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华殿出来,姜沉羽表情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徐缺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在心里猜测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还是自成亲以来,殿下第一次与王妃闹别扭。
看样子,还是殿下惹恼了王妃,被灰头土脸地赶了出来。
可以殿下平日里对王妃那股黏糊劲儿,能有什么事儿惹怒王妃的?
正在他揣测时,姜沉羽忽然转身冷冷道:“再看就把你那双眼睛挖出来。”
看来事情比自己想象的更严重,徐缺低下头恭敬道:“请殿下恕罪。”
姜沉羽看了他一眼,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望着掩映在树木里的长华殿,“去告诉寒月,好好盯着王妃,若有什么异常便来禀报我。”
徐缺摸了摸鼻子,“是。”
他在心里想,现在的殿下真像一直暴躁不安的雄狮。
吩咐完,姜沉羽并未直接离开,而是脚下一转拐去了旁边的风亭月观,那是一座三层高的亭台,位于长华殿外的园子里,登上风亭月观便能将周围景色尽收眼底,连长华殿也不例外。
晨光微熹,观景台上的风微凉,天光已经大亮,远处一轮红日刚露出轮廓,照向长华殿外。
位于承天门处的钟楼响起悠悠的钟声,长华殿外渐渐多了几道宫人们的身影,姜沉羽在此站了很久,直到整轮红日升起,太阳光落在长华殿的的屋顶上,琉璃瓦反射出金色的耀眼光芒。
“殿下,该上朝了。”徐缺走上来。
姜沉羽这才收回目光,一声不吭地离开风亭月观。
朝堂上比平时还寂静了些,除过有事启奏的朝臣,其他朝臣们和几位成年的王爷都安静不语。
即使这样,还是让姜沉羽找到了宣泄的口子。
冰冷的目光落在大皇子宁王赵郢的身上,面无表情地打量着,似乎在思考。
赵郢被看得心惊肉跳,额头冷汗直冒,两股瑟瑟。
朝臣们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凝滞,纷纷将目光落在赵郢身上,正在向姜沉羽禀报事情的尚书令王毓之顿了顿,快速将事情说完。
大殿里突然陷入死寂。
赵郢终于承受不住这种折磨,两腿一软跪到地上,牙齿打颤说不出话来。
姜沉羽突然讥笑一声,从一摞高高的奏折下面,抽出一张奏折扔到他脚下,冷冰冰的声音在大殿里响起,“宁王赵郢闹市纵马,强抢民女,贪污受贿,革去其礼部侍郎一职,下诏狱。”
赵郢望着摔在自己面前的奏折,脑袋一片空白。
这种事情于权贵们而言并不算大罪,赵衡这是借题发挥,可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他?
赵郢慌乱道:“六弟,大哥愚笨,若是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此事父皇已经责骂过我了”
姜沉羽嗤了一声,“带下去。”
守在门外的禁军冲进来,不顾赵郢的求饶,除去其身上的朝服,捂住他的嘴将人拖了下去。
全程没有给赵郢辩解的机会。
下朝后,姜沉羽对陆无暇的目光视若无睹,起身径直出了两仪殿,带着徐缺向宣室殿而去。
宣室殿外守卫森严,林郁带人将此围成了铁桶,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见到姜沉羽,他立马拱手行礼。
姜沉羽扫了他一眼,问道:“人还活着吗?”
林郁低头回答道:“已经让御医来看过,上了药还送进去一些吃食,性命无忧。”
姜沉羽嗯了一声,越过他走进宣室殿。
一进去,便能闻到浓郁的血腥味,青玉石铺就的地面上染着暗红色的血迹,旁边的铁笼里关着几只眼神凶狠的恶犬,再往里走便是一张镶嵌着宝石的龙床,可惜现在上面到处都是脏污,还躺着一个满身脏污的老人,喘息声粗重,嘴里发出赫赫的声音。
姜沉羽停在屋子中央,突然笑了起来,“看来你的命还真是硬,这样都还没死。”
赵贞缓缓睁开眼,待看清他的模样时,树皮似的脸皮不停地颤抖着,眼里满是恐惧与惊慌,“你怎么来了,朕已经杀了那几个贱人,不要再折磨朕了”
他想往后退,可双腿处传来的刺疼让他动弹不得。
姜沉羽玩味道:“只杀几个妃嫔,又如何足够,我今日带了你的长子和牧氏最疼爱的两个儿子来,定能让你尽兴。”
赵贞摇头道:“不,你放过郢儿他们。”
“你迟迟不肯说出我母亲和兄长的尸骨所葬之处,那就一个一个来,毕竟以你那几个公主和儿子,还够你撑
上几个月。”
言罢,外面便响起一阵脚步声,赵郢披头散发地被押了进来。
紧随其后的,是两个脸色发白的少年。
“父皇,您怎么成了如此模样?”
赵乾与赵雍一进门,便看到了床榻上的老人,顿时露出震惊的神色,想要扑过去。
赵郢则是瞪大眼睛,随即惊惧地看向姜沉羽,仿佛是在看一个魔头。
“是你,你为何要如此对父皇?”年纪略小的赵雍猛地扭头,死死地盯着姜沉羽,“你竟如此对你的父亲,简直是畜生不如!”
“畜生不如?”姜沉羽嗤笑一声,“赵瑜前不久才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赵雍脸色猛地一变,赵瑜的事情他们怎么不知,被夺去公主封号,送入灵感寺修行,此生都再无回宫的可能。
赵乾扯住弟弟,喉咙发干道:“还不快给六弟道歉。”
赵雍往后退了一步,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姜沉羽并不在意,他抽出林郁手中的剑扔到地上,望着床上的赵贞道:“你选一个,选完我便让人来伺候你洗漱更衣,把饭菜给你端上来。”
长剑落到地上,发出噌地一声。
众人的目光都追随着落在这柄寒光测测的剑上,想通其中关节的赵郢脸色大变,目光扫过赵乾兄弟俩,最后又落到赵贞身上,哀求道:“父皇,儿臣可是您的长子,您不记得我母妃跟您一起在冷宫当年吃过的苦吗?”
赵乾兄弟俩也很快反应过来,对赵衡的行为敢怒不敢言,只能向赵贞哀求道:“父皇,别杀我们。”
赵贞脸色变幻莫测,死死地盯着地上那柄剑。
这个场景,又让他想起当年杀死自己元后和嫡长子的画面,像是被烫了一样,猛地收回目光,身体不受控制地抖起来,想要用被褥把自己蒙起来。
林郁身后的护卫上前,将他自床上拖下来,像拖死狗一样。
“不,不要!”赵贞疯狂的挥动着手,大喊道:“衡儿,朕是你父皇,郢儿他们都是你血浓于水的兄弟姐妹,你不能杀我们。”
他瘫软在地上痛哭流涕,浑身散发着恶臭,半点也无皇帝的威仪。
姜沉羽冷漠地站在他面前,“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旁边桌子上已经点燃了一炷香,缓缓地燃烧着,落在赵贞和赵郢几人的眼里,无异于催命的恶鬼。
“父皇,儿臣不想死,你选五弟或者八弟好不好”赵郢边哭边哀求。
“大哥!”赵乾兄弟俩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五弟,八弟,大哥求求你们了,救救大哥吧,我若是死了就没人照顾你们那几个可怜的侄儿了。”
“要死你去死!”赵雍拉着自己的兄长,“凭什么要我们替你去死?”
望着这幅混乱的场景,姜沉羽掀了掀唇,对趴在地上的赵贞说:“想好选哪个了吗?还是决定说实话。”
“说什么?”正在争吵的赵郢三人立马看向赵贞,追问道:“父皇,你隐瞒着什么秘密,快说出来!”
说出来,他们就不用死了。
姜沉羽挑了挑眉,“我来告诉你们,是”
“我选!”赵贞突然大声打断他的话,爬着过去捡起地上的剑,指向赵郢的方向,低着头颤声道:“我选他!”
姜沉羽露出了个意料之中的笑,示意林郁将人压过去。
“父皇!”赵郢双手被缚,在林郁压他向赵贞走过去时,不停地挣扎着,嘴里先是求饶后慢慢变成了谩骂,“老不死的,你杀了自己的嫡长子,现在又要杀我,真是畜生不如的东西,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一定会不得好死!”
“香马上烧完了。”姜沉羽道。
赵贞一个激灵,露出狰狞的表情,提剑向赵郢刺过去。
“噗”一声利刃刺入血肉的声音,赵郢的谩骂戛然而止,垂眸看了眼插在自己胸前的长剑,双目圆睁,嘴里涌出大股的鲜血,砰地一声倒下去。
赵贞手一松,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上,不敢看赵郢的尸体。
姜沉羽垂眸看了眼溅在衣角处的血迹,厌恶几乎化为实质。
“让人进来打扫。”他扔下这样一句话,转身离开。
外面很快进来一群宫人,拿着洒扫的东西将屋里打扫干净,伺候着赵贞换下身上的脏衣,端来可口温热的饭菜。
赵贞看着眼前的饭菜,狼吞虎咽了几口,余光突然瞥见地上赵郢的尸体,他双目还死死地瞪着自己的方向。
他惊恐道:“把尸体拖下去,朕不要看到。”
立在一旁的宫人面无表情道:“这是豫王殿下特意让人留在此处的。”
长华殿内,姜闻音刚用过午膳,寒月推门进来禀报道:“王妃,后宫传来消息,昨夜
淑妃c贤妃和何昭容暴毙了。”
姜闻音愣了愣,这么巧吗?
淑妃是赵瑜的生母,贤妃是当年陆皇后身边的宫女,至于何昭容她并不了解,可三个人同时暴毙的几率太小了。
“说是昨夜中秋宴回去,三位又小聚一场,吃了些螃蟹和柿子便暴毙了。”
寒月说完,然后又道:“苏姑娘今日醒来后,便匆匆离开了长春殿,似乎并不知道昨夜是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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