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哥缓缓走来。</p>
虽只一人，气势如千军万马。</p>
原本因为人多显得有点乱哄哄的市场商户们，顿时都觉得自己有了主心骨。</p>
狗哥一路走来，许多商户情绪激动。</p>
“狗哥！是狗哥来了！”</p>
“狗哥终于还是会管咱们的！”</p>
狗哥也一边走，一边冲着周围的商户们点头示意。</p>
走到老狐狸跟前的时候，狗哥站住了脚。</p>
他定定地看着老狐狸，神情复杂。</p>
老狐狸也看着他，嘴唇抖了抖，犹豫一下，老狐狸还是走出来，和狗哥重重地握了握手。</p>
“来了。”</p>
“来了。”</p>
“多亏你来了。”</p>
“我怎么会不来呢？”说完，狗哥转身看向红姐：“先办事再闲聊。”</p>
狗哥看了看红姐，又看看站在红姐不远处的侯一鸣。</p>
他冲着侯一鸣深深地点了点头。</p>
侯一鸣也冲着狗哥笑了笑，往后退了一步。</p>
潜台词很明显——舞台，交给你了。</p>
红姐的神情恍惚了一下。</p>
那一瞬间，她看到侯一鸣干净的笑容，和狗哥节节攀升的滔天气焰，她脑海中想产生了一个荒诞的想法：这个少年……在培养这个三十岁男人的一身滔天气焰？</p>
年轻的，在培养年长的？</p>
还是培养人的气焰？</p>
这个荒诞的念头在她脑海里一产生，就疯狂滋生，再也无法消逝。</p>
连带着，她看向那个少年的眼神都变了。</p>
他真的只是一枚小卒子吗？</p>
她几乎要以为，这个少年的体内，是一个纵横一世，多智近妖的上位老者的灵魂了。</p>
狗哥走到红姐面前，他三根指头夹着烟，用力吸了一口，鼻子里喷出两道烟雾。</p>
烟头扔地上，狗哥冲着红姐笑了一下，笑容中看不出一丝一毫害怕：“旧车市场经营这么多年，靠的是公平，靠的是大家伙捡柴火抬轿子，才能有今天的兴旺人气。”</p>
“红姐，你是过江龙，但既然你到了我胡二狗的地盘上，你最好老老实实爬着。”</p>
“想在这市场里欺负人？你得先问过我同不同意。”</p>
红姐细长眸子里神色冰冷，两只修长手臂抱在一起：“二狗……狗哥，你真觉得，你能赢得了我？”</p>
狗哥摸出一根，用三根指头夹着叼在嘴上，歪着头给自己点上烟。</p>
他知道这姿势十分上不得台面，但他就是喜欢这个动作。</p>
点烟，用力吸了一口，鼻腔里喷出烟雾。</p>
狗哥眯着眼，看着面前这条大红袍的过江龙。</p>
她有一个大到不可战胜的后台家族，她在西山省还找到了王家这样的可怕盟友。</p>
但那又如何？</p>
有一种狗，天大的畜生，也敢扑上去咬一口！</p>
狗哥笑眯眯地看着红姐：“红姐，你今儿，就是把我们全打趴下，你也是输。”</p>
红姐眨了眨眼，没明白狗哥的意思。</p>
“我们西北汉子，身上流着汉人和游牧民族融合的血液，我们会隐忍，也会反抗。”</p>
“当我们打不过的时候，也会扭头就跑。”狗哥脸上忽然露出狡黠的笑容，“昨晚我想了一宿，想明白一道理。”</p>
“旧车市场在哪里？”</p>
“不在你我狡脚下，而在商户云集的地方。”</p>
狗哥大拇指指指身后那么多商家，“你逼着爷们儿们混不下去？那也简单，大家伙换个地方……到时候你猜猜看，旧车市场是在只有你一个商家的这，还是有上百个商家的……随便什么地方？”</p>
红姐表情阴晴不定，她终于明白自己今天的不安感出自哪里了。</p>
这一盘棋，从一开始就有漏洞。</p>
市场，不是某个地方，而是随人走。</p>
红姐的目光忽然落在棋盘上。</p>
一枚卒死死地卡住她那枚相的退路，一枚车正虎视眈眈这她的老巢。</p>
那枚本可以回去救帅的相，此时不上不下地杵在棋盘上，处境极为尴尬。</p>
像极了此时的她。</p>
罢了。</p>
女人，弱势一点没什么。</p>
红姐忽然展颜一笑，目光在狗哥脸上停留了一两秒，随即转头看向侯一鸣。</p>
一袭红衣的女子就那样深深地看着侯一鸣，足足十几秒后。</p>
“这盘是我输了。”她笑着一挥手，“让开入口，让大家进去，回头给每个商户备一份儿礼。”</p>
蒙武愣了一下，自家大小姐的命令让一直跃跃欲试、想要放倒几个人的他十分不舒服。但此时王四爷已经慢悠悠走到门口，一边让自己人散开，一边冲着商户们拱手作揖道歉。</p>
于是他也只能作罢。</p>
商户们发出一阵震天的欢呼声，接着轰然向市场里涌去，连带着还有许多乱哄哄的言语。</p>
叫骂的，嘲笑的，欢呼的，不一而足。</p>
像是在落汤鸡头上又泼了一盆泔水。</p>
蒙武低着头，捏紧了拳头。</p>
从西川省像丧家之犬一样走出来，此时又摆在了几个他曾经根本瞧不上眼的杂碎手里，这个魁梧汉子心里的不甘心，哪怕是个傻子都能看出来。</p>
“四爷，我……不甘心！咱们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虎落平阳被犬欺……”蒙武见王四爷走过来，他咬牙切齿低声道。</p>
“阿武，记着今天的气，但别急着撒气，对你有好处。”老头子依然是笑眯眯的，一点儿看不出有生气和不满，“而且，这次失败，对咱家小姐，也有好处。”</p>
蒙武不解。</p>
“过江龙为什么是过江龙？地头蛇为什么是地头蛇？”老头子背着手，看着不远处那一袭红衣的女子，“因为，地头蛇肯低下头，钻进泥土石洞里啊……”</p>
“侯一鸣，这盘棋很精彩。”</p>
不远处的红姐，已经重新调整好了心态，她笑意吟吟地对侯一鸣说：“希望我们很快有机会再次交手……不过那时候，我一定不会只是一枚相。”</p>
“我可不希望我们会再交手。”侯一鸣笑容干净，“不过，到时候，我估计也不会只是一枚卒了。”</p>
无声的交手，有时候比有型的战斗更惊心动魄。</p>
人群渐渐散去，王四爷和蒙武静静地站在红姐身后。</p>
红衣雌虎看着人流涌入整个市场，忽然露出笑容：“四爷，我似乎明白我是怎么输的了。”</p>
老人弯腰，表情欣慰：“小姐，您能明白这一层，这趟咱就是赚的。”</p>
“走，回店里，我杨万红不是个会认输的人。”她转身，毫不拖泥带水地朝自己店门口走去。</p>
走到点门口的时候，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正等在店门口。</p>
见红姐等人走过来，那男人冲着她们弯了一个四十五度的腰：“红姐好，几位好，我叫金磊。”</p>
“什么事？”红姐声音清冷。</p>
“我有个对付侯一鸣的点子，想和红姐合作一下……”</p>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红姐打断了：“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和我合作？滚！”</p>
金磊脸色立刻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p>
红姐一行人走到店门口，拉开店门，她忽然站住脚，转身，指着门口像小丑一样的金磊，勾勾手指。</p>
“我忽然改主意了，进来说话。”</p>
金磊大喜，连忙急匆匆地跟着进了万红二手车行的店面。</p>
而与此同时，侯一鸣则接到了一个电话。</p>
挂断电话后，他脸色沉了下来，对正准备和他商量事情的狗哥，还有一旁的石头道：“我得出去办点事儿。”</p>
“怎么了？”石头很熟悉侯一鸣见他这副表情，知道一定是出事儿了。</p>
“曾姨被人跟踪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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