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公爷!这是我上官家的事情,与你无关!上官单身为族人,自有义务为上官一族做出牺牲,这是她生来的使命!”上官仪怒了,如果怒火有形状,现在大概可以把整个上官府邸给燎成废墟!
杨晨算什么东西,他姓杨,现在面临困局的不是他杨家!一个毫无关系的局外人,却敢在他上官家的底盘指手画脚,妄图让他为了一个女子,置上官一族安危于不顾!
简直可笑!
上官仪一想到自己是亲孙女就这么死了,他甚至来不及心痛,就要为了上官家,去算计另外一个女孩。
作为文人,他羞耻,但作为上官家的人,他不得不如此!
至于杨晨,上官仪不能把他怎么样,但是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不让他插手上官家的事情!
毕竟这件事,就算是陛下,也没有理由插手!
这是上官家的事情!
杨晨冷笑一声:“上官单的确姓上官,但是有我在,你休想!有好处的时候你想不到她,要顶缸了你就当她一家人,上官仪,都说文人不要脸起来,连乡下的泼皮都比不上,我看,像你这样的,简直是在玷污泼皮!”
“你……你……”上官仪气的胸口剧烈起伏,眼看就要背过气去,早已在暗处藏着的上官飞急的飞奔出来,一把扶住父亲:“杨公爷,这是我上官家的事情,还请您回去!”
“我今天来了,就没打算空手回去!”杨晨眼神一冷。
刘谦已经做好战斗的准备——上官家以文为重,武力方面,弱鸡为主,菜鸟为辅,总战斗力,比不上小阳一个拳头。
总结了一下对方的战斗能量,刘谦拿出自己的棍子,准备大显身手,可下一秒,一帮乌泱泱拿着大木棍的护院出现了。
刘谦愣了一下。
失策,没算到这帮人会无耻到一起上。
一百对二,啊不,一百对他一个,算得上单打独斗了。
他一个人,单打一百个护院,公爷在旁边给他喊加油……
这种情况也不是不能赢,就是赢得会比较累。
“公爷,我们要不要先考虑一下再动手?”刘谦压低声音凑在杨晨耳边说话,被杨晨斜视一眼。
上官仪缓过气来,脸红的跟关公有的一比,看杨晨的眼神,除了愤怒,还有无奈:“杨公爷,下官不愿与公爷为敌,且我二人也从无过节,今日只要杨公爷退一步,下官……”
“姓上官的,你少说废话,今天我是来要人的,你要是不把人交出来,我就让全长安的人都知道你干了什么勾当!还想和独孤家当亲家,我让你以后出门都要夹着尾巴!”
“你!”
“都住手!”不远处忽然冒出一道尖锐的叫声,众人下意识回头看去,却见上官单狼狈不堪的伏在柱子上,面色焦急,脚下踉跄的往这里跑过来。
杨晨刚想让刘谦过去,就被上官家的护院团团围住,上官飞更是着急的让人将上官单带回去。
“等一下,我有话要说,说完之后,我自己会回去的!”上官单警惕的远离凑过来的侍女。
“让她说!”上官仪忽然开口,上官飞顿时一噎,看了眼杨晨,想说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憋回去。
上官单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孱弱。
“公爷,谢谢您。”
杨晨眉头紧皱:“是不是上官仪让人把你绑来的?”
上官单看了眼上官仪,随即面色淡然的道:“是,却也不是……总之我说不清楚,公爷,我已经想好了,我留在上官家,您不必再为我担忧了,我已经想好了。”
刘谦忍不住道:“上官姑娘,是不是这俩狗东西威胁你的!你别怕,有公爷在,肯定能救你出去的!”
上官仪父子俩顿时怒瞪刘谦。
“没有,上官大人也没有威胁我,是我自己想通了,所以才答应的。这里……毕竟是我的亲人。”
一开始上官单根本不想答应,因为这对她快说一点都不公平。
凭什么要她当做替身,去替这些所谓的亲人献出自己的一生。
可是后来她才发现,人性的弱点在血脉亲情和局势所迫的双重夹击下,会显得更加不堪一击。
上官仪虽然让人绑了她,但是却没有对她丝毫不好,甚至还亲自过来请罪。
上官仪自己的亲孙女死了,原本应当是最悲痛的时候,却为了家族不得不隐忍,甚至连孙女的尸首都不敢拿回来,更不要提大办丧事。
为了上官家,上官仪甘愿自己受委屈,这一点,让上官单忽然意识到家族到底是什么。
而且她也不傻,上官仪答应了她所有的要求,包括让她父母牌位供奉于上官祠堂之上——这一点,若不是对家族有巨大贡献的人,牌位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宗祠之上,更别提是庶出一脉。
“公爷,上官单能在最落魄的时候得救于公爷,已经是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了,我不敢舍弃公爷再帮我做什么,能和你做朋友,就已经很知足。”
杨晨半晌没有说话,深深看了她一眼。
有些想不明白,可又有些恍惚知道这是为什么。
总而言之,既然她自己做了选择,那别人也不好插手。
杨晨叹了一口,转而看向上官仪,嘴角的弧度充满讽刺和轻蔑:“上官仪,你运气不错,但是你最好记着,嫁出去的是你亲孙女!”
上官仪呼哧呼哧的喘着气,他知道杨晨是在警告自己,要对上官单就如同自己的亲孙女。
“这是自然,我上官仪对天发誓,若有对不住上官一族任何一个人的地方,天打雷劈!”
“爹!”上官飞低声轻呼,声音里满是压抑的痛苦。
杨晨哼了一声:“你最好记着这句话!刘谦,我们走。”
“啊?公爷,这、这就走了吗?”刘谦看看已经打算走的杨晨,还有面露复杂站在远处的上官单,最后脚一跺,还是跟着杨晨走了。
杨晨出了上官家的大门,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胸膛里闷着一团火气,仿佛随时都会爆炸一般。
“这分明是别人自己选的,我恼个屁!”
“公爷!您生气了啊?”刘谦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上官姑娘自己的选择,一个女子,且还是流落在外几乎没命的孤女,忽然之间有了那么多亲人,大概是会抵挡不住诱惑,再者说了,上官家的确有困难,她身为上官家的女子,多少还是不忍心的。”
刘谦理解的很透彻。
因为他站在大唐土著的角度考虑问题,脑海里自然而然的最看重的,就是家族命运。
一个家族想要繁盛,最要紧的就是荣辱与共,贫穷人家如此,贵胄望族更是如此,男子尚且如此,女子更是不能免俗。
这是根深蒂固刻在骨子里的思想,从一出身,就注定了的。
上官单能做出这样的选择,其实也可以理解。
但杨晨心里过不去的,就是眼睁睁看着一个朋友被世俗同化成为家族牺牲品。
这种感觉很难受,也很郁闷。
但偏偏这是别人自愿的,他连多说一句话的资格都没有。
杨晨心里闷得慌,冲进酒窖拿了好几坛子酒去找程处亮。
程处亮休沐在家,一看杨晨的架势,就知道多半是出了什么问题,眼神看向身后紧随着的刘谦,刘谦玩命给他比划,奈何两人牛头不对马嘴,消息传递失败的相当可观。
“上官家那边……事情定好了?”
杨晨嗯了一声,蛋疼的很:“哎,我总觉得大唐的女子更加潇洒恣意些,你看小武,可不就是吗?但是没想到,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才发现多半还是……”
“你说这些做什么,每个人有自己的选择。或许,她看得上独孤家的荣华富贵也不一定。”程处亮讥讽一笑。
杨晨默然不语,也不辩解,只是忽然想到一件事:“那上官婉儿……”岂不就是上官单了?
毕竟真正的上官婉儿,已经成了一具尸体,早就凉透了!
杨晨愣了一下。
这是改变历史?
不,这是改变了人物啊!
又想到小武曾经和上官单朝夕相处,冥冥之中,似乎命运之手在努力拨弄什么。
杨晨不由得脊背一僵,脚底冒出一股股的寒意来,沿着小腿如藤蔓般攀岩而上,直冻得他浑身打了个寒颤。
程处亮倒了酒放他跟前,狐疑道:“你怎么了?别想那件事了,还是想想上官婉儿怎么办!总不能老放在我家里!”
杨晨嗤的一声:“上官仪那个老东西连自己孙女都不管了,我们还管个屁!找个乱葬岗,直接把棺材扔那就得了!”
程处亮噗的一声全吐出来:“你这也太狠了,人家死这么惨,你还这么折腾,算了,我找个地方简单埋了……回头跟上官家透点口风,他们要是还有良心想要回人,那就来求我,我要是心情好,就大发慈悲把地方告诉他们。”
杨晨灌了一口酒下肚,正好清河公主带着人过来送酒菜,见杨晨喝酒跟喝水一样,忙惊着道:“皇叔,酗酒伤身呐,夫君,你也不好好劝着。”
杨晨嘭的一声放下酒盏,嘴角往上一斜:“来,叫声叔来听听,让我乐呵乐呵。”
程处亮刷的一下黑了脸,想一巴掌把他拍飞出去。【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