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似乎已不在难以释怀。
和煦的阳光洒落在他的周身，王昭缓步走出库房，外面是成群结队的黑甲骑士。
“参见公子！”
两百黑甲亲兵单膝跪地，呐喊声震耳欲聋。
“众将士辛苦了。”
王昭说完对着两百位亲兵作揖，这可吓他们一跳，平常都是他们行礼，哪有主上给自己行礼的？
“公子这怎使得！”
“公子万万不可。”
“莫要折煞我等！”
“这一拜，我是为方圆数里地的百姓，谢谢你们救他们于水火。”
亲卫们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不知不觉间，他们生出一种异样情绪，仿佛自己所作所为并非为了主上，而是救百姓于危难。
王昭为了灭掉九眼狐，精心设计了一张大网，不仅自己假扮流民盗匪，还抽调出一批亲兵换上流民们的衣服，整日穿行于山林间。
亲兵们的苦和累，他们不说，自己很清楚。
众将士听完王昭的话，心里面暖滋滋的，连日的抱怨也烟消云散。
四月的天空，云卷云舒。感受着微风拂面的王昭感叹大明将士哪是什么孬种，别怪什么制度缺失，规定荒废，归根结底是最上层烂到最下层。
气节是个好东西，可当只剩下气节的时候，离毁灭也只是一步之遥。
同一片天空下，时间从未止步。
万历四十六年（1618）三月，后金努尔哈赤发兵进攻明军。
临行之前，努尔哈赤书“七大恨”告天。
四月十五
日女真步、骑围攻抚顺城，明军游击李永芳投降，守城千总王命印战死，抚顺东册、玛根、丹三城以及台、堡、寨共五百余座悉为后金兵所占据，全城遂陷，后金兵将城中居民尽驱赶到广宁城。
同月二十一日，明军广宁总兵官张承荫率副将颇廷相、参将蒲世芳、游击梁汝贵等诸营兵援抚顺。
张承荫、蒲世芳误入伏击圈力战身死，颇廷相、梁汝贵突围后见失主将，奋战阵亡，以身殉国。
此役，明军将士死亡万余人，幸免者十无一二。消息传到北京，举朝震骇。
一场战斗，万余人的阵亡，太久太久没在大明朝发生过了。
久到真实发生后，第一反应是谎报军情！
朝廷诸公们被这则消息震的无以复加，膛目结舌。
九边荒废，辽东总共多少人马！
一役阵亡万余！
还拿什么镇守边镇？
噩耗远不止于此。
万历四十六年（1618）四月女真部攻下抚顺之后，又于同年七月自赫图阿拉（今辽宁新宾西老城）西南进入，围攻清河堡城（今辽宁本溪）。
明军守城副将邹储贤、参将张方旆，以兵万人固守城上，发巨炮还击，后女真以云梯登城，明军不能支，城遂陷。
邹储贤、张方旆皆战死。
清河堡城战略地位在冷兵器时代可以说天堑一般的存在。
居四山之中，东距宽甸（今鸭绿江以北、丹东以上），南距叆阳（今辽宁凤城东北），北距沈阳。
清河一失，金辽震惊，辽东由此而失屏障，彻底暴露在女真兵锋之下。
女真部围攻清河堡，彻底打醒了明神宗的春秋大梦，他急忙下旨调遣山海关、保定、铁岭、大同、广宁、开原诸路兵赴援。
部队尚未出关，又特赐辽东经略杨镐尚方宝剑，得斩总兵以下官。
杨镐得尚方宝剑乃斩清河逃将陈大道、高炫徇于军中。
七月，王昭忙完播种才返回家中得知此消息，努尔哈赤还是迈出了那一步。
“昭儿，你说说看吧。”
书房内，王柏忠的面色阴沉，将手上的邸报交给儿子。
王昭躬身接过，看着上面罗列的罪行摇头苦笑。
那是朝廷宣布陈大道、高炫的罪文。
“此役非战之罪也。”
王昭很快得出结论。
“女真部蓄谋已久，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非一城一池能够抵挡。”
听了儿子的话，王柏忠的神情这才有所好转。
“朝廷那群文官什么都不懂，竟会派一个临阵脱逃的罪臣经略辽东战事，简直荒谬至极。”
王昭听到父亲吐槽，自己规规矩矩立在一旁，等王柏忠骂骂咧咧消气，才回想起自己儿子还在身边。
“不许对你母亲说。”
“孩儿醒的。”
“唔。”王柏忠颔首。
“我儿快快回去换身衣服，拜见你母亲。你不在的日子，你母亲可想你的紧，没事念叨你。”王柏忠罕有的露出慈色。
“让母亲挂念了。”王昭躬身道：“孩儿这就告退给母亲请
安。”
王柏忠点点头。
“你去吧。”
王昭退出父亲书房，眉头拧在一起。
杨镐登场，辽阳誓师，萨尔浒惨败也就不远了。
老爹有句话其实错了。
杨镐是典型的内斗内行，外战外行。
从他的履历就能看出，这家伙任人唯亲，结党营私，为私立罔顾大义，甚至于能干出贻误战机、谎报军情的事。
这样的人能去经略辽东战事，王昭都不知道朝堂大佬们脑子里装的是不是一坨屎？
杨镐熟知当地情况？
他知道个屁！
再知道能有世代经营辽东的李家人知道？
别管李成梁打的什么主意，朝廷最应该做的就是相信李家，李家人经略辽东两代人，如果跟努尔哈赤穿一条裤衩，尿一个壶。李家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不用趟这趟浑水。
此时的东北，山林密布，沟壑纵横。对女真人来说是天然的主场，明军唯一的依仗是要塞营垒。
这时候还谈什么剿灭女真以正不臣！
丫的是没挨过揍咋地。
在士气、装备、素质，组织能力，都不对等的情况下跟人打歼灭战？
这谁歼灭谁啊？
王昭发现明朝的文人骨子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天真，这种天真放在恋爱上是迷死人的优点，可要放在柴米油盐中那就是致命的软肋。
他们可以为心中大义赴死，可以挺起胸膛，用铮铮铁骨喝骂奸险小人。
唯独不能踏踏实实将一件事办好。
他们可以大义凛然的慷慨陈词，转头贪墨
过往支出经费，他们可以精通音律诗词，却对政务一窍不通，连最基本的大明律都一问三不知。
这样的人当官，危害远大于作奸犯科的匪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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