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酒楼经营这么多年,大家有目共睹,任何一道食品,任何一道工序,都是严格把关,从未出错。他们如果真是在本酒楼吃了坏东西食物中毒,本酒楼绝不推脱。但若是有人非要把这屎盆子扣在我封府的酒楼上,那对不住,我们不买账。”

  “另外,这三人要真食物中毒,现在性命堪忧,何不先抬去医馆治疗?”

  他话音一落,那三拨人又嚷开了,咄咄逼人

  “你这意思是我们讹诈你了不成?现在抬医馆,这医药费谁出?”

  这是明显的想讹钱,想讹钱也就罢了,但是他们不该拿酒楼的声誉来讹钱,这是掌柜的所不能忍的,所以他也同样粗着嗓子说到,

  “这医药费,我那私人银俩给你们先垫付。先垫付这钱不是因为我们酒楼的过错,而是不想这三人死在这酒楼里,晦气。我会让医馆的大夫彻底查查这三人的病因,若不是因为吃了我们酒楼的食物而中毒的话,我们官场上见,必须还我们酒楼一个清白。”

  “报官就报官,你们店大欺客,我们还怕了不成?公道自在人心。”

  闹事的人倒是不嫌事大,嚷嚷着要报官。

  这还是掌柜的第一次看到如此嚣张的滋事者,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时,已一下涌入了十多名官兵。

  掌柜的一看,是平日与他们来往密切的官兵,想必是听到有人在这闹事,所以特意赶来帮忙,心下松了口气。

  然而事情却出乎他的意料,只听为首的官员说到,

  “把他们都带到官府,听候大人判决。”

  不仅把那些闹事的带走,连带的把掌柜的也带走。一时间闹的纷纷扬扬,满城风雨。大家对这封府的酒楼原是持着观望的态度,但见官府把掌柜的也带走,会不会是酒楼真的除了问题?大家疑惑重重。

  即便在官府,掌柜的也还是颇有自信,他们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这么多年从未亏待过这些管事的官员,更何况朝中还有顾丞相与莘妃娘娘,他们不看僧面看佛面。况且,现在酒楼不是真的做了为非作歹的坏事,只是被人陷害,他们只需要官员公正,秉公办理,还他们清白即可。

  然后,最后,掌柜的还是大失所望,那平日受了他们无尽好处的官员此时翻脸不认人,问都未问,直接判定是酒楼的食物出了问题,导致这三人食物中毒,要求酒楼不仅不仅要支付他们的医药费,赔偿费,还要在酒楼门外粘贴公告,向受害者道歉。

  “冤枉啊,大人。”掌柜的疾呼冤枉,对这个判决不服。

  “你好自为之。”那官员已让人强押着他的手指按了指印。掌柜的真是欲哭无泪,受此耻辱,连反抗的话一句都未说出口。

  那些闹事的都耀武扬威的从他身边经过走了,两旁的官兵也都撤了,他跪在那还有些回不了神。

  这时,原本已经走远的官员又折了回来,对他说,

  “你们封府近期是否得罪了人?我也是逼于无奈,上面下了命令必须这么做。你们赶紧找人解决解决,我可是收到消息,不仅是你们酒楼出了问题,封府的其它产业也都会相继出事。”

  官员小声说完便走了,留下这酒楼的掌柜的有种被浇了凉水似的透心凉。

  掌柜的不敢多耽搁,当即就爬了起来,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去告诉大管家。这大管家是替封少管理这各行各业的,是封少的左膀右臂,他们这些掌柜的平日鲜少能直接找封少,都是找这位大管家。

  大管家听到这掌柜说的来龙去脉,又听那官员的一番话,也是脸色不好,忧心道,

  “封少近期身体不适,我们也不便去打扰。实话跟你说,这几日,不仅是你们酒楼出了事,其它产业也出了事,比你们酒楼大上百倍。”

  原来这两日,封府旗下的一家红楼,有个客人在寻欢作乐的当晚,光着身子,死在了红楼里,而当晚服侍他的人,也都不见了踪影。现在死者的家属知道此时,天天披麻戴孝来红楼里闹事,不管他们出动多少保镖来阻止也无济于事,闹事的家属越来越多,甚至把死者的棺材挡在了红楼的门口。大管家报官多次,官府袖手旁观,根本就不管,任由他们闹,这红楼已经好几天没营业。

  这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南边一家丝绸店,半夜着了火,一夜之间,不仅把店里的所有丝绸都烧了个尽,也把客人定制的衣衫也全部烧了,现在那些着急要穿的客人亦是天天来闹事。

  粮仓,酒窖,医馆等等,只要是封府名下的产业,几乎是一夜之间,都受到各种各种的侵害。

  这大管家扛了两日,眼见着就要抗不下去了,也正准备进封府汇报这些情况。所以安慰掌柜的道

  “你先回去,这酒楼该开门营业就营业,官府那边的事,你先别管,我今日就进府看看封少的意见。你放心,封府这颗大树,不会如此轻易倒下。”

  大管家虽然安慰掌柜的,但是他自己心里也没有一点底。既然官府敢这么做,又说是上头的命令,想必这上头不是普通官员,否则以顾丞相,莘妃娘娘的地位,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这么一想,敢动封府的人,屈指可数。

  他一路焦灼着心赶到封府,正巧封少今日身体舒适,正坐在椅子上晒太阳,他的身旁坐着那位传闻中的兮妃娘娘,所以他有些踌躇,是否该当着她的面汇报。

  “坐吧。”封少指了指另外一把椅子让他坐下,

  “有事直说。”

  大管家看封少并不避讳兮妃娘娘,所以也毫无顾忌的把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边。最后加了一句道,

  “不知是谁要置封府于死地,且有这么大权力。”徐启凡越听越皱起了眉头,想不到寅肃会跟他玩这招。他原以为,他惹怒了他,以他的性格,不过是再次把他流放甚至痛快下令杀了他,却没想到,他有这样的闲情逸致陪他玩。

  徐启凡摩挲着指尖的羊脂玉指,陷入沉思之中,想对策。

  身旁的六兮忽然站了起来,对他说,

  “你们聊着,我去厨房看看药煎熬了没有。”不等徐启凡反应,她已提着裙摆转身走了。那大管家虽然对她的身份非常好奇,却又不敢问,只觉得她出奇的安静,刚才几乎忘了她的存在。

  六兮转身去了厨房,今天上午的药,徐启凡还没有服用。厨房里几个管事的厨娘正在窃窃私语,见到她进来,急忙散开,假装各自在忙。六兮也不在意,从她进了封府,从皇上亲自带着侍卫来了又走,这封府上上下下看她的眼神全都变了,在背后不知诋毁了她多少事。

  反正她也不久呆,更未把这里当做家来看,所以根本不在意,更懒得理会。但是徐启凡有次也不知从哪里听说了,当即气的要把封府所有下人都辞退,在他看来,养着这些人毫无用处,留着几个真正干活的便是。

  但六兮阻止了,这毕竟是顾南封的人,有朝一日真正的他若是回来,也不想看到府里冷冷清清的。

  其中一个负责熬药的笑逐颜开的对她说,

  “药刚才已煎好了,这会凉的差不多了,现在端出去吗?”

  “再熬一次,这药不能凉。”六兮吩咐后,自己站在了药炉旁等着煎药。

  刚才在外面,那大管家把近期的封府的事一说,其实她心知肚明,多半是寅肃干的,但她并不想知道,更不想参与,因为与她毫无关系。

  她现在唯一的想法便是徐启凡的伤快快好,然而她回宫。

  回宫?想到这两个字,忽觉路途遥远。曾经她刚回天城时,是万般排斥回宫,而今,这两个字对她而言就像是回家,她心之所在的地方。

  但那日寅肃冷冽的神情,她心中刺痛,那个家,她还回的去吗?

  寅肃对徐启凡的惩罚,何尝不是因为对她的恨?她的坦白,却彻底伤了他,他眼中对她的失望或者绝望,让她这些日子以来都如坠冰窖,不知该如何去修复这份残破的感情。

  药罐里的药正咕咕冒着热气,整个厨房顿时弥漫着一股药香,她回过神,小心翼翼的端起药,再服十副,也就是十天,徐启凡的伤便会彻底好了,她便可以彻底离开这里。

  想到这个,刚才的伤感又化作了一股力量。

  前厅里,大管家与徐启凡已聊的差不多,她端药进去时,只听到大管家说的最后一句

  “我来时已查过,这些事都是受了户部的龚大人指使。封少,您看是否知会老爷或者莘妃娘娘一声,朝中有人照应也好办事。”

  “不用,你等我安排。”

  “是。”

  大管家这才告别了徐启凡离开。

  六兮端了药放在一旁吹了吹,递给徐启凡

  “喝药。”

  “刘玥,你真沉得住,不想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是你们的事,我不想知道。”

  “你还是这么绝情。”徐启凡低头把药一饮而尽,因有些热,所以额前渐渐渗出汗来,他的心情似乎完全未受到任何影响,也或者说是深藏不露,从不把自己真实情绪表露出来。

  在看到六兮端着空碗准备出去时,他忽然说到

  “你希望顾南封的产业受到牵连,全部落败吗?”

  六兮端着碗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虽然她一句话未说,但眼神里有些许凉意。顾南封会走到这一步,如今生死未卜,全都因她而起,她本想置身事外,但徐启凡却残忍的撕开了这个口。

  他太了解她了,甚至比寅肃还了解她,知道她所有的命门,才会处处牵制着她。但她不能再被他所左右,所以回答

  道,

  “如果是顾南封在,他不会让我陷入这样两难的境地。”这是实话,也是她目前所能做的,绝不会因为徐启凡而再去打扰寅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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