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又恰逢姜泽散布他谋害镇国将军府满门的流言传出,他的好父皇忧心姜泽会挥兵西上,让本就多灾多难的大夏国变得不堪负重,于是干脆将他禁足,向姜泽示好。
尹尚自来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又如何会被姜泽坑了之后毫不还手?
而大夏与启泰联姻,且不说自己日后在上京城行事会更加便利,有尹娜在中间杵着,让姜衍与姜泽之间的仇恨矛盾越深、将夺位之争这把火烧得更旺,却是可以做到。
尹尚想到这唇边勾起一抹笑意,姜衍如今不过十六岁,在紫芝山做了十六年的童子鸡,而他的四皇妹,因着从小便不得宠,可自身又野心勃勃,可没少在如何征服男人这一途上狠下功夫,倘若姜衍被尹娜收复,启泰能就此内乱起来也说不定。
玉树垂着头,闻言抱拳道:“殿下,此事尚无消息,估计得再过两日时间。”
虽是八百里加急,但毕竟事关两国邦交,又是在传出自家殿下谋害镇国将军府的当下,即便是姜泽看在陛下许以诸多好处的份上,心中同意这联姻之事,却也要顾及朝中大臣的意思,是以,等将朝堂上下摆平传回书信,少不得要多等几日。
尹尚点点头,挥手让玉树退下,心中不以为意,姜泽是什么尿性他清楚,他再是清楚不过。倘若天下人都如姜泽般逐近利而舍远望,那他便也不用愁了。
但当下,姜泽毕竟才刚登基,在朝中还做不到一手遮天一言九鼎的时候,便是多等几日也正常。在此事上,他有足够的信心,因为但凡能为姜衍添堵的事情,姜泽向来很愿意去做,没准姜泽收到这个消息后,已经在心中打起了别的主意也不一定。
如今事情的发展虽对他不利,但只要启泰与大夏的联姻只是落实了,他未必就没有扳回一城的希望,甚至,连扳回几城的希望也是有的,他只需静候佳音。
尹尚与玉树所料不错,姜泽如今正是为此事高兴,不想却遭到了谢琳的严词反对。
这事姜泽尚未拿到朝堂上来说,而是先与谢琳商议。
延禧宫中的气氛有些低迷,谢琳高坐在凤椅之上,听了姜泽的话,不由气得一阵肝疼,她柳眉倒竖,目光中带着无限失望,对姜泽道:“皇儿,你年纪也不小了,母后不信,你会看不出大夏人的心思,此事你一旦应下,便是将启泰的大门对大夏人敞开。大夏人打的什么主意,莫说是启泰国内,便是南疆与北戎也看得清楚。
姜氏这江山怎么来的,别人不行出,难道你也不清楚?百年前,大夏人被太祖赶出中原,这百年来,就从来没对中原大陆死过心,洪武帝在此时提出联姻,表面上看,是为了投诚,为了弥补尹尚犯下的错事,可你又焉知他不是打着别的注意?启泰皇室历来就不与大夏联姻,这百年来从无更改,难道要在你这里打破先例?你别忘了,你这皇位母后到底费了多少心血才为你筹谋而来,朝中大臣和百姓对你有意见的不在少数,如今朝局尚未肃清,你怎么会生出这样荒唐的念头?”
姜泽虽是认真听着,垂眸的瞬间,鹰眸中却划过浓浓的不虞,但这不虞,他并不敢表现出来,如今事情未成,他还需要谢琳的帮扶,而此事的最关键所在,便是说服谢琳,只要说服了谢琳,谢琳自然会说服他那以清流著称的外祖父,如此,朝中反对的声音便必然会小下来,后面的计划也方能继续。
他沉吟了片刻,压下心头的火气,耐着性子道:“母后,这些儿臣都知道,可儿臣会这么做,也是为了启泰的江山着想,母后为儿臣所付出的,儿臣自然清楚。洪武帝的心思,儿臣自然也是知道,大夏人不安好心是必然的,可这份不安好心,咱们若是用得好了,却可以事半功倍。”
姜泽说到这里顿了顿,又看向谢琳充满怒意的眼睛,认真道:“母后,洪武帝的意思是让大夏的四公主嫁予老三为妃。老三是什么身份,身上有多少能耐,若是在他还未回京之时,母后定然不知,可如今他去了黑河郡足足半月,暗卫传回来的消息,他不仅将差事办得稳稳妥妥的,没出丝毫错处,反而颇有些如鱼得水的意思。
可他如今才刚回朝,身后没有任何助力尚且如此,等蔚池回京,这种情况只怕更甚。说到底,他是皇后嫡子,即便如今只是个睿王,但只要他一日不死,他的身份就压在儿臣头上,可若是让他娶了个异族女子呢?
大夏与启泰的矛盾由来已久,姜衍若是娶了大夏四公主,且不说朝中的老臣了,便是普通老百姓,对他原先的身份,也会淡忘几分,日后大家再说起他来,只会记得他娶了敌国的公主,一个娶了敌国公主的皇子,是不会有人支持他夺位的。
再说洪武帝让大夏四公主到启泰联姻的意图,这位四公主只是宫婢所生,在洪武帝跟前并不得宠,此番被洪武帝推出来联姻,还是嫁到与大夏历来有仇的启泰,焉知她心中又没有恨意?出嫁从夫,姜衍会不会喜欢大夏四公主儿臣不知道,但儿臣却知道,上京城是咱们的地盘,即便是姜衍本人,在上京城,且得蜷缩起来,看母后与儿臣的脸色过活,如此,大夏四公主,只要不是太过蠢笨无知的,定然该知道如何选择,到时候只要母后将她召进宫多敲打几次,四公主在上京城无亲无故,儿臣不信她会倒向毫无根基的姜衍,而不是选择咱们。
另有,姜衍原本与蔚池的长女蔚蓝有婚约,如今蔚蓝已死,说起来,姜衍另娶她人也是情理之中的,可一来蔚蓝死了才没多久,二来,蔚家军镇守萧关多年,蔚池与大夏人之间的血海深仇,只怕比咱们还有深沉几分,姜衍若是娶了大夏四公主,母后以为,蔚池还能给姜衍好脸色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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