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到了这一步,韩栋自然没有继续隐瞒六子的必要,遂停下来,将蔚蓝的近况与萧关的局势细细与六子说了,末了才开口询问六子是否收到杜文涛与蔚十七的传信。
六子先是震惊于蔚蓝现身坳谷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后是暗怪自己粗心大意,竟然没在蔚蓝遇袭的路段发生任何端倪。
期间韩栋并未与六子提到姜衍现如今已到卧龙山庄的事情,而姜衍与粟米当日急着赶路一路疾驰,再加上天色已黑,树林中光线昏暗,便也没看清姜衍与粟米的面目,自然也就对姜衍的动向一无所知。
听了韩栋的话,六子反应了一瞬,这才皱眉道:“属下并未收到杜副统领与蔚十七的传信,扎营后一直有派斥候在周围查探消息,也没发现伏虎营与麒麟卫的踪迹。”
六子虽因蔚蓝受伤心中发堵,但能得知蔚蓝脱险,心中一块大石已然落地,便也将心思转回道正题上。他话落见韩栋面色不好,又补充道:“韩统领,如今是否可以确定,尹卓的人已经进入了西海郡?”
在这点上,韩栋同样不得而知,只没有杜文涛与蔚十七的消息,这种可能性便更大一些,
“暂时不知。”他摇摇头,看向白茫茫完全寻不出官道印迹的雪地,拧眉道:“正常推算,杜文涛与蔚十七两日前就已经出发,行军之人脚程不比寻常商队,便是有昨夜的暴风雪,他们也应该到附近了才是。”
更何况是蔚家军的精锐伏虎营与麒麟卫?
六子心下了然,连云山这条路他并不陌生,对于黑风镇到萧关的距离更是了如指掌,遂抱拳道:“既是如此,那韩统领便请先行,属下定会谨慎行事。”
韩栋没得到杜文涛与蔚十七的消息,自然耽误不起,闻言点了点头,“如此甚好。”说话间,他看了眼排出去老远的车队,却是又微微皱眉道:“看这积雪厚度,估计你们今日也走不出多远,实在不行,便先在黑风镇安顿下来。”
“属下明白。”六子沉着的点了点头,“黑风镇虽小,却有西北商队的据点,韩统领若是不曾找到杜副统领和蔚十七,同样可传信到黑风镇。”
韩栋听罢面色放松了些,也不多说,只微一颔首,便招呼杨小白几人策马离开。
六子在原地站了会,这才招呼了商队的几个头领近前议事,删删减减,将韩栋所说的话挑着要紧的说了,先派出斥候探路,又与众人用了些干粮,这才赶着马车上路。
雪后的道路并不好走,韩栋等人虽然一路疾驰,但个把时辰后,也只堪堪行出八十来里,且一路之上,并未发现伏虎营与麒麟卫的踪迹。
随着时间推移,隐魂卫的几人心下越来越沉,却是因着人疲马乏,一时间束手无策,只能闷头前行。这种情况,直到进入赤焰山范围百里之后,才有所改变。
与此同时,骁勇与杜权也收到韩栋离开卧龙山庄之前传出的消息。
昨夜的一场风雪,西海郡全郡皆不能幸免,是以,无论是萧关还是与萧关毗邻的临县,目下皆是白茫茫一片。两军对阵的空地上,昨日还杀声震天鲜血横流的场面,只一夜光景,就像压根不曾出现过一般。
安平镇两面环山,左侧是万壑山,右侧是萧关。萧关原名萧山,之所以被称为萧关,不仅仅因地势而得名,也因它是启泰西北边陲第一雄关。
整个安平镇呈南北走向依山而建,蔚家军军营位于安平镇以西,城中分外城与内城,两城重叠,呈并守之势,全长约四十余里,五里一烽燧,十里一墩,间或有敌楼,角楼与箭楼依次而建,内外城城墙的两端各有一堡,每堡配备兵马两万。
两道城墙之外,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而萧关,也因山势高险不如万壑山,林密复杂不如连云山而极易攻破,后经改建,成了安平镇的北城门所在,是大夏进入启泰的第一道防线,同时也被称为启泰扼守西北咽喉的最后一道防线。
说它是第一道防线,盖因大夏人想要入侵,想要明目张胆的突破安平镇内外两城防线,甚至还要加上内城的城瓮,除非能在兵马人数上完全压制,否则几乎毫无胜算。
说它是最后一道防线,乃是因为整个西北,甚至整个启泰,萧关都是当之无愧的雄关。而临县正好与萧关遥遥相对,但凡大夏人想要入主中原,若是无法从正面突破两道城防,便只能奇袭,采用从萧关背面的山地攻入这唯一途径。
此番大夏与启泰开战,乃是尹卓主动挑衅在先,而骁勇杜权早有准备,几乎上京城的消息才刚传回,就在萧关十里之外的开阔地带重新构建了防御工事——重新构建的防御工事,是条长约五十来里,宽三丈、深一丈的壕沟。
壕沟中堆放了荆棘与竹木削成的标枪,标枪的一端深深埋入地下,面上简单用圆木与树枝枯草盖好,大雪一下,便与寻常雪地完全看不出差异来。
也因此,尽管尹卓的动作神速,骠骑营与蔚家军的第一战,尹卓总共派出了五万兵马:其中两万骑兵正面攻城,另外一万轻骑与两万步兵从萧关城门两侧偷袭,却半点便宜都没讨到。
战事打响,正值初五丑时,结束时不过上午巳时左右,蔚家军这边由杜权亲自领兵督战,城楼上只安排了两万弓箭手,其余的三万兵马,只派出两个前锋营便轻松解决。
深谙行军打仗的人都知道,两军对战,这第一役多是以试探彼此实力为主,但小胜一场,将士们还是很高兴,随后的半个白天与整个夜晚,将士们一直摩拳擦掌,杜权也一直守在萧关不曾离开。
只骁勇觉得尹卓麾下的骠骑营应当不会如此不堪一击,翌日早早安排好城中防守,便直接策马赶到萧关营地。没曾想,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前脚才刚进入营地,后脚就收到韩栋的传信,一时间不由气得牙痒,挟裹着满身寒气进入中军大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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