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种赶出来的东西,肯定不如阎孝廉他们写得好。”
武崇操看得心里打鼓,只能不断安慰自己,“他一定是自知必败,所以才想随便写一首虚应故事……对,没错,肯定是这样。这小子只是运气好,怎么可能赢得了薛阎二位大师!”
但不管他怎么给自己宽心,看着江晟脸上越来越飞扬的神情,一股浓浓的不祥预感,还是笼罩在他心头。
“难道,他真的胸有成竹……不可能不可能!”他越想越心虚,连脸颊都仿佛开始隐隐作痛了。
就像江晟说的,这次可没有另一个裴耀卿替他挨打了。
不过这世上的事情,从来都不是你怕它来,它就不会来的。
在武崇操患得患失的时间里,江晟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参赛作品,然后笑眯眯地招了招手,让萧青萝过去充当他的朗诵者。
看到江晟选择了萧青萝而没选择自己,刚刚平复好心态的萧青蔷又不由得心中一酸,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在乎这个曾经被视为“废物”的夫君的看法了,她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自己在江晟心中的地位,可能永远都无法超过自己妹妹了。
哪怕她是江晟明媒正娶的妻子,但培养感情这种事,锦上添花,永远比不上雪中送炭。
而就在她自怨自艾的时候,那边萧青萝已经十分自然地接过江晟手中的纸笺,软软糯糯地读了起来:“将进酒……”
如果还有其他来自后世的穿越者在这里,那边光听这个名字,就基本可以断定江晟赢定了。
作为诗仙李白最著名的代表作之一,《将进酒》不说是什么史上第一的歌颂饮酒的诗篇,至少也得是并列第一,而且有资格和它并列的还寥寥无几,其浪漫的想象、恢弘华丽的语言,哪怕只是抽出其中任何一句来,都要甩薛稷和阎朝隐那种粗制滥造的诗歌几十条街!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
萧青萝清脆的声音,在萧家酒肆的大厅之中回荡。
而从她吟诵出第一句诗开始,整个大厅中就变得鸦雀无声,每个人脸上都弥漫着震惊、惊艳、崇敬等等复杂的情绪,却没有一个人敢打断她的吟诵,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没错,不是不愿,而是不敢!
每个人在听到《将进酒》的一刹那,心中就生出了一种恐惧,生怕自己声音稍微大了一点,就会漏掉这绝世华章中的任何一个字,或者会惹得萧青萝不再往下念,那可是任何金钱都弥补不了的损失,甚至连其他听不全这首诗的人的怒火,也会把打断者瞬间淹没!
这就是最顶级诗篇的魅力!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短短一首《将进酒》,很快就走到尾声。
当萧青萝斩钉截铁地读出最后一个字,余音绕梁,久久不绝,众人心中竟生出一种生无可恋的茫然和遗憾来:
“这就结束了?”
有那么一刹那,他们甚至产生了一个念头,就是愿意付出一切,也要把这首诗延续下去,哪怕从此只能活在诗中的世界,也是在所不惜!
在这字字珠玑的万古名篇面前,什么金钱、美色、佳肴,所有世俗的享乐,都瞬间变得那么微不足道,犹如粪土!
好在这种危险的想法很快就散去,众人重新从诗歌的意境中跌落回现实,人群中,则同时传来许多声叹息。
会在这种时候发出叹息的,全都是文学水平达到了一定境界的人,他们比其他人更能体会《将近酒》的超凡脱俗,因此再看向江晟时,眼神也尤其敬畏!
“……”
而长叹之后,又是长长的沉默。
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在听完了《将进酒》这种绝世诗歌之后,所有的语言,都显得那么苍白,仿佛任何文字,都黯然失色。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在意什么诗会的胜负了。
从江晟拿出《将进酒》的那一刻开始,胜负就已经没有了悬念。
也没有人评价,他们自知没有评价的资格。
什么家世门第背景,在这种注定名垂千古的绝唱面前,都变成了可以轻松逾越的土疙瘩。
哪怕是再怎么想讨好武崇操的人,这时都不可能昧着良心说薛、阎的诗能胜过江晟。
不,光是放在一起比一比,都是对《将进酒》的巨大侮辱!
在江晟动笔之前,所有人都只觉得他狂妄,但当听完了《将进酒》,感受到其中那种光耀万古的意境后,他们不但深深理解了江晟之前说的每一个字,更是觉得他先前那些话还说轻了、说浅了!
此时此刻,他们何止是失去了作诗的勇气,甚至光是想一想自己曾经写出的那些垃圾,就忍不住无地自容,恨不得马上赶回去将其付之一炬,以免玷污了诗歌这个神圣的文体!
可以说,江晟这首诗,已经给在场的文人留下了深深的阴影,让他们以后每每提笔,就会想起被《将进酒》支配的恐怖。
其中许多人如果不能勘破这片阴影,他们很可能终其一生都不会再碰任何一首诗了!
说得夸张一点,江晟仅用一首诗,就打残了武周半个文坛!
心气全无!
毕竟现在还不是群星璀璨的盛唐时代,如果换到那时,因为真正的大诗人辈出,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以孤篇盖亚一切,但在这个诗人相对寂寥的年代,众人却是搜肠刮肚,都想不出任何一首能够与《将进酒》媲美的诗词,哪怕是故去的初唐四杰,也难以接近《将进酒》的高度!
连望其项背都不能,更何谈评价?
最终,还是裴光庭最先从震撼中回过神来,他叹了口气,骂骂咧咧道:“靠,真是闲着蛋疼,非逼这小子作诗,这下好了,诗会还没开始就结束了。”【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