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定下来了吗?”
江晟在萧青萝的服侍下洗了把脸,终于战胜了睡意,恢复了平素的睿智。
“现在那几个家伙是不是服气了?”他笑着问道。
“何止是服气呐!”
萧青萝娇笑道,“他们现在对您可是死心塌地了,就只恨自己没能早早遇见您,日日听您耳提面命呢!”
“日日耳提面命?我闲呢!之前让他们好好读还不乐意,现在知道厉害了?”
江晟哈哈一笑,一拉萧青萝,道,“走,咱看看去!我也是很想欣赏欣赏他们几个现在的表情呢!”
二人联袂来到前厅,还没进门,萧青萝就恶趣味地嚷嚷起来:“神机妙算、未卜先知的江师莅临啦!”
哒!
江晟就踏着这一道唱名声,一步迈进了屋里。
下一刻,四道混合着震惊、灼热、疑惑、感激、懊悔等等复杂情绪的视线,一下子聚焦在了他身上!
“学生拜见老师!”
裴耀卿等人连忙站起,恭恭敬敬地向他行礼。
“行了,都免礼,我不兴这套。”
江晟淡淡一笑,但还是忍不住促狭了几人一句,“现在知道我说得没错了?”
几人顿时大窘,一个个脸羞得通红。
“都怪我等鼠目寸光,居然还暗中非议老师,实在是大大的不该,请老师责罚!”贺知章苦笑着说道。
“责罚啊……”
江晟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本来,我是没想把你们怎么着的,不过难得你们自己都开口了,那我再不给你们点颜色瞧瞧,岂不是反倒让你们内疚?”
说着,他突然一拍巴掌,笑道:“那这样,原来是说你们四个人中,有一半考上秀才就行了,现在么,改了!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考上才行,不然……嘿嘿嘿,逐出师门,永不录用!”
“啊!”
几人一听,脸登时就黑了。
贺知章更是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多嘴啥?这不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老师,这个,您是不是换个方式?”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哭丧着脸,硬着头皮说道,“要不,换一个考不上的惩罚也行啊,我们是真想跟在您身边求学的!”
经历了《臣轨》从闲书到教材的变化,他们哪里还不明白,眼前这位总是懒散淡笑的青年,乃是一根不折不扣的粗大腿,还不抱紧,更待何时?
只是之前也已经说过了秀才取士的难度,他们几人虽然都算是大周士子中一等一的才俊,但也没有把握全部考上,尤其是裴耀卿,才学本就逊色其他几人一筹,现在听了江晟的惩罚,简直是面如死灰!
“瞧你们这点出息!”
江晟把几人的神情都尽收眼底,顿时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色,一挑眉道,“你们都是我江某人的学生,考个秀才而已,很难吗?”
“老师,您这是夸我们还是夸自己呢?”贺知章哭笑不得道。
“就你们这老鼠胆子,你觉得我会夸你们吗?”
江晟斜睨了他一眼,恬不知耻地自吹自擂道,“我这是在用自己的杰出,为你们几个鼓劲呢!”
“对对对,您说不难就不难!”裴耀卿几人面面相觑,只能无奈道。
老师挺好一人啊,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们却不知道,这才是江晟内心里最真实的性格,看似冷漠、疏离、专注,但混熟了之后,才会发现他其实也是有点闷骚的。毕竟是年轻人,要是一点热血和诙谐都没有,那还叫年轻人吗?
不过,不同于他们这里的些许无奈,外界的士子,在得知了武则天把《臣轨》加入科举、取代自唐初就通行的《老子》之后,那才是真正的崩溃,怨声载道固然是不敢的,但至少是一片哀鸿遍野!
“呜呼!想不到秋闱将近,圣人却突然换了经典,看来今年的科举是彻底无望了!”
“唉,你们是还年轻,但我就惨了,又要蹉跎一年光阴,不知又要多几许白发了!”
“你们也莫要如此悲观,今年我们虽然毫无准备,但其他人亦是如此,说不定还有机会呢?”
……
当裴耀卿一行拜见过江晟,从刘氏医馆出来之后,听着相熟的士子议论纷纷,才深深庆幸老师的先见之明。
无论如何,他们比旁人却是多了几个月的准备时间,这在科举的考场上,可能就是致胜的关键!
“裴郎他们来了!”
“啊,裴郎、贺郎,几位久违了啊,看来你们闭门苦读这么些日子,今年的一甲却是非你们莫属了。”
“可笑我们昔日还攻击令师断人前程,如今看来,却是我们鼠目寸光啊!”
“嘿嘿嘿,那个裴郎啊,你看我们两家也是世交,不知令师是否还有收徒之意啊?拉在下一把……”
……
托段思平当初大闹萧家的福,长安士子不管参没参加,几乎都知道了裴耀卿几人被江晟逼迫学习《臣轨》的事。
那时候他们只道几人倒霉,暗中还有些幸灾乐祸。
直到现在消息真正传开,他们才发现,小丑居然是自己,人家拜的才是真正的名师!
所谓圣心难测,可江晟硬是猜中了圣人心思,光凭这一点,就够他们眼中的羡慕溢出来了!
“谬赞了!谬赞了!我们也只是先行一步而已。”
裴耀卿几人明面上一个劲地谦虚,但心里却乐开了花。
不比较不知道,有了这些同年的衬托,他们才明白,江晟的预见,给他们创造了多好的开局。
可是……
秀才啊!
一想到江晟的要求,他们又不禁心惊肉跳。
以他们现在的学识,如果是考进士的话,不说包揽一甲,至少混个二甲是轻轻松松毫无问题。
但秀才就不同了,从唐初开科至今,年均取士不到一人的魔鬼难度,已经让它的恐怖在考生眼中根深蒂固,犹如日后的清北分数线。
偏偏江晟还要求四人必须同时高中,这就难免心里没底了。
“看来还需努力啊!”
几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坚定。
随后,他们辞谢了同年的饮宴邀请,互相扶持着回了萧家,只是看他们的背影,总觉得弥漫着一股子怨气。
“咦?为何裴郎他们看起来并不高兴?”
“该不会,他们私底下并未按其老师布置的功课去做?”
“哈哈,很有可能哦,这样一来,不就又是我们的机会了吗?”
……
士子们又纷纷振作起来。
他们还不知道裴耀卿几人,面对的,将是和他们截然不同的地狱难度。
更不知道,被应试教育的恐怖支配过的江晟,内心早把这个年代的读书人,贬低得一无是处:
“切,一群白痴!数理化都不用学,就那么薄薄几本书,苦读十年还只会之乎者也,纯粹就是欠调教啊!刷真题不会,题海不会,什么都不会,就知道死记硬背,这样怎么能考出一个好成绩呢?”【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