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某个亭台楼阁的宅院中,花厅里灯火辉煌,摇曳生辉。
高翼也在其中,他是受到邀请过来的。
请客的人是个徽商,常年做丝织生意,长安一带大部分的布商都和他打过交道,因为会做人,言语本事极高,所以在圈子里混的很不错。
不过近来听说他生意出了点毛病,其中还求了三四个人帮忙,不过高翼是开酒馆和酒楼的,跟这行业的牵扯不算太深,所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也不清楚。
今天晚上这场宴会他本来是不打算来的,但是想着要给人家留个面子,也就过来吃一顿饭。
高翼身为归云酒楼的老板之一,身家不菲,所以被安排在主桌。
放眼望去,今天晚上居然有十七八人,每个人都是有名望的商贾。
要不是吴季在外地,恐怕今天晚上他们两个还要一起在这里蹭顿饭吃了。
高翼哂笑了一声,自顾自的喝酒,边上的人见状拉着他胡侃起来。
“高老板觉得会是什么事情?”跟他说话的是一个做木材生意的商人,前不久刚拿下一大块地,准备转业做房地产呢,知道杨家家大业大,高翼又跟杨晨关系莫逆,所以目标精准的过来套近乎。
生意场上左右逢源是必不可少的,高翼摇了摇头:“我可猜不出来,卢老板可知道?”
“前不久这位张老板找了锦金堂的苏老板,保安堂的赵老板,借了不少人手来用,据说是去运丝的。”
这件事高翼有所耳闻,但不知道内情到底怎么样。
两个人正说话,张老板已经站起来敬酒致辞。
一开始都是些客套恭维话,说着说着忽然悲戚起来。
“诸位有所不知,张某人已经要被逼到绝境了……”
当即有热心好事者关心:“张老板何出此言,之前的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张老板就是那位倒霉催的徽商,他被人长孙延逼得不得不连夜进货,这事帮他的几个老板心知肚明。
“唉,说起来都是一把泪啊!那长孙家仗势欺人,之前要走了我的货,那也罢了,毕竟说好了会还的,但是没想到他们竟然逼逼紧步,连我临时进货的机会都不给!还叫我直接去他家中做奴仆,养我!甚至方言以后整个长安,将会有一半的产业归入长孙家,张某心知自己没有办法抗衡,但是却不想他们连诸位也不肯放过!”
话音落下,张老板捂着胸口仰坐在椅子上,一口一口深呼吸,好像气急攻心,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高翼忙拿了一杯茶水递过去:“张老板说的可是真的?”
“若有一句假话,就叫我赔的血本无归!”
众人骇然变色,面露紧张。
张老板一把握住手中的茶盏,喝光之后扫了一圈所有人的脸色。
他现在就已经要赔的血本无归了。
“天子脚下,怎么敢这么猖狂!”
“前不久我听说朝堂上,长孙大人被弹劾,已经在家中多日了,他孙子怎么
还敢这么嚣张?”
“呵呵,人家毕竟有公主当靠山,陛下还真能把他们怎么样不成?当今陛下,是最重亲情之人。”
“难道就要看着他无法无天吗!”有人义愤填膺,拍案而起,怒瞪着某处,“张老板的境况我们不是不知道,若非迫不得已,也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叫我们过来!所以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这个逻辑很强,高翼哑然失笑,去看张老板,见他哀切悲痛之意更甚,眉头微微一蹙,难不成这是真的?
“我们也不是砧板上的鱼,岂能任人宰割?”
“张老板,多谢你给我们提个醒了。”
有人拱手,竟然要告辞。
有人提前离开,自然也有人紧随其后,不消片刻,连高翼也走了。
眼瞅着那些人都回了自己家里,高翼想了想,就命人往杨家去。
大半夜的还要见一个男人,杨晨满腹哀怨。
“怎么了?”
高翼看见杨晨幽怨的眼神就知道,自己肯定是坏了人家好事。
至于这大晚上的还有什么好事,那就见仁见智了……
总之,高翼忽然不好意思起来了。
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杨晨后,高翼好奇的问道:“公爷,若是此事闹大,会有什么后果?”
杨晨正在消化高翼带来的消息。
他已经叮嘱文盛小心行事,怎么还逼得人家跳脚了?
“后果?后果再严重也比不上现在,顶多是墙倒众人推,再踩上一脚罢了。”
“墙倒众
人推?!”高翼惊诧不已,“难道朝中局势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吗?”
杨晨微微摇头:“我也不清楚到底会怎么样,现在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暴风雨前的宁静了,至于最后会怎么样,谁都说不准。”
只不过这件事会给长孙家雪上加霜,倒是没有什么疑问。
“高老板,还要麻烦你一趟,那些人……”
“公爷不说我也知道的,待会我就去各自游说,不会让他们去闹事的。”
杨晨憨厚的笑起来:“高老板心思灵敏,真的要多谢你了!”
和高翼说了一些话,因为着急要去找那些人,高翼起身告辞离开。
杨晨则马不停蹄去找文盛,去书房找他的时候,文盛还在写习题册。
“爹,你大半夜的来找我干什么?”文盛被吓的一个激灵,下意识收起手边的册子,上面写了很多计算,都是他在算计卖丝的价钱。
“你这手做多,做的很原始,也很明显,但是也算摸到一点门道了。”
“什么?”
杨晨掀起衣袍,坐下,打量他这个唯一的儿子:“就是金融的一种手段,你可以自己慢慢摸索,对了,你知道长孙延干了什么吗?”
文盛先是一怔,随即微微一愣,好像明白过来什么,试探的道:“他不会是去告诉那徽商,不许再卖丝了吧?”
杨晨点头。
文盛头上的毛都炸起来了:“他是不是疯了啊!都叫他不要这么做了。”
杨晨嗯了一声,歪着头看他
:“你叫他不要这么做?”
“是啊!我白天的时候都提醒过他了,没想到他还是这么干,我这就找他去!”
杨晨想叫住他,但是文盛跑的太快,他话都还没说完,儿子的人影都看不见了。
毛毛躁躁的,一点都没有他的风范!
文盛大晚上跑出去,李湘云知道后脸色沉了下来,杨晨坐在一旁看书,时不时的也忍不住拿眼睛去偷偷看她。
手上那根藤条,一上一下的在李湘云的手掌心里起跳。
那小子回来要挨揍了。
杨晨不免幸灾乐祸,差点笑出声的时候,李湘云忽然看过来,吓了他一跳,心虚的猛然低头看书。
说实在,他不怕老婆,但是为毛要这么缩头缩脑的……
一个时辰之后,文盛回来了。
早就得了吩咐的门房小厮麻溜的过来报信。
李湘云二话不说就杀出去。
杨晨怕儿子会太惨,说什么也要跟上去看看才放心。
一炷香后,文盛苦哈哈的捂着后背,瞟了眼一直在默默看戏的亲爹。
李湘云揍完儿子,又教训了一顿,这才心有不忿的离开。
“爹,你就是来看戏的,亏我还以为你是来帮忙的。”
“文盛啊,虽说你年纪不小了,但是大半夜的出门不告诉家里人,的确是要挨揍的。”
文盛睁大眼睛:“爹你不是知道的吗!我跟你说了啊!”
可我没跟你娘说啊。
“那也不行,要告父母,父和母,都是要告知的,知道了吗?”
“……”
文盛揉
着后背上的酸疼,幽怨的目送杨晨愉快的背影离开。
……
……
又过了两日,僮僮从外面回来,神色兴奋:“文盛,外面丝价已经有三两了!”
“三两?!”文盛原本在写字,一听这话手一抖,黑了半张纸,但也顾不上了,“那可以抛货了。”
“的确可以了,现在在长安求丝源的人络绎不绝,好几家都已经去外地求货,仅有的一部分丝,早就被抢光了,现在这个时候卖掉,一定会很容易的。”
情况大好,文盛当即便让人出面买丝,顺便在去通知长孙延。
得到消息,长孙延就准备出门,但才出了个月亮门,就跟他爹撞了个满怀。
“你小子横冲直撞的干什么去!”长孙冲最近心情不好,而且他还是刚挨完老子骂才回来的。
“爹,我有急事,你让让!!”长孙延拔腿就跑,后头的叫骂声当做没听到。
“气死我了!”
“驸马!”长孙府的老管家忽然亲自过来,吓了长孙冲一大跳。
“你来做什么?家里出什么事情了?”
“闹起来了,那些长安的商人不知道吃了什么炸药,全闹起来了,现在就在京兆衙门那里。”
“什么?他们闹什么?”
管家气急:“是因为小少爷,说小少爷欺压他们,惹得一众商贾抱团,竟然全部告到京兆尹衙门那里去了,此事恐怕已经上达天听。”
长孙冲眼前一晃:“这个臭小子……”
“我爹呢?”
“老爷让小的
来请您回去一趟,最好能进宫打探一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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