”小默颤巍巍道出她脑补的可能性:“妹妹们吗?”
这一瞬间,海王终于设身处地的体会到了日常兄长大人的心情。
原来发现妹妹出门在外认了哥哥的时候,兄长大人会是这样的心情吗,呜呜呜呜。
非常难得的,海王她居然开始了忏悔。
夏油杰:“!”
如此小心翼翼的眼神和询问,几乎让他的心都几乎颤了一下。
他赶紧摇头否认:“不不不,她们是我收养的孩子。”
小默恍然大悟:“女儿呀?”
夏油杰:“”
倒也没毛病。
她赶紧从身上摸出备用小零食,一边姑娘手上塞一个,以此笼络人心。
“你们叫什么名字呀?”一边和面前的两个女孩子打招呼,小默一边扭过头,一脸奇怪的望着后面如临大敌的伏黑惠和狗卷棘:“你们在愣着什么呀?过来吧,夏油杰哥哥他是很好很好的人,有他在就不用怕了。”
伏黑惠:“”
这女人是不是脑袋里对好人一词的定义有那么点问题?
狗卷棘:“木鱼花。”
就是因为那个男性在,他们现在才会这样害怕的。
两位少年交换了一下眼神,颇有难兄难弟的意味在内了。
确认过眼神,他们一眼就看出来那个青年不是什么好人!
但是此时此刻,摆在他们面前的有俩个选择。
第一就是掉头分散跑开,然后和咒术界汇报叛逃的咒
术师夏油杰现在就在这里,迫切寻求援助。
也许这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会向普通人下手的咒术师,无论他们究竟有怎样的缘由,在出手的那一刻起,心就被诅咒了。
而第二个抉择,就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将这个男性当成救命恶人,热情的打个招呼什么的。
这选择实在是太糟糕了,和助纣为虐没两样。
可是
在看到少女发自内心的灿烂微笑时,伏黑惠不得不承认,他可耻的犹豫了。
“海带!”
就在他犹豫的空荡,他发现刚刚还站自己身边的狗卷棘已经不知何时走到了夏油杰身边,满脸自信和他打着招呼。
伏黑惠:“”
喂!你这个满嘴饭团馅料的家伙给我清醒一点!站在你面前的那可是特级叛逃咒术师啊!
“惠惠。”小默忽然这样喊他。
“啧,你那到底是什么奇怪的称呼。”伏黑惠一脸别扭的别过头去。
“抱歉抱歉,我的意思是,也许这其中发生的事情很多很复杂但是你可以相信我,夏油杰哥哥他并不是坏人吗?”
伏黑惠沉默片刻,无奈的叹了口气。
啊早知道最开始的时候,他不答应姐姐那个送朋友回家的麻烦提议就好了。
—
咒术高专学院内,努力想把自己装作一只可怜可爱无辜小狐狸的狐之助还是翻了车。
“说吧。”五条悟先是盘了会儿狐狸毛,最后估计是觉着手感不大好,又将它放了回去,以大佬的坐姿坐好之后,冲床上僵立着的狐狸抬了下下巴。
狐之助:“?”
它一脸不解的望着五条悟,像极了一只懵懂无辜的小动物。
“别装蒜了,有什么知道的都说出来吧。”五条悟活动了一下手腕:“不然的话,听说狐狸乌冬味道不错。”
狐之助:“”
这,这位大佬莫不是,在和他说话?
这不能够啊!它刚松一口气觉着对方神经大条来着,怎么转过头又打它脸了?
“您您想知道些什么?”狐之助战战兢兢。
“我想知道的事情很多。”五条悟依旧是笑吟吟的:“我想明白世界与世界之间为何会融合,融合究竟会带来怎样的危害,而小默她对于你们而言的作用,究竟是什么?”
好家伙,每一句话都快准狠的扎准死穴,甚至某些事情,可以誉为时之政府的最高机密也不为过。
面前的男人对于一切有了这样的了解程度,就算它想要装傻,估计也根本无法蒙混过关了。
不愧是拥有六眼的“最强”啊。
“能说的事情,我都会说出来的,毕竟我的性命是被你们救下来的。”狐之助叹了口气:“所以,在时之政府把我捉去拆成碎渣之前,您一定要留我一条狐狸小命,五条悟大人,虽然只是只式神,但是我想活下去。”
“当然。”
五条悟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语调忽然严肃。
“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个问题。”
“嗯,您问吧。”
“时之政府到底是什么?”
狐之助:“???”
好家伙,合着他其实连时之政府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那他是怎么推测出这些事情的??
—
审神者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都为咒灵禁锢。
不知道使用了什么特殊的方式,让他动弹不得,也无法使用灵力。
他的嘴巴上甚至被贴了个封条,不许他破口大骂。
审神者用骇人的目光环顾四周,相当努力的瞪了半天,却根本没有人理他。
四个同龄孩子正趴在地上下飞行棋。
狗卷棘和伏黑惠,菜菜子和美美子。
这四位孩子都是不习惯开口说话的,想让他们努力的玩到一起实在是太为难他们了。
其中有三位是因为性格内向不愿意说话,有一位是说的话大家听不懂。
当然,半小时之前,狗卷棘已经在路边用公用电话外加他简短的几句食材名,告诉了父母自己今天晚上要在朋友家过夜。
对此,伏黑惠表现出了百分之两百的震惊。
他和父母究竟是怎么交流起来的?
然而让他更震惊的事情还在后面。
因为当他打电话和姐姐说今晚在新朋友(狗卷)家过夜时,日常一定会因为他的夜不归宿担心他的姐姐,此刻居然显得相当欣慰,而且迫不及待留了句你和朋友一定要好好玩随后就啪的挂了电话。
姐姐她
是被咒灵附体了吗?
伏黑惠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
他会选择留下,其实是有原因的。
主要原因是因为真的担心那个叛逃的夏油杰会不会对笨蛋女人做些什么吧。
而且这样看来,狗卷棘大概也是因为和他有差不多的缘由,所以才留下来的。
虽然他们俩对上一个特级咒术师,无异于蜉蝣撼树,毫无作用吧。
伏黑惠现在就安静的祈祷着夏油杰真如同那个女人说的,实际上是个很好的好人
唔,这可能吗?
“到你了,刺猬头,你现在该摇骰子了。”菜菜子忽然面无表情的开口提醒道。
伏黑惠:“好。”
这绝对是世界上玩的气氛最为沉闷的一次四人飞行棋了。
而且,为什么要喊他刺猬头?她自己明明是蘑菇头。
—
听了小默磕磕绊绊的讲述,夏油杰一时间有些百感交集。
她其实并未没有做好准备,只不过一直以为他们已经死去,所以不敢回来面对现实而已。
一切都源于这样的一个误会。
“夏油杰哥哥,那你这些年,过的怎么样呀?”
夏油杰没有立即回答。
他望着面前真诚而纯粹的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他从不说谎,尤其是在妹妹的面前。
但他担心,小默究竟会用怎么样的心情去面对现在的他。
实际上已经与曾经温润如玉的少年迥然不同,手中沾染了猴子人类的血的他。
他的反应却让小默再度误会:“唔,对不起呀,我不该问你这个问题的,夏油杰哥哥。”
夏油杰有些没反应过来:“嗯?”
“你的挚友他就这样离开了,你一定很难过吧对不起,我刚刚不该问的。”小默双手合十,意思意思悼念了一下身在天国的五条悟。
方才沉闷的心情几乎一瞬间烟消云散,夏油杰一时间有些忍俊不禁。
啊,那家伙现在在小默的心里依旧是个已经死亡的人设。
他觉得迟早她都会知道这件事情,不如现在就开口比较好,也能让她的心情好转一些。
“其实”
其实啊,五条悟那家伙根本就没有死,他现在活的活蹦乱跳,还比以前个头更高了,你已经不用继续难过了。
角落里的审神者却拼命的挣扎起来,眼睛瞪的像快滴血似的,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小默猜测,这坏家伙说的话可能是,“愚蠢的蝼蚁居然敢这样对待我我一定要让你们付出代价吧啦吧啦”
“他以前也是绪方家的家主欸。”小默托腮。
“嗯。”夏油杰点头。
“他是个大坏人,把已经带坏的家族和一堆烂摊子甩给了自己的妻子,自己跑去荣华富贵了。”
“嗯。”
“如果他没有这样做的话,那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呀?”小默忽然抬起头来:“那个人如果有一个正常的父亲的教导的话,会不会也能有着正常人的思想,不会那么偏激?”
夏油杰:“啊,也许吧。”
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如果她从头到尾没有离开这里的话,如果悟能够在闲暇之余多和他聊一聊的话,如果他的思想没有那般偏激,不想着创造一个“没有咒灵存在的世界”的话,那么一切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也许他依旧和悟一同搭档着,他们身为咒术界的最强组合,风生水起,无所畏惧。
“他很过分,他对我的刀剑做了那么多的坏事,还说绪方夫人是个蠢女人他就是个人渣。”
夏油杰望着表情依旧没变化的小默,状似波澜不惊的问了一句:“那你想要报仇吗?”
如果说想要复仇的话,现在确实是个相当好的机会,他已经毫无反抗能力了。
只需那么一下,就能让人渣付出应有的代价。
小默用力点头,小手一拍:“想!我当然想报仇!这种人类就应该做个手术,然后送进人/妖店里!”
审神者一脸惊悚:“呜呜呜呜呜呜呜!”
夏油杰:“???”
他前脚还误以为妹妹所说的复仇会是要杀了对方让他付出应该有的代价,结果,后脚他到底听到了什么?这些年来小默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是谁把她带坏成了这个样子?
一旁趴在那里下飞行棋的孩子们,此刻都震惊了,唯有狗卷棘一人没怎么听明白,继续卖力的把骰子摇的咯噔噔噔响。
夏油杰觉得自己有必要和小默好好谈论一下这方面的价值
观。
“小默姐姐。”不远处的美美子忽然举起手来:“那我打一个比方呀,如果你因为有异于常人的体质被愚昧的村民囚禁,有机会向囚禁你的村民复仇的话”
美美子讲述的是她自身的例子,她似乎没想到,面前的少女会和她与姐姐曾经的经历契合。
“欸,那样子吗,一下子杀掉太便宜他们啦,复仇这种事情得慢慢来。”小默的手扶住腰间的丛云牙:“不过,说是这样说啦,我建议还是一刀捅死防止他们日后跳脚比较好。”
类似曾经心软饶过坏人一命,结果他们□□害朋友牺牲的事情,她至今记忆犹新。
她意有所指,指的是曾经的绪方家族。
惨重的教训让小默明白了对待敌人绝对不能心慈手软,这可是用五条悟他们的生命总结出的教训(?)。
菜菜子和美美子的眼神忽然亮了。
她们凑上前,眼睛闪闪发光,一改刚刚的态度,有些亲切的问道:“那,姐姐,有什么办法是可以慢慢的报复回去的呢?”
小默腰板坐直:“这个方法可多啦,我跟你们讲呀,比如说,可以把他们放在底下有火的柱子上炙烤,烤到一半去疗伤,疗伤疗好了继续烤。”
“还有,拿沸水把人的身体泡的像豆腐一样,再拿出一把钉满钢钉的钢刷——”
菜菜子和美美子听的连连点头,在心里扼腕叹息不能在死人身上实践真是太可惜了。
狗卷棘手中的骰子吧嗒一下掉在了地上,少年的表情此时此刻显得有那么点怀疑人生。
伏黑惠:“”
为什么他此时此刻反倒觉得那个女人的头上长着一对恶魔犄角呢?
夏油杰:“小默。”
“嗯?”
“是有谁教过你这样的报复方式么?”
“没有呀?”
她摆出人畜无害的表情,无辜道:“可能以前有过吧,但是我已经不记得了。”
也许脑袋里此时此刻是有一闪而过某个扛着狼牙棒的鬼神身影,但是她也没有去细想。
审神者在旁边听的心惊肉跳,屏住呼吸,连哼都没敢继续哼。
“对了。”夏油杰岔开话题:“有一位年纪比我小些的青年,也在寻找你。”
起初他误以为对方是小默的又一位新哥哥,不过后来看到他只和动物亲近以及对年纪很小的小孩子态度好点的性格之后,反而放下了心来。
“是那个戴红袖章的大哥哥吗?”小默问道。
得到肯定的答复以后,她长出一口气:“这样呀?他现在也没事,真的太好啦。”
说云雀,云雀到。
委员长仿佛走路带风,西服外套随风飘逸,做出一副刚从走廊路过的样子,简单的斜了一眼其中的情况之后,又脚步不带停的离开了。
他帅气的来了,又帅气的走了。
云雀恭弥帅气的往前走了两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的半路折返,抽出浮萍拐,对着角落里审神者的那张比脸噼里啪啦就是一通乱揍。
众人:“”
还是他比较实在一些?说出手时就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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