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顶山南十里,天曌军营地。
中军大帐中,将伊一端坐于帅旗之前,一脸阴沉的望着跪伏在地的六皇子。
片刻后,她沉声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刘天笑小心翼翼的抬起头,颤声道:“儿臣知错了,请母后责罚!”
“砰”的一声闷响,将伊一的玉手直接拍在了桌案上。她的这一举动,让于英与魏无忌一同跪了下去。
魏无忌沉声道:“皇后息怒,是末将没有接到您的命令就擅自行动。”言罢,便没了下文。
见这三人都不吭声,将伊一越想越生气。她咆哮道:“废物!一群废物!好好的一盘棋,让你们几个下成了死棋!”
“本宫让赵欢通知你们太后的所作所为,是让你们隔岸观火!谁想到你们会深陷其中!”
“但凡有点脑子,都会选择坐收渔翁之利。你们可到好,先让赵欢更改诏书,而后让天曌军进城!你们傻,难道当别人也傻吗!”
右相突然开口打断道:“老臣无能,老臣有罪!老臣井岸亭伏击失利在先,探知太子养有死士贸然行动在后,皇后要责怪就责怪老臣吧!”
“老臣糊涂啊,明知道太后要传位给刘季与宫女所生之子,却没有利用好这个机会,是臣无能没有为六殿下抢得先机!”
于英说完,深深一叩首,便不再起身。
将伊一冷声道:“七王已死,西境之事便没了证据,以后休要再提!”
刘天笑颤声道:“母后息怒,气坏了身子儿臣就没主心骨了。都怪那些鬼卫日夜跟着母后,让我等只能自己做决定!也怪那将来,要不是他横插一手,儿臣的登基大典都已举办了。”
“哼,你倒是会给自己找借口!”
刘天笑乖巧道:“母后骂也骂了,要是还不消气就打儿臣两下吧。”
说罢,他跪行着来到了将伊一身侧,一把抱住了她的手臂。
将伊一作势要打,却在即将打下时又停了下来。
她轻抚着儿子的脸庞,柔声道:“母后为了你,把路都走绝了,只希望你能成为一方霸主。这样母后百年之后,也能安心的离开了。”
刘天笑道:“孩儿一定会争气的,母后也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见将伊一消气了,魏无忌鼓起勇气道:“皇后娘娘,那捧日军...”
将伊一的眸子一下子冷了下来,她沉声道:“不该问的别问,本宫要是没有这个后手,你们早就全军覆没了!”
魏无忌咽了一下口水,颤声道:“末将只是想与捧日军合兵一处,这样我们应对追击而来的陷阵军,便有了十足的把握。”
将伊一皱眉道:“此事本宫自有决断,你们两个先下去休息吧。虽说敌我三方都奔袭了一夜,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把斥候都放出去。”
“诺!”
“老臣告退!”
待两人走出大帐,刘天笑道:“母后为了救儿臣也辛苦了一夜,还是早点休息身体重要!”
将伊一摇头道:“你坐过来,母后有事要交代于你!”
刘天笑靠近了些,轻声道:“母后要交代什么事?”
“你一会儿,带人去杀了于英!”将伊一手指敲打着桌面,神色无比认真。
刘天笑身体往后一缩,惊声道:“为何!?右相他...”
将伊一眉毛一挑,笑问道:“他怎么?”
“右相为我们母子鞠躬尽瘁多年,如此危难之时依旧不离不弃,儿臣一直觉得他是可以托付之人,母后为何要杀了他?”
将伊一认真道:“你还记得他刚刚说了什么吗?”
“井岸亭一事与东宫一事情还有...”
见刘天笑不明所以,将伊一为之叹气。片刻后,她沉声道:“他是在警告母后,警告母后不要做的太过。”
“他的意思是说,我连杀侄害子的事都能做出来,他还肯跟着我是为了大业。”
“他所做的决定,都是为了你能尽快夺得王位,而不是他蠢!”
刘天笑小声道:“给点警告就算了,如今是用人之时...”
“闭嘴!你给我记住了!当臣子没了敬畏之心,离犯上作乱也就不远了!”
说罢,将伊一起身向帐外走去,临出大帐前她转身道:“赵欢此时还没回来,想必凶多吉少。他手下的两百刀侍就归你调遣了。”
“我会派剑奴与两百剑侍策应你,能不能拿下于英的首级就看你自己了!”
待将伊一走后,空荡荡的大帐就仅剩下刘天笑一人。片刻的沉寂后,他猛然睁开了眼睛,那眼中的杀机再难掩饰。
“刀侍何在!”
这一声呼唤很轻,若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但这声音落下的那一刻,两百刀侍齐齐跪在刘天笑身前。
望着面前阴气森森的刀侍,刘天笑狞笑道:“听说你们堪比鬼卫,那就让本王见识一下你们的实力吧!”
说罢,他起身向外走去。临近刀侍时,伸手接过了一柄递过来的制式短刀。
穿过一座又一座营帐,绕过一个又一个哨岗,刘天笑一人一刀站在了右相的帐前。
还未等他拉开门帘,于英的声音便传入了他的耳中。
“是六殿下吧,里面请!老臣已将茶泡好了。”
刘天笑眼睛一眯,朗声道:“讨扰右相了!”说罢,迈步走了进去。
营帐内桌案上,茶杯冒着热气,于英稳坐桌案后,望着刘天笑神色如常沉默不语。
待六皇子将刀放在桌案上盘膝而坐后,他才开口道:“这刀是为我准备的?”
刘天笑朗声道:“是,也不是!”
“哦?何为是?何为不是?”于英来了兴致,放下了到嘴边的茶杯。
刘天笑眼神玩味:“这刀自然是为你准备的,但杀不杀你取决于我。”
于英冷声道:“你我君臣非要走到这一步吗?别人都是江山已定杀功臣,你可到好,兵戈初起便忍不住动手了。”
“母后说的果然没错,当臣子没了敬畏之心,离犯上作乱也就不远了!”
感受到来自刘天笑的杀机,于英笑了笑的很是怅然。
他沉声道:“老臣宦海沉浮三十余年,这条命一直紧紧的握在自己手里。想杀我的人何其多,可我依旧能坐在殿下面前。”
刘天笑道:“你的意思是本王杀不得你?”
“非也!非也!就看殿下能不能过了眼前的死劫!”
说罢,他把手中的茶杯重重按在桌案上。随着茶杯撞击发出的闷响,一众刀斧手撕裂了四周的营帐。
在他们向刘天笑合围之时,二百刀侍如鬼魅一般迎了上去。刹那间,兵器撞击之声此起彼伏,鲜血飞溅人头断臂滚落一地。
刘天笑端起面前茶杯轻抿一口,赞叹道:“好茶啊!”
“那可要端稳了!”于英话音刚落,其身后冲出一位手持双刺的蒙面人。
那人速度奇快,转瞬间就到了刘天笑身侧。其手中双刺,一支刺向了刘天笑的咽喉,而另一支则扎向了他的后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名手持长剑的内侍一剑斩向其头颅。长剑呼啸间带起一阵劲风,令蒙面人不得不退。
这人正是将伊一口中的剑奴,随着他一起冲入战圈的,还有其下二百剑侍。
只听“当”的一声脆响,双刺稳稳架住了袭来的长剑。这瞬间的交手,没有让两人就此分开,而是快速的缠斗在了一起。
双刺每一次击出都直奔要害,一招连一招、一环扣一环,很快那剑奴便占尽下风。
剑奴一声断喝,随即用手掌接住了刺向胸口的短刺。当短刺穿透手掌的那一刻,直接被他牢牢的握在了手心里。
蒙面人大惊连忙松手暴退,但他还是晚了一步,剑奴手中的长剑已然刺向了他的胸口。
利剑入体鲜血飞溅,蒙面人只感觉身体一下子变得冰冷。但他在意识模糊之前,咬破了自己的舌头尖。
只见他身体往前一顶,瞬间来到了剑奴的身前,在其惊骇的目光下,手中短刺扎进了他的咽喉。
当两人同时倒地后,刘天笑沉声道:“茶少了点,可否再来一杯?”
“哈哈哈!茶可没有了!鬼门关前只能喝孟婆汤!”
说罢,于英拿起身后短弩,弩铉前森然的箭矢对准了刘天笑的项上人头。
他毫不迟疑,对准的那一刻,便要扣动机扩。
下一刻,刘天笑手起刀落,于英只感觉眼前一黑,项上人头便飞了出去。
头颅落地的那一刻,其表情定格在了惊骇之中。
刘天笑拿出手帕,擦了擦衣襟前的血。他望着对面没有头颅的尸体,轻声道:“跪下来称臣多好,非要作死又能怪谁呢?”
他起身环视四周,轻叹了句:“老家伙养的人却是厉害,我要是人带的少了,恐怕就交代在这个。”
“呵,不得不佩服母后的英明睿智。”
说罢,他对着仅剩十数人的内侍道:“带着相国大人的脑袋,我们走。”
至此,曌国右相于英,血撒东境疆土。
天曌军与捧日军营寨的距离只有五里,在两营中间有一座灌木丛生的矮丘。
此处,正是寒武与将伊一相约见面的地方。
寒武望着将伊一沉声道:“你想清楚了?真的要做到这一步吗?”
将伊一道:“我没有回头路了,只能如此!”
“那么夜半三更,你我按照约定行事!”【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