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个屁啊我懂！听都没听过好吗？”听了江晟的反问，尼涅罗差点没破口大骂。
这也难怪他懵逼了，武周的仆役虽然也多有包吃包住的情况，但专门的员工宿舍，在这个年代还是压根就从未出现过的事物，江晟故意这么问，自是调侃的意味居多了。
“江郎，你就别卖关子了，说说到底什么是这个……嗯，员工……”
“员工宿舍。”
江晟道，“说白了其实就是单独开辟院落给仆役们居住，这个不难理解，你们惊诧的点，应该是在它的意义上，对？”
萧青蔷和尼涅罗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做一件事就要做到最专业，咱们这庭院，既然用来开酒肆，就不要跟其他功用混在一起！”
江晟认真道，“旁的不提，前面人在喝酒吃菜，后面仆役在拉屎撒尿，换了你，你能吃得安心吗？”
他这个比喻实在有点倒胃口，萧青蔷忍不住俏脸微红，啐了他一口。
倒是尼涅罗思考了一下之后，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但如此一来，我们还需要另外租院落给仆役们居住，这岂不是又要支出额外的本钱？”
“账不是这么算的。”
江晟摇头道，“在长安有家的可以住在家里，每天按时来上班就行了，没有家的，我们可以统一提供宿舍，但这个宿舍，未必非要定在平康坊嘛，比如和平坊、永阳坊都是很好的宿舍区域啊！要是仆役们觉得远了，大不了我萧家再提供几辆马车，每日里接送他们上下班就是了。这难道不比在寸土寸金的平康坊浪费这么大一个院子划算？”
他说的和平坊、永阳坊，都是长安城最边边角角的坊，在帝星东移之后，这些地方的地价已经掉得跟城外的荒地差不多了，人烟也稀少，跟平康坊比，更是完全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尼涅罗也不是普通角色，作为商人，他只是在心中稍一演算，就发现江晟这个计划明明又要买地建房，又要置办车马，但最后算下来，性价比反而比原本的方式要高得多！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直觉和演算结果的反差，让尼涅罗三观都陷入了混乱。
看着他张口结舌的样子，江晟忍不住在心里笑了起来：“小样儿，成本控制这套，二十一世纪的大厂可都玩到了极致。在我面前聊这个，你就算痴长几十岁，也还是嫩了点啊！”
而且这个年代的仆役工作环境普遍恶劣，也没有什么八小时工作制的保护，仆役们更不会考虑通勤时间带来的压力，因此江晟几乎可以肯定，自己提供单独院落和车马接送的待遇，非但不会让仆役们怨声载道，反而会让他们对自己感恩戴德。
这真是完美的工具人啊，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的典型，我都有点不忍心这么剥削他们了！
江晟在心里感叹着古人的淳朴，嘴上却是笑问尼涅罗：“如何？掌柜的还有异议吗？”
“我……”
尼涅罗嘴角一抽，一时语塞。
说实话，让他这么承认江晟的计划比自己的好，他还是心有不甘的，但面对江晟环环相扣的布置，他一时又实在找不出什么破绽来，满心矛盾之下，他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萧青蔷，希望这位萧家掌实权的大娘子，能够支持自己的意见。
不过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萧青蔷对江晟的信任，已经初步建立了起来。
她凝视着含笑的江晟，俏脸阴晴不定，沉思半晌之后，终于还是一咬牙，笃定道：“按郎子说的办！”
连她都拍板了，尼涅罗说白了还是高级打工仔，自然也不能再非议什么，只能叹息道：“既然如此，某家也不说什么了，但愿郎子的饮食，真能媲美龙肝凤髓，不然一切都是空谈罢了！”
“巧了，吃食这会儿应该正好准备好了。”
江晟耸了耸鼻子，闻着空气里熟悉的味精香气，笑道，“走，用膳去！也好打消尼涅罗掌柜的怀疑！”
于是三人又回到大厅落座，在这里，尼涅罗终于品尝到了江晟自称可以媲美龙肝凤髓的菜肴。
一开始，尼涅罗自诩在酒肆行业混迹多年，什么山珍海味都吃过，并不把庖厨端上来的卖相平平的餐食放在眼里。
不过，当他尝了第一口之后，表情却是猛然僵住，随即错愕、惊艳、不可思议，重重复杂的表情都在他脸上浮现，活像表情包一般了。
一看他这表情，江晟就知道妥了，味精和蚝油的组合，又征服了一个铁杆粉丝。
他故意笑问道：“尼涅罗掌柜感觉咱们家酒肆的菜肴，比之龙肝凤髓又如何？”
尼涅罗有着胡人特有的爽快，在确定江晟没有虚言相欺之后，大大方方承认了自己的失误：“在下没有尝过龙肝凤髓，不敢妄言，但此吃食滋味之美，确实平生之仅见。也难怪大郎子如此自信了。”
正因为他已经算是餐饮行业里的泰山北斗了，所以更明白江晟拿出来的这些菜肴意义非凡，一字一句自是回答得铿锵有力。
“那就有得谈了。”
江晟优雅一笑，突然话锋一转，抛出了橄榄枝，“尼涅罗掌柜，今日一番交谈，我对阁下做事的态度甚是欣赏，我愿把薪酬提高一倍，以换取你的帮助，不知阁下以为可否？”
此言一出，尼涅罗和萧青蔷同时一惊。
萧家为了挖尼涅罗过来，开出的价码已经相当高了，在整个长安的业界，都算得上排在前列，没想到江晟开口就给他提了一倍！
“在下拙见，与郎子的布局相比，可是弗如远甚，郎子又何必作出这番千金市马骨的姿态呢？”尼涅罗缓缓道。
“掌柜的不必妄自菲薄。你的布局本身没有任何问题，换了任何一家酒肆，以掌柜的意见经营，同样能大红大紫。只不过江某对这间酒肆的定位，与他人略有不同，方才与掌柜的意见相左，若有冒犯之处，还望掌柜的不要介意。”
江晟摆摆手，淡然笑道，“再说比起银钱，我更在意阁下的才华，如果用钱就能买来阁下这样的人才，那是我萧家之福，江某之幸啊！”
或许是江晟礼贤下士的态度感动了尼涅罗，推荐道：“加薪就不必了，男子汉一诺千金，老仆与大娘子之前已经谈好了薪酬，又岂能再见钱眼开，随意更改？不过……”
他把自称又改回了“老仆”，就是愿意为江晟和萧家效劳了。但他这个“不过”，却是又把江晟的胃口调了起来。
“不过？”
“不过若是东家求才若渴，老仆倒是有一侄儿，精通商贾之事，东家不妨把他一并请来，协助老仆经营。”
萧青蔷闻言秀眉微蹙。
在她的想法里，生意归生意，这种裙带关系正是应该是要极力避免的。
但是江晟却像是对尼涅罗推荐的人很有兴趣，追问道：“不知令侄高姓大名，如今人又在何处？”
尼涅罗答道：“小侄乃是碎叶城人士，蛮胡贱名不提也罢。只是他虽有天分，但惯爱游手好闲，前些日子还险些闯出祸端来，便给老仆修书一封，说要来长安避祸，此时当在路上了。他信中还说，既然注定要客居异乡，便给自己起了一个汉名，曰李客！”
“噗！”
江晟眼睛一瞪，差点没把嘴里的冷淘从鼻孔里喷出来，失声道，“不是，你说他叫啥？！”【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