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一族受罚,最懵逼的是长孙延,他刚拿到手白花花的银子,管家就跑过来告诉他被抄家的噩耗,当场就傻眼了。
我小小年纪,竟然要遭此厄运……“文盛,快帮我看看耳朵里有没有耳屎,我是不是听错了?”
文盛同情的道:“有点耳屎,不过你也没听错,还好你没受到太大的牵连,现在你还是赶紧回去一趟。”说着将他那份白花花的银子收过来,“你家被抄家,这些银子如果拿回去了,也要被抄走的,倒不如先放在我这里,以备不时之需。”
长孙延胖乎乎的小脸已经垮了,如丧考妣,闻言点了点头,原本让他满心欢喜的银子也提不起太大的兴趣来,只跟着管家忙不迭的回家去。
文盛命人将银子全部都抬回了杨家。
“僮僮哥,长孙家里不会还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文盛一想到长孙无忌被流放,脑子里出现‘死亡’两个字,这个时候的流放虽然不会死亡,但是流放之地乃是黔州,黔州再怎么发展,也无法规避这是一个料峭险地,气候不同于长安不说,还有瘴气,长孙无忌年事已高,跋山涉水再加上仕途不顺,心情郁结,很难说他在黔州能活到几时,又或者,东山再起再回长安。
总之,这绝对不是好消息,无论是对于朝堂还是长孙家。
长孙无忌倒台,按照官场规矩,是要一撸到底,就算不可能全部撸下去,也绝对是会重创。
首当其冲的,就是褚遂良!
褚遂良身居高位,手下心腹门客无数,跟长孙无忌关系匪浅,且他手中还掌握着美洲贸易权,长孙无忌倒台,对他蠢蠢欲动的人就像狼入羊圈,每个都恨不得从他身上拔下血肉来。
不过三日,褚遂良被弹劾无数,连带和他曾今交好的官员也受到牵累,贪污受贿,以权谋私,卖官鬻爵,污水泼天,李治气的面色铁青,当即罢朝一天,拂袖回了后宫休养,谁都不见,中书省的奏章垒成一堵墙,在这个时候,魏征罕见的又冒出了头。
上来便是雷霆手段,压下了大半蠢蠢欲动的官员,给了褚遂良喘息的机会,可就在此时,一封诏书降下来,仿若惊雷,褚遂良等人被逼到墙角,这个时候才突然醒悟过来自己中了什么招数。
“是武才人,是她干的!目的就是为了扫清阻碍她的人,好让她成功便成昭仪……甚至……是皇后!”褚遂良气抖冷,一想到那个女人他就站不稳。
长孙无忌没了,王皇后在朝中的支柱也毁了,以那个女人的手段,给大唐换个皇后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和褚遂良一同在一起的官员们纷纷义愤填膺,气恼异常。
可他们这些人,不是被留官,就是被贬,褚遂良坚挺至今也只是因为美洲贸易一事一直是他全程主导,现在想要换人还来不及,否则,恐怕下场比他们还要更惨!
“那女人简直是魔鬼,许敬宗一定是跟她勾结,所以才会有如今的风光!”
兵部尚书的位置原本是长孙冲的,长孙无忌走了,他当然留不住,这几天就有人上奏推举,被推举之人,就是许敬宗!
不仅如此,还有李义府,已然登堂入室成了中书舍人,他素来跟许敬宗走的近,和武昭仪自然关系匪浅。
“耍了一辈子的猴,到头来,竟然被猴给耍了!”有人愤然痛骂,“我们绝对不能让她得逞,如此工于心计的女人,若是掌权,牝鸡司晨便不是虚的,届时我等七尺男儿哪还有立足之地!”
雄性先辈们在数千年前好不容易将母系社会扭转成父系社会,男子们高高在上几千年,怎么能在他们手上被一个女人反转!
这是奇耻大辱!
更是羞辱圣贤,羞辱他们读书人!
“武昭仪和陛下情谊匪浅,想要拉这个女人下马,谈何容易!”
其实他是想说,连长孙大人都败下阵来,他们这帮人一起上,不是上赶着送死吗?
“那照你的意思,就任由这个女人宰割,既然如此,那你现在就以死谢罪!”
“你……你简直胡搅蛮缠!我只是说此事不易,必要长久商议才可,不然只会白白送死!”
“诸位莫急。”褚遂良揉了揉眉心,他已经好几天没睡好了,眼下接连遭受弹劾,更是心情不佳,这些人吵的他眼皮子直跳,“此事的确需要慢慢商议,现在当务之急,是保住我们自己,只要我们还在长安,就有翻身的机会!至于许敬宗,李义府之流,不过趋炎附势的小人,朝中自有眼明心亮之人!”
话虽这么说,但是他们都知道,现在朝上要么是事不关己的人,要么是受到牵连的人,要么就是他们的敌人!
能帮他们说话的,竟然也只有魏征一个人。
但是魏征毕竟大不如前,靠着几分余威,也撑不了多久。
商议到最后还是不欢而撒,褚遂良现在是众矢之的,是被攻击的重要目标。他靠不了别人,只能自己想办法。
于是当天晚上,柳之允的府邸就有人前来拜访。
来的人自然是褚遂良。
柳之允之流,乃是陛下心腹,长孙无忌一事,他们都是保持旁观态度。
但褚遂良心里明白,虽然是旁观,可也代表了陛下的态度,陛下,也是想要这么做的。
但是,陛下绝对不会想武昭仪做大,和朝臣们相比,他应该还是向着朝臣们的,现在的情况很危机,但如果他们不做些什么,陛下就算不赶尽杀绝,他们自己也会把自己逼上死路。
所以拉拢柳之允他们,很有必要,就算只是说一两句公道话,此时此刻也是很重要的。
“褚大人,漏夜前来可是有事?”
“柳大人天资聪慧,应当是知道老夫为何而来的。”褚遂良面色严肃,“柳大人,老夫在朝数十年,忠心耿耿,为我大唐鞠躬尽瘁,如今走到如此地步,不求柳大人为老夫求情,只是……大唐绝对不能落入女流之辈的手中!”
柳之允神色未变,好像褚遂良说的话根本不严重一样,看的褚遂良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
这要是换做以前,他肯定会斥责两句,但是现在今非昔比,能抓住一个人,就是一份力量,至少他不能被贬出长安,不然不说长孙无忌回来,他自己的命也保不住了。
“柳大人,你以为如何?”
柳之允之所以不说话,不是他不赞同褚遂良,而是他无能为力。
褚遂良虽然把自己标榜成了大唐官场的正统,但是柳之允还是听出来,他还是想要自己帮他求情的。
事情已经尘埃落定,褚遂良只要没有把柄落在别人手里,陛下就不会让人动他。
长孙无忌已经倒了,不少官员也惨遭清洗,这个时候如果再来大动作,朝廷风雨飘摇,陛下不会这么傻的。
所以他根本做不了什么,只能靠褚遂良自己。
“褚大人,其实你不必太担心,做好自己分内之事,便可。”
“柳大人,你这是不肯答应?”褚遂良脸色变得很不好看,两鬓霜白,显得岁月痕迹格外沉重。
“不是不答应,而是我做不了什么,褚大人,只要你问心无愧,没有露出把柄,陛下是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褚遂良最近这段时间神经都是高度紧张的,一连串的打击下来,连喘气的机会都很少有,更没有能静下心来思考自己的处境。
柳之允这番话,竟然让他久违的智商再次归位了。
一座房子有承重柱,倒了一根,如果另外的再倒,就会有塌房的危险。
陛下不是要拆房子,而是适时的休整!
换句话说,陛下只不过是顺水推舟改变了一下朝堂的政局,而不是丧心病狂要把他们全都给干掉!
甚至,为了维持朝廷平稳,正常运转,陛下还会在某些程度上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的就是维持调整后的稳定。
所以……现在陛下是帮着他的才对!
褚遂良表情逐渐明朗起来,见他云开雪霁,柳之允心下松了一口气:“褚大人是老人了,经历的风云比在下不知多了多少,相信褚大人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的。”
韬光养晦,安心做事……褚遂良的心终于定了大半,此时此刻,他才发觉自己前几天过的浑浑噩噩。
他真的是被长孙无忌的事情给吓到了!
到如今,竟然还要比他小这么多的柳之允来提醒他。
幸好先来的柳府,原本还打算继续去其他人府上,要不然这个时候,他的老脸都要丢光了。
褚遂良也没想到自己活了大半辈子,居然还有这么一天。
“多谢柳大人,不过……柳大人,李义府许敬宗等獠决计不是忠诚之士,若是我大唐朝廷被这等人把控,是我大唐之祸!还请柳大人放在心上。”
柳之允点头:“此事,心中都有数。”
都?
这是在暗示他,陛下心里也清楚吗?
如果清楚,那……那为什么不阻止这两个混蛋上位?
褚遂良又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但是能得到一个心安,已经是今晚最大的收获了……
告别了柳之允,褚遂良坐上自己轿子回家去了。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打更人路过,梆子硬邦邦的响起,褚遂良摸着心悸的胸膛缓缓喘着气。【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