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什么意思？”
明修歌后退几步，他打量着段天霁，突然发问：“你觉得自己只是个普通Alpha吗？”
段天霁摇头。
“对，你不仅是一个被改造过的Alpha，而且你还是一个失败品。”
说到失败品时，明修歌紧紧看着段天霁的眼睛，如愿以偿地看见他的瞳孔猛然一缩，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他曾经在午夜梦回幻想过此刻无数次，每一次的幻想无疑都比这次快乐，他以为自己会是愉悦的，可是当真看见段天霁的反应时，他却觉口中苦涩。
“你难道不相信吗？还是不愿意接受？”迫切想要得到答案的明修歌追问。
“那本书上，说的最完美的实验品难道不是我吗？”
“是你，只是那时候，我们都不知道你是个失败品，这项实验最终还是没有成功，毕竟你当时的表相实在是太完美了。”
明修歌至今都记得，那么多人的失败经验在前，实验体的尸首都不知能堆满多少个实验室，却唯有段天霁，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在注射了过量的药剂之后还能对着那些施暴的人露出无邪的微笑。
多震撼的一幕。
明修歌的话把他说的像是个物品一样，这种被比喻的方式让段天霁感到不适。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是当初的研究员吗？可是年龄对不上，当初的研究员年纪都很大了，年轻的气息是无法伪装的，还是说明修歌其实和他一样是当初的研究员的后代，只因为年纪比他大所以记事更多。
无数种猜测在段天霁的脑海中出现。
明修歌突然笑容一变，开口说出的话不是答案，反而像是背诵某段课文一般。
段天霁的眉慢慢皱紧。
“实验体二十二号，Omega，意志坚定，信息素浓度正在持续降低。”
“我从来没有发现，原来我的身边就有这么合适的实验体。”
“他很好，二十二号照料着他。”
本来感情充沛的一段话，由明修歌毫无起伏地说出来，更添几分鬼魅。
而他每说一句，段天霁的心跳也跟着加快一分。
“没错哦，这就是我和你，完美的实验体和二十二号。”明修歌笑的眉眼弯弯，不说话时安静地样子更显得他有几分温柔气息。
“Omega？”段天霁重复。
“是，从生理上来说我确实是一个Omega，除了再也不能生育，因为我的腺体坏了，已经不具有发情的能力，甚至我感知信息素的能力连Beta都比不上，这一切，都是拜你的父亲所赐。”
段天霁想到一直以来明修歌给他的违和感，说是Beta，明修歌的身体体质也太差了，而且他在信息素爆发的情况和明修歌独处这么久，他是强压着自己的不适，可是明修歌从头到尾都未露出一丝异样。
哪怕是个Beta，也不可能做到这个地步，一切都是因为他是一个丧失感应信息素能力的Omega。
“据我所知，你也没有感应信息素的能力对吧。”明修歌的手轻轻划过段天霁的脖颈边，“不过你却有着很高的信息素浓度，这就是你为什么能瞒过我们。对了，我是不是没有告诉你，作为在你之前唯一幸存下来的实验品，我被你父亲带在身边打下手，曾经有一段时间的工作就是照顾你。”
结合那本记事本上的只言片语，段天霁脑海中出现了一个画面。
一个少年趴在保温箱边，时不时伸手逗弄着躺在其中的娃娃。每次那娃娃咯咯直笑时，他都会冷漠地缩回手，但是当娃娃下一次哭的时候，他还是会上去安慰他。
明修歌的脸上显出追忆的神情，带着一抹温柔的微笑。
“你那时候才这么大。”明修歌用手在自己的腿弯处比划着。
“这么小一个，我当时可讨厌你了。”
“为什么？”
明修歌古怪地看了一眼段天霁，“你竟然丝毫没有自觉吗，明明我们同为实验品，我丧失了作为Omega的一切，你却成功了，你多不公平啊。”
“所以你才恨我。”
明修歌放肆地大笑出声，在这一刻，他比之前生动活泼了许多，一切阴霾都在他的大笑之下消散。
“原来你知道。其实我偷偷地恨了你很久，可能这是我当时唯一能够坚持下去的动力吧。所以明明那个药剂是你父亲拜托我给你的，我却偏偏要你花大代价来交换，你父亲让我将真相告诉你，我却偏偏要瞒着你，直到我发现，你是真的不在意这些，明明我给了你这么多线索，却不见你哪怕主动调查一次。”
“你说这些，是我的父亲拜托你的？”
明修歌的脸上极快地划过一丝得逞的笑容，像是终于达到自己目的的孩子一般。
“你原来也会在意这个吗？”
“是，你的父亲在临终之前见的最后一个人就是我，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这个世上，最恨他的人应该就是我了，可他临死之前找的也是我，你说他可怜不可怜。”
明修歌脸上的厌恶之情绝对不是伪装的，他真切地恨着那个从他那夺走一切的人。
“那你为什么要帮他？”
明修歌呲笑。
“我才不是帮他，只是恰好他请求我做的事我也想做罢了，我一直想看看，一无所知的你得知这些真相的时候的表情。”
听了这话，段天霁沉默，系统则看看段天霁面无表情的脸，再看看明修歌似笑非笑的脸。
这人什么怪癖啊。
段天霁的反应不足以愉悦明修歌，但是明修歌此时才发现，他要的再不是段天霁的痛苦，这时想到段天霁有可能会因为他的话语而难过，他不由得便将那些嘲讽扎人的话给闷在心中。
“你的反应比我想象的无趣多了，你真的一点都不介意吗？”
且不说段天霁不是经历过这些的元神，哪怕是原身，当时也只是一个不记事的孩子，对于这些事情，也许也只有终于解惑之感吧。
“你还真是豁达呢。”
明修歌的语气说不出是赞叹还是嘲讽。
“我和你不一样，我没有办法原谅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将我送出去的父母，所以当我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他们流落街头，哪怕联邦有多少救济方案，我也要让他们一无所有。我恨那个实验室，当时的我没有权利去摧毁它，但是落井下石的事情我可不会忘做，那个实验室的大火就是我放的，听说烧死了不少研究员呢。”
明修歌满意地看着段天霁既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也没有露出一丝的厌恶。
哪怕是厌恶，只要他藏在心里，他都不会计较。
“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那个实验室，还有人活着吗，不管是研究员还是其他的。”
明修歌哈哈大笑起来，“这个实验，除了我们两个，再没有多的幸存者了，而且你认为若真的还有人，我会让他活这么久吗？你的父亲已经是最后一个了。除了我们两之间的纠葛，这件事在这个世上已经是彻底结束了。”
“而且也许再过不久，这件事就真的干干净净地了了。”
明修歌近乎呢喃一样的话语，让段天霁和系统同时翘起耳朵，心中莫名地在意。
“宿主，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好不详。”
虽然没有□□，但是系统还是觉得他身上有一层鸡皮疙瘩爬了上来，它猛地浑身一激灵。
“你已经是第二次信息素爆发了对吗，你知不知道有一句古话，叫做事不过三。”
明修歌的语调高昂带笑，但是段天霁看进他的眼睛里时，却发现其中藏着歉疚和无望。
“我知道了。”停顿了几秒之后，段天霁轻声说，“谢谢。”
明修歌的身影僵在原地，背对着段天霁，脸上悄悄绽放开一抹笑容。
“我能够告诉你的不多，据我的推测，等你第三次信息素爆发的时候，会是前两次的几倍甚至百倍，但是你什么都不能做，我也不能，想来联邦不会有人有这样的能力，你只能挨着，所以到时候找一个人陪你吧，别太孤单。”
段天霁对着明修歌颔首，半扶半搂着将宫华池带离这里。
迷蒙之中的宫华池感受到自己被段天霁搂着，他自然地蹭蹭段天霁的肩头，含糊不清地问：“结束了吗？”
得到段天霁的回应之后，再次熟睡。
明修歌一直静静地看着段天霁的背影，一言不发，眼神深邃。
*
许久之后，遍寻不到的班昔才在一处空地上找到明修歌。
月朗星昔，夜幕沉沉，微凉的风在两人的身边盘旋着，轻柔的抚摸着明修歌眉上的忧愁。
“大人。”班昔小声地呼唤。
明修歌眼中还带着几分着怔忡，在班昔的召唤下回过神来，“班昔。”
班昔静静候立半天，却没有听见下文。
明修歌开口，说出的话却让班昔迷惑。
“你去把那些人都散了吧，以后不必再叫他们来了。”
班昔虽然不解，但是习惯服从命令的他下意识就要出发，没成想马上就听见最后一句话，“这也是我叫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大人？”班昔惊疑不定。
“去吧。”
从前班昔也想过许多次如果有一天它能够摆脱这个喜怒无常的大魔王的魔爪会是什么情形，但是当这一句话真的出口时，他竟然怔在原地。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最终，了解明修歌从不说妄言，做下的决定更没有收回去的班昔最后一次朝着明修歌低下他的头颅。
之后安静地一径去了。【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