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粼回房后,虽然很困,可就是睡不着。
怎么办?他为什么要来找我?不是都把他还给唐冰清了吗?
老天爷,你这是在考验我吗?
哼……,想哭。
夏粼郁闷的把头埋进被子里。
他对华红升日久生情,却又碍于唐冰清和自己的身份,知道和他不可能有结果,所以选择在脱离了锦衣卫的包围后,就立刻离开他。
可是为什么,他为什么不和唐冰清回神农谷,反而大老远追到这儿了呢?
这不诚心考验我的定力吗?
烦死了,我该怎么办?
在被子里郁闷了一会儿,她钻出头。
要不,我明天一早就走?
可是……
她摸摸肚子,还是有点酸胀。
一番思想斗争后,夏粼决定就算同住一间客栈,她也要早出晚归,尽量不与他见面。
不见面就不会有事,等大姨妈一走,我就走。
而且这次再走,我可不给你半点线索,看你还怎么找我。
打定主意后,她终于安心,翻了个身睡了。
次日早晨,华红升很早就醒了,他独自下楼吃饭,却吃的心不在焉,不时抬头望向楼梯口。
还没醒吗?
这时,店小二经过,华红升叫住他,询问道:“我请店家帮我熬的那碗汤药可给隔壁房的那位客人送去了?”
小二笑道:“今日一早,那位客人就出门去了。不过您放心,他是喝了药才走的。”
“走了?”华红升心里咯噔一下,又跑了。“她……?去往何处?”
“何处?”小二被问乐了,来金江游玩能去哪儿?“当然是去游览金江啦。”
只是游览金江?
呵。
华红升方才还阴郁的神色顿时拨云见日,露出了喜色。
小二观察他如此阴晴不定,不由得打听,“客官,您是认识那位老人家吗?”
华红升怔了一下,摇摇头,“不认识。”
“可我看您对他很是关心啊。我还以为,那是您父亲呢。”
“噗!”华红升差点儿呛着。“我就是看她独自外出,无人照顾罢了。”
“那倒是,那么大岁数了,身子骨再好,也应该有个人照顾。不过,现在像客官这么热心的
人,可真是不多了。”
小二说完走了,华红升看着门外,对于外面的一切,兴趣索然,心里只在想:她会去哪儿玩儿呢?
匆匆吃过早饭,他也出门了,在街上四处寻找,终究没找着。到了夜幕时分回来,却发现,夏粼还是没在。
他这才忽然意识到什么。
莫非,她故意躲着我?
她就那么不愿意见我吗?
华红升目光黯淡的站在房里等,贴着门听隔壁的动静,最后站累了,干脆搬了张凳子往门口一坐,手捧一本医术边看边等,可大半个时辰过去,他蓦地注意到,手里的书竟然是反的。
唉。
他呵出一口气,把书搁在一旁。完全看不进去,他的心早已被她占据。
直到快宵禁了,隔壁终于传来开门声。
华红升正要出去,听见小二随后而来的声音。
“客官,您可回来了,这汤药,我是热了凉,凉了热,好几次了。等您喝完,我也该睡啦。”
夏粼歉意道:“不好意思让小二哥久等。你不用特意等我,药凉的也能喝,你给我放屋里就行。”
“是吗?凉的怕不好?”
“没事,明天,我大概还是这个时候回。你看着时辰热就行。”
“好嘞。”小二笑呵呵的道:“您这岁数可够精神的,比我们的精神头还大呢。足足玩儿了一天呀。”
“我也是因为头一次来金江嘛,看什么都好。说实话,我也累的不行了,得赶紧睡觉。”
“得嘞,那您歇着,我下去了。”
小二下了楼,夏粼也推门进屋睡觉了。
华红升走出房门,刚到她门前时,里面的灯已经熄了。
他换了口气,罢了,明日再说。
* * *
“什么?他竟然为了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要与你解除婚约?!”
当唐冰清回家,将之前错上花轿的事和华红升最后说的那番话一五一十的对她爹唐恢讲述一遍后,唐恢当即暴怒,气的咬牙切齿。
其实唐冰清对华红升没什么感情基础,毕竟父母之命,她也只是在清河村与华红升初见而已。不过,对于古代足不出户的千金小姐来说,从小就被告之自己有个指腹为婚的夫君,心之所往,就会比较钻牛角尖。再加上被退婚面子上过不去,她就很
难平复心情,哭了一路,回家接着哭。
看宝贝女儿哭的伤心,唐恢一脸怒色,“清儿放心,他不是要来负荆请罪吗?等他来了,爹一定替你做主,当面问问他,我女儿究竟是哪里配不上他一个山野小子了?!”
唐冰清哭的梨花带雨,摇了摇头,“只怕爹您问了也是白问,他与那女子已有夫妻之实,如何能分开。若他当真对那女子始乱终弃,女儿……也不想嫁这种人。”
唐恢一听不禁愣住了,有了夫妻之实?
寻思片刻后,他试探道:“清儿,你此话何意?难道,你不想嫁了?”
唐冰清无奈道:“女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唐恢见她似乎有所动摇,原本满脸的怒色竟渐渐开始缓和,“呃,清儿,这件事其实说到底也不能怪红升,谁知那日就那么巧,你与那女子上错了花轿呢?红升要解除婚约,也是无奈之举。”
唐冰清不语,坐在那里还是不断的抽泣。
唐恢打量女儿的神态,叹气道:“这件事你与红升都没有错,怪只怪天意弄人。他既与那女子成了真夫妻,若再弃之,实属不义,将来传了出去,倒叫世人说我们以势压人了。”他手捻胡须想了一会儿,“要不这样,待他来了,爹好好问问他,若是他还有意履行婚约,这自古以来,三妻四妾倒也是常事……”
“什么?爹您让女儿给人做妾?”没等唐恢说完,唐冰清愕然道。
“怎么会呢?”唐恢轻拍女儿的肩头,“无论是身家还是婚约的先后,这正室都是我女儿的。那个女子若真让红升给找着了,也理当做小。你放心,爹绝不让任何人委屈了我宝贝女儿。”
“爹!您让女儿帮您打听华红升是否与赵家故人有往来,可也不能为了这个,就不惜搭上女儿的终身幸福呀?”唐冰清秀眉微蹙,闷闷不乐道:“刚刚新婚,便与别的女人共侍丈夫……?女儿可不愿意。”
唐恢连连摇头,“清儿说的哪里话来?爹是让你去打听些消息,可无论如何也是为你好呀。清儿你自己说,论医术论样貌,论脾气禀性,世上有几个男子强得过红升?”
这话倒是真的。
唐冰清扭捏的侧了侧身,没说话。
唐恢接着道
:“况且,我的清儿在女子之中,也是首屈一指,还能比不上一个村野女子?红升之前那么说,也是因为自己有责在身罢了。若是你不介意他未娶妻先纳妾,他对你必定更加疼惜。爹是男人,深知男人的想法,清儿大可放心。”
几番安慰,唐冰清情绪有所缓和,她抹干脸上残留的眼泪,回忆道:“说起那女子,女儿看她,虽然言谈举止不雅,却也并不像是村野女子。”
唐恢不以为然,“像不像又如何,出身是改变不了的。对了,你不是说红升去找她了吗?你也给爹画一副她的图像,爹也派人去找。”
“爹找她做什么?”
“爹要先看看,那女子人品如何?若是个老实本分的,便接回家中,做个顺水人情。将来红升会对你更加感激,世人也会说你大度。若她是个不老实的……”唐恢眼中一抹不经人觉察的寒意。
“爹要怎么做?”唐冰清不觉紧张的问。
“清儿你别管那么多了,先给爹画一副画像。”
唐冰清没有追问,点了点头,便回房画像。
虽然她与夏粼只是一面之缘,或许是情敌的缘故,她对夏粼的印象特别深,莫说是样貌,就是她的举止神态,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很快,画像画好,唐冰清将画交给唐恢。
唐恢展开这么一看,不觉双眼圆睁,盯着这幅画像,“这,这个人……”
唐冰清察言观色,“爹,她就是那女子啊,莫非爹见过?”
唐恢垂眼深思,片刻后他转身就走。
唐冰清匆忙追了上去,“爹,您这是去哪儿?”
“你且在家,爹有要事进宫一趟。”
* * *
“娘娘,唐太医前来给您请脉了。”
坤宁宫中,吴皇后在坐榻上,闲来无事,品着宫女刚刚端来的清茶,带着几分慵懒的口吻,“让他进来。”
唐恢进来请安,像平日一样给皇后诊脉。
诊脉中,吴皇后拿眼角瞟了他几眼,“本宫这几日,夜里总是睡不安生,你拿来的那些安神香,起初还管些用,现在也不起作用了。”
唐恢号过脉后,躬了躬身,“娘娘凤体安康,只是白日操劳过度,所以晚上才不安枕,臣回去立刻为娘娘调制新的熏香。”
吴皇后
扯扯唇,“你该知道本宫为何辗转难眠,二十几年了,那个东西还没有找到,你就是换再多的安神香,怕也没有用。”
“呃,臣今日前来,正是有了些消息。”
唐恢左右一扫殿内的宫人,吴皇后当即领会,对宫人们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
“是。”
宫人退出宫殿后,吴皇后道:“怎么样,有什么消息了?”
唐恢凑上几步,压低了声音道:“今日,臣发现一件事颇为可疑。”
吴皇后侧目,“何事?”
“臣为了追踪之前赵家遗失的那张药方,这些年一直暗中派人监视华红升,还在前些日子欲将小女嫁给他,只为能及时找到线索。不过,在送嫁途中出了点岔子,迎亲队竟然错将别人送上花轿抬上了山……”
“唐太医,说了这半天,你不会就为了告诉本宫,你为了本宫的事,把女儿都搭出去了?”吴皇后不耐烦道。
“呃,当然不是。臣有今日多亏了娘娘,为娘娘就是牺牲再多,也理所当然。臣要说的是,那个被错抬上山的人,很可能是千毒门在逃的毒女。”
“毒女?”
“当年赵家被灭门,除了赵春山刚满月的儿子,还有一个管家外出,所以幸免遇难。臣一直觉得那张药方就在这管家手里,猜想他总有一日会将它交给赵家的唯一传人,便将赵春山的独子送上神农谷,并使人暗中监视。不过,二十多年过去,管家始终没有出现。反而是当年被他们嫁祸的千毒门,门内发生的怪事越来越多,不仅被围剿,连夏成远女儿的容貌也被人画出来,各处张贴。臣怀疑此事背后定有人暗中操作,而操纵这一切的,必定是知道了什么。”
“千毒门的《无字书》,本宫也略有耳闻,莫非你怀疑那张药方就藏在《无字书》中?”
“嗯。千毒门已经被围剿,锦衣卫却对毒女穷追不舍,想想原因,怕是只有这个。”
吴皇后闻言,神情忽然变得凝重,“你既然猜到了,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尽快把人找出来?”说着,她深吸一口气,若有所思的好似自语,“那东西千万不能落入彭琨的手里。”【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