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杜家的挽留,夏粼心里打鼓,要是留下来,岂不是又和华红升同一屋檐下了吗?我可不想总和这家伙不清不楚的。
“呃,我们俩不是一起的,在来金江前根本不认识。这次来,我们各有各的事情,不能总在你家。再说,华神医留下还可以给老太太治病抓药,我留下,除了骗人,没别的作用。所以,你要留就留他,我是一定要走的。”
华红升闻言,目光微垂,“我也不能留。”
“二位别急。我也知道为难二位。不过,我们老太太的情绪,你们也看见了,我真怕她醒来万一看不见你们,再出个意外什么的,那样,我,我这罪过可就大了……。”玉淑说着竟哭了起来。
夏粼心软了,对华红升道:“华神医,你医者仁心,总不该见死不救?要不,你还是先留下,反正你也是要在金江找人吗?住在杜家,不还省了你的食宿费吗?”
“对对对,不仅食宿我们管,诊金定然丰厚。”玉淑道。
华红升没理会玉淑,反而垂了眼问夏粼,“那老丈为何不留下?”
“我,我……”我要逃亡啊我。“我是没必要留下,老太太认你是儿子,儿子总比媳妇重要?有你在就足够了。”
玉淑道:“我们老太太以前对少奶奶也很好,况且,她盼孙子盼了很久了。所以,若是老人家也能留下,就更好了。”
夏粼一脸尴尬,“呵,她盼孙子,我也生不出来呀。我就别……”
“老人家放心,对您,我们也一定会有酬劳。”
酬劳?
夏粼有点心动,依照她眼下的状况,想要赚钱实在太困难了,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为什么不把握呢?
她想了想,“之前那五十两还没给呢。”
玉淑一怔,脸红道:“放心放心,我这就给二位去拿。只要二位肯留下,我可以给二位,每人五十两。待我们老太太好转,还另有酬谢。”
每人五十两,这就一百两啦?定金就给的这么大方,日后拿到的钱肯定不少。
“嗯,看在钱的份儿上,那好……”夏粼半点儿没有装模作样的客气,一伸手,“钱拿来。”
……
玉淑给二人在内院安排住宿,让二人安顿。
院子里家丁下人忙里忙外的收拾,扫房整理换洗被褥,一番折腾,令往日死气沉沉的杜宅,一下子变得有了生气。
老太太醒来后,隔着窗子朝外看,神情平淡,目光深邃,和她睡觉前的疯癫判若两人。
等院子收拾出来后,玉淑已经备好一桌饭菜,老太太这晚上过得很快乐,那是她消失了二十多年的感受。
直到很晚,老太太睡了,华红升和夏粼才得以回了自己的院子。
“不行了,不行了。这老太太的精神头是真大,我快困死了。”夏粼打着哈欠,几乎是闭着眼睛走入房门,正要关门,华红升却跟了进来。
“你干嘛进我房间?!”
这要是白天,互相串个门什么的倒没什么,可这是大晚上啊。他一个大男人,跑到我……另一个老头儿的房间里,想干什么?
夏粼本就心虚,被华红升的举动惊的顿时睡意全无。
与她惊恐暴躁的反应相反,华红升倒很从容,抬手指了指院子对面的那间房,“老丈记错了,那间才是你的。”
夏粼一愣,回头往墙根儿上一瞥,华红升的箱笼就在那里静悄悄的戳着。
呃……
尴尬了。
“呵呵,那个……,你看看我,我刚才走错,你也不提醒我一下。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房间都能走错。我这就走了,华大夫好好休息……”
她正要离开,华红升道:“我看老丈这几日咳嗽好了许多,既然走错了房,不如,让在下给您搭个脉。”
“搭脉?呃,那……也好。”夏粼磕巴道。
“那请坐。”
二人落座,夏粼卷起袖子放到桌上,华红升四指不轻不重的搭在她手腕儿上。
“怎么样?我的火气消了?”夏粼没话找话说。
华红升点点头,“已经好了,无需再喝那汤药了。”
“是吗?不愧是神医呀。多谢啦。呃……,那,老朽就先回……”
没等她说完,华红升将白天玉淑给他的那份五十两银子放到她面前,“这个你收着。”
“哈?”夏粼一愣,眼睛看着银子,有点儿挪不开,“华大夫你说笑了,你给我看病,你还给我钱?你这是想管我要诊金
不好意思开口吗?”
华红升笑了笑,“你拿着,就当是替我保管。”
夏粼觉得这话怎么这么别扭,不禁眼珠乱转,“我替你保管?我……为什么替你管啊?”
华红升嘴角弯出一抹笑容,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问道:“老丈先前服用的汤药,可想知道其中之物?”
嗯?
夏粼一头雾水,“呃,这不是大夫的秘方吗?”
华红升神情未变,淡淡的道:“这方子很简单,不是什么秘密。其中主要有红糖,红枣,枸杞,姜……”
夏粼越听越觉得耳熟,这个方子……
“若症状严重,可加当归,若不喜红糖的味道,可加些玫瑰花瓣掩盖其味。此方可驱体寒,补气血,治疗女子月经不调。”
夏粼:???
“你……”
见她吃惊的神态,华红升从凳子上起身,缓步走到她面前,伸手捏住她下巴上的白胡子,轻轻一扯,一把胡子就这么掉了。
“咝!疼。”
胡子粘的挺紧,撕下来多少还是会有点疼的。
“该玩儿够了?”华红升此刻的眼神深沉而复杂,有着长辈斥责的样子,却又多少带着一丝委屈。“你想骗我到什么时候?”
夏粼捂着下巴,满脸羞愤。
这个家伙,原来早在车上就认出我了,居然还在这儿装模作样,说什么那是下□□。最糟糕的是,我居然还在他眼前演戏,自称什么“老朽”?真是要多丢人有多丢人。
气死我了。
“你还好意思质问我?你不也一直在骗我吗?骗我喝什么去□□?还管我叫老丈?”
“我只是想陪着你而已。”华红升语气中幽幽带着孤独的感觉。
他这是什么眼神?
夏粼看着这眼神,生气却又无法发作。
居然还一脸无辜?
想想这些天,这家伙揣着明白装糊涂,早在马车上,他不仅认出我,八成还看出我要来大姨妈,然后就各种玩儿?还问我玩儿够了没?真是气死我了。
“哼!我才不陪你玩儿呢。”
夏粼赌气一把抢过胡子,冲出了房门,直冲进自己的房间,华红升没想到她竟反应这么大,被抢走胡子的手一直悬在半空,好像木头戳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听见身后那“砰”的关门声
。
他看着对面紧闭的房门,无奈叹了口气,唉,怎么就这么难呢?就不肯听我多说一句话吗?
看着夏粼黑暗的房间,他没有去打扰,而是关上了房门。
初秋的夜,凉风席席,夏粼背靠大门,无力的蹲在地上。房里一片昏暗,她没有点灯。
他一早认出了我,没有报官,也没有报仇,他从未怀疑过我是毒女。
那么,他来找我,真的像他所说,是想接我回去?接着做他娘子?
想到这里,她忽然心跳,那是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但转念她就否定了自己那一瞬间的念头。
和他在一起的,是唐冰清才对……
她把头埋进双膝之间,在短暂的沉默后,她猛的抬起头,深吸一口气,“我要振作!反正现在有钱了,今晚我就走。这回,我可没说我要去哪儿,看你还怎么找?”
熬到半夜,夏粼披上衣服,重新把胡子粘上,然后摸黑走出房门,在确认院子里没人后,走了出去。
到院门口时,她回头又看了眼华红升的房间,房门紧闭,里面悄无声息。
“永别了,希望你以后幸福。”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
杜家宅子不算很大,从内院到后院夏粼走得很顺利,直到过了厨房都没见到一个守夜的。
“奇怪,杜家不用防贼吗?……”
正自疑惑,她忽然发现后门门口处好像有人影晃动。
不会这么巧,真有贼进来了?
夏粼蹑手蹑脚的躲到靠近门口的一棵槐树后,然后露出半个脑袋朝那人影窥视。
还是两个贼?
月光幽暗,看不清人脸,但可以看出,有两个人,还是一男一女。
雌雄双煞啊,这怎么办?
干脆不管,反正自己和杜家没有任何关系,可是,想我好歹也是个热血美少女,见死不救这种事,我做不出来。要么就大喊一声跑回去叫人,不过这样一来,她开溜的计划可能会曝光,甚至被识破。更有可能,刚喊一声,就被这俩灭了口,那倒也好,不用再过逃亡的生活了……
夏粼正自纠结,她好像听见门口二人的说话,她赶紧侧耳倾听,可那声音像蚊子嗡嗡,什么也听不清。
这时,一阵夜风吹过,吹散了遮在月亮上的墨云,月光洒落,登时照亮了门前一人。【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