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泽心中发狠,恶狠狠的在几人身上剜了几眼。如果眼神能够杀人,没准几人已经被他的视线直接碎成了渣渣,只可惜不能。
但他虽不能杀了几人,却能继续让几人为自己冲锋陷阵——小事上他固然喜欢昏招频出,可那是在明知出昏招却绝不会影响到他性命的前提下,一旦性命攸关,那就不一样了。
“于爱卿,这主意是你出的,你就没什么想说的?”最终,姜泽的视线落在了于武身上,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既然于武在他已经发落了余御史的前提下提出这个建议,收尾的事情自然要由他来。
于武能说什么?告饶行不行?肯定不行的,姜泽要的是将麻烦解决,而不是痛哭流涕因为这对他没什么好处。于武心念急转,硬着头皮道:“陛下,谢太傅所言有理,蔚将军素日里确实是个有规矩的,事情还没到最后一步,没准会有转机也不一定。”
这话一出,于武算是豁出去了,但就算是豁出去,他也没忘了再拉上个垫背的。这红绸下放着的,十之八九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他这话说与不说有什么区别?
当然是有区别的呀,因为谢太傅之前还夸了蔚池一通,便是事情被坐实了,他也还有个退路,人谢太傅都说了,为什么他不能说?要是姜泽因此而发落他,那就是明晃晃的偏袒,都在这节骨眼儿上了,姜泽要是不想与重臣离心,那就该收着些。
左相几人闻言暗道于武胆儿肥,你拿谁当踏板不好,怎么就偏拿谢太傅呢!人家是外祖父,你又不是……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溺水之时,谁都想抓上一块浮木,实在是人之常情呀!
姜泽自然知道这话的意思,不由冷笑了声,看向谢正清的目光更加不满。那意思仿佛在说,看吧,让你喜欢拽文,让你喜欢说面子话……
谢正清老脸无光,只能耷拉下眼皮装没听到,但心里却给于武记了一笔。
姜泽复又收回视线,半眯着眼与于武道:“看样子于爱卿对蔚将军颇为了解,依爱卿的意思,蔚将军呈交之物,应该是于朕有利的了?”
这话简直诛心,于武牙齿打颤,却不能不应,磕头道:“回陛下,人心难测,微臣只是按常理推断,是与不是一看便知,不如就由微臣来揭开这谜底!”事到如今,就是他想推脱都不行,于武心里暗恨!
你特娘的是皇帝,做个事情贪生怕死畏首畏尾,今日的一切还不都是你挑起来的!可到头来背锅的却是他们这些一心为了朝堂好的,他这一腔热血简直就是喂了狗!
于武却是不知,有句话叫先撩者贱,姜泽就是货真价实的贱人!只见他听完这话微微勾了勾唇,摩挲着手上的碧玉扳指道:“于爱卿所言有理,那就交给你来办吧。”
说着冲桂荣点了点头。
桂荣虽半低着头,却是真正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闻言当即便快手快脚的端着托盘上前,用略带同情的目光看了于武一眼,继而微昂着头,拖长了鸭公嗓道:“右相大人,您请吧!”
做狗腿子的最高境界是什么?那就是要急主子所急,忧主子所忧,尽管他打心底里同情于武这个倒霉蛋,可面上怎么能表现出来?自然要与姜泽同仇敌忾呀!
非但如此,他说完后还暗暗屏息静气,生怕红绸下放着的是什么毒物或是凶器。
于武一看他表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咬着后槽牙伸出手,不禁在心里暗骂了声阉货,但伸出去的手却忍不住颤抖——他虽不会武,感知不到桂荣的全身戒备,但常识却是懂的。万一蔚池被逼急了,真的给姜泽孝敬上什么好物呢?
可别连累他才好,他可是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的!
“于爱卿,你这手有些抖啊……”姜泽半眯着眼居高临下的看着于武,心里万分解气,让你们只会说面子话,让你们贪生怕死,朕看你怎么装!
于武后背上已经濡湿一片,面上却不动声色回道:“陛下,微臣在想,这不怕万一就怕一万,陛下可要回避一二?”老子是怕,怕的要死,可你不同样害怕么,不害怕你自己来啊!五十步笑百步,你这做皇帝的到底有多荣光!早就将脸面丢到全天下的人面前了还尤不自知,在他面前摆谱有什么意思!哼!
这下轮到姜泽不痛快了,别说他还真想回避,可嘴上却不能这么说,同样调动内息道:“无碍,朕乃真龙天子,于爱卿放心大胆的动手吧,没准是惊喜也不一定。”
这话连姜泽自己都觉得膈应,却殊不知,让他惊惧和膈应的还在后头。等真相被揭开,惊是惊了,直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喜却半丝没有,也悔得姜泽肠子都青了,只恨不能时光倒流,他从没说过这话。
但尚未发生的事情谁知道呢?
此时此刻,左相几人听着二人的对话只觉汗颜,从什么时候开始,启泰的皇帝和臣子已经变成了这样,而他们竟一无所觉,全都做着平步青云光耀门楣的大梦……
如今梦醒,只觉荒唐!
于武闻言再不迟疑,半垂着眼睑定了定神,当即便拽住红绸的一角用力扯开。但他扯开之后却没勇气立即就抬眼去看,直感觉到周遭空气一滞,紧接着听见桂荣的吸气声,这才抬眼看去。
却不料这一看,于武直接傻眼;只见托盘上放置了个做工精良的雕花紫檀木匣子,匣子上雕刻的花鸟瑞兽说是巧夺天工都不为过。
可于武的视线却半点都没被匣子上的雕工所吸引,他瞪大了眼,视线落在匣子锁头上插的鸡毛上半天也回不过神,许是因为他方才用力过猛,这鸡毛如今正颤悠悠的晃动,大有能借东风上青云的意思,且这鸡毛灰黄黑三色相间,一看就是从芦花鸡的身上扯下来的!
非但是于武了,其他几人同样回不过神。尤其是姜泽,看向匣子的目光恨不能吃人一般,他眨眨眼,再眨眨眼,可那鸡毛仍旧不曾消失,好似正嘲笑他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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