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
于是刚才的场面又来了一遍。只不过两个人的身份互换了。卡卡西不得不在桢的指挥下仰着脑袋免得鼻血滴下来,而桢则用凉水去拍他的额头。一番忙乱过后,两个人重新面对面坐在桌边,鼻孔里都塞着纸卷。
这画面也实在太滑稽了。尽管桢吃饱之后觉得更加疲惫,可是,看着卡卡西难得一见的糗样,她依然不由自主地喷笑出来。卡卡西悻悻地坐在椅子上,在心里庆幸着——幸好她不知道自己刚才胡乱想了些什么东西,如果知道了,她肯定会揍他一顿再把他撵出去的。
“我刚才听帕克没把话说完啊,”桢好奇地问道,“你们到底看见什么啦?”
卡卡西赶紧申辩:
“没有没有,你别听它胡说八道。它就是今天受了点刺激而已。”
桢这才想起帕克的口不择言都要拜她所赐。虽然卡卡西这个当主人的似乎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可是,她总是要表达一番口头上的歉意嘛。于是桢轻松地笑道:
“我逗它玩的,我知道通灵犬和普通宠物狗不一样,不用做……那个啥。”
她憋不住又笑出了声。卡卡西听着她的笑声,强行压抑住自己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可是同时,他心里也有一种莫名的十分熟悉的温暖感觉蔓延出来。
这还真是她的风格,要挤兑谁,绝对是毫不留情。她已经好久都没有这样做过了,而现在突然施展出来,这应该说明她这会的心情不错吧?
身为主人,宠物受了欺负当然要去找场子。可惜的是,偏心的卡卡西这会早就把帕克的委屈抛到了九霄云外。
等到桢终于笑够了,她才说道:
“今天谢谢你帮我啦。”
“这点小事还谢什么,”卡卡西摇头道,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鼻子里如同葱白一般的纸卷,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再说你不是也帮我处理了。”
“啊,也是。”
大概是觉得两个人的对话实在是太没营养,桢做了个深呼吸,强迫自己直视着卡卡西的双眼。刚才为了让她往自己额头上拍水,卡卡西摘了护额,所以这会,他闭着那只无时无刻不在消耗查克拉的写轮眼,那只黑眼睛望着她。刚吃过饭,他也没戴着面罩。于是,那张白皙清秀的面孔便落入了桢的视线。
认识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几次卡卡西面罩之下的脸,桢却一点都不觉得陌生。有时翻动家里的相册,看到卡卡西的面罩造型时,她总觉得很不真实。尽管卡卡西就算是证件照也是戴着面罩的,恐怕在村子里绝大多数人眼中,卡卡西的真面目就是个谜。可是,桢却知道,那并不是真正的他。
桢掩饰地抓了下自己的头发,说道:
“我……”
“你……”
几乎与此同时,卡卡西也开了口。两个人沉默下来,几秒钟之后,卡卡西做了个“你先”的手势,桢耸了耸肩,开门见山道:
“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过来。所以……有问题就问吧。能说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她摆出一副坦然的架势来,卡卡西倒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他其实很能理解她现在的状态,毕竟,“根”不是普通的忍者组织,想进不容易,想出来就更难。团藏既然能接纳桢,就绝不可能轻易放她自由。所以,桢其实是知道他什么都不能做,所以才这样有恃无恐的吧?
自从从天藏那里得知了这件事,卡卡西便一直在被一种无能为力的空虚感觉折磨着。他跑到她家里来等待,也不过就是为了让自己有些事做,让自己心里能够稍微舒服一些。他只想从她嘴里得到一个解释。
当然了,说实在的,就算是桢不和他解释什么,他也毫无办法。
看着她没心没肺的模样,就算卡卡西本来还满腹心事,也不免纾解了不少。卡卡西自己也不是没被团藏拉拢过,但是,他和桢这一次绝对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团藏那时只想要卡卡西做他在三代团队里的内应,如果不是团藏很快就要刺杀三代,自己的身份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得见天日。可桢是完全不同的,既然她已经正式被调至团藏麾下,那就代表——三代其实是认可了此事的。
团藏曾经暗杀过三代,三代为什么还要给团藏增添助力?难道因为自己上一次以非常手段把天藏弄出了“根”,三代便和团藏达成了协议,而桢就是那其中的一项补偿?
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最有可能的选项了吧。领导发话,就算是桢不情愿,也没办法违抗命令。
然而,她看起来还挺开心的,卡卡西便忍不住想要知道她的想法。她不是不知道自己曾经狠狠得罪过团藏,为什么到了团藏手下后她还会是这种状态呢?
“原因,”卡卡西简短地说道,“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桢看着卡卡西那只黑眼睛,又很快把目光转开,却并没有把脑袋低下来,而是直直地坐在椅子里。她很快说道:
“因为我能得到我想要的,至少算是有个目标。而这些东西,我在三代那里看不到希望。”
她的态度很理直气壮,而且也的确毫无隐瞒。至于她想要什么……两个人都清楚。
三代的确没有什么重用她的意思。洞察之眼虽然只此一家别无分号,然而,三代向来认为人心难测,就算是偶然探得,也不过就是一时之念,用处不大,倒不如长久观察其行为,配合上各种信息进行系统分析来得准确。而且,像他这种成了精的老江湖,有几个人在他面前动歪心思能逃过他的眼睛?更何况,安全起见,他也不会想把桢这样一个定时炸@弹放在身边,还不如遣得越远越好呢。
其实这本来无所谓,如果没有那些事,她更愿意在这样一个自在的环境下待着。自己训练,自己任务,就算总是被同伴们孤立也无所谓,毕竟她还是有朋友的。学习时和工作时完全不一样。谁能保证自己喜欢所有同伴和被所有同伴喜欢?既然只是工作关系,那么保持适当的,或者稍微远一些的距离也是应该的嘛。
但是,这一切对比起她想要的和领导对待她的态度面前,便不值一提了。
她是忍者,这一点改变不了。她想要追赶上大蛇丸,想要手刃水影,就只有两条路。一是叛逃,自己想干什么干什么,然后孤立无援***掉。二是尽可能地向上爬,在某些事务当中拥有更多的自主权,通过其他方法来达到目的。她不想叛逃,也不想当变态,就只能选择第二条路。
“可是,团藏……我怕你……毕竟之前发生过那种事。我们一起把天藏救了出来,你又何苦非要到他眼前去一直提醒他这件事呢?”
“算了吧卡卡西,就算我不提醒他,你当他就记不住那事啊?我倒觉得你不用担心这个,”桢笑眯眯地说道,“既然他能让我进去,就肯定不会把我当成炮灰,我觉得我至少应该是个……高级炮灰吧。”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就连卡卡西也不由得露出一个微笑来。本来卡卡西还想问上一句,她到底是不是心甘情愿加入“根”的,现在看来,也不必问了。如果她真的不开心,总会表现出来的,就像她从前做过的那样。
尽管卡卡西知道桢其实很会表演,如果她愿意的话,可以让所有人都感觉如沐春风,却看不出她内心的喜怒。可是,她似乎从没有在他面前假装……额,至少没成功过。回想起来,这些年当中,她在他面前总是那样肆意,高兴时就开怀大笑,难过时便放声痛哭,而且从不会掩饰自己的好恶,就算是要喊打喊杀,都表现在明面上……这样来说,她真的很信任他,自己在她心目中,应该至少能达到惠比斯或是阿凯的程度呢。
可是,对他来说,这远远不够。
他想要的更多,或者说,他,想要她。
“对了,卡卡西,”她若无其事一般问道,“我调过去的事已经传开了吗?”
调过去……这几个字让满怀希望的卡卡西瞬间回了魂。她已经加入了“根”,未来应该不会再和他一起出任务了,而且,他想见她一面,便会像今天这样,不知要等多久。
其实,这一次的见面,明明就应该是一场告别才对。
卡卡西木然应了一声:
“没有。”
他用力咬着自己的嘴唇,几乎快要尝到血腥味了。等到卡卡西抬头想看看她的反应,却发现她皱着眉头,狐疑地看着他。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戴着面罩,刚才的表情恐怕已经被她尽收眼底。他忍住内心如同被蚂蚁啃噬的酸痛感觉,勉强找补道:
“……天藏对我说的。”
这件事当然没被三代公开,但是,这种走了正规流程的事也不大可能严格保密。反正,估计要不了多久,桢加入“根”的事便会被众人知晓。暗部们会怎样评价这件事?卡卡西根本不知道如果听到了众人评价桢的那些话时,自己应该作何反应。
“又是他……无所谓了,反正他是你粉丝,”桢翻了个白眼,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怀疑地问道,“卡卡西,你的级别可比他高,这件事为什么会是他告诉你的?他从哪里听来的?”
她一向这样敏感,准确地抓住了卡卡西话中的漏洞。当然了,卡卡西其实并没有拿它当回事。桢虽然不喜欢天藏,也曾经对他喊打喊杀过,但是,除此之外,她真的从未做过对天藏不利的事。至于理由,卡卡西真心希望她的理由是“他很崇拜你”。
她会因为天藏很崇拜自己而对他手下留情,这让卡卡西的心里舒服很多。
“他是从他的朋友那里得知的。天藏的确对我没有隐瞒过什么。”
桢状似无奈地摇了摇头,鼻孔里明晃晃的纸卷看起来有些吓人,却又很滑稽可笑。卡卡西知道,自己一定也是这副尊容。
“他的朋友……是在‘根’里的朋友吧?”
不知为什么,桢觉得天藏的信息来源就是那个乙。天藏叛出了“根”不假,乙却还在为她之前救过他的事替天藏还人情,这一点其实是很说明问题的。天藏看上去并不像是个不知好歹的人,如果有人真心对他好,他也会心怀感激。桢倒不知道天藏在加入了暗部之后是怎样与乙联系的,但是,她相信,这个单纯的天藏必定会在乙面前眉飞色舞地提到卡卡西,当然也会在卡卡西前辈面前充满感情地说起乙吧。
但这样做还是危险的。
桢正视着卡卡西,那双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似乎要望进他的心里去。
“卡卡西,我觉得你应该稍微提醒一下你这个粉丝。如果他真拿那个朋友当回事的话,以后还请尽量少地接触人家。三代可能不在乎手下人和“根”的忍者私下联系,团藏可就说不定了。”
天藏在团藏眼里恐怕比叛忍还可恨,而乙却是他的心腹。如果被团藏抓住两个人还在私底下联系,并且产生了信息交换……难说这位大人不会清理门户把乙也干掉。桢在“根”初来乍到,难得碰上一个愿意还人情的,可不想他就因为天藏的愚蠢行为把命丢掉。天藏有卡卡西保着,乙可未必有呢。
卡卡西的心脏砰砰地跳着,他稍微眯起眼睛来,想看清桢的脸,却好像怎样也看不清。她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天藏在暗部里,他的朋友在“根”里,如果天藏再去和朋友联络,肯定会对那人造成危险。而他在暗部里,桢在“根”里,他如果再和桢纠缠不清,她也会很危险……
为了她好,他就应该像很久以前那样,站在高处用不屑一顾的目光俯视着有她存在的那片土地,同时还嫌她碍眼。
可是,可是,他早已不是那时的他了啊。他是为了保护她而存在的,现在,她距离他越来越远,远到他追赶不上,远到她马上就要脱离他的视线……
然而他早就想到这一点了不是吗?他这些天为什么这样魂不守舍,甚至于跑到她家里来就为了马上见她一面,究其原因,不就是因为他们将很久无法见面,很可能下次见面便是以死相拼的场面?
难道……他和桢之间,最终会发展成为,敌人?
“卡卡西,你想什么呢?”
桢的声音很温柔,他甚至不记得她什么时候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过话。她一向倔强固执,从来不会听他的劝。可是,她又是鲜活灵动的,让人一靠近就忍不住陷入到她的情绪中不能自拔……
桢劝道:
“你往好的方向想一想,就当我换了个部门工作,或者我驻外,要好久好久都不能回来,”她像个小女孩一样把“好久好久”拖得老长,“你知道的,我在暗部又不受欢迎,换个环境对我有好处,对不对?”
没错,没错,尽管桢独立又坚强,可又有谁会喜欢那种被众人孤立的感觉呢。她这种性格,明明就是到了哪里都会努力让自己过得舒服的嘛。只不过,卡卡西难以忍受的是她的身边不会再出现自己的身影,他再也无法接近她,保护她,也再没有机会把她抱在怀里。
有没有可能呢,如果他想更进一步的话?【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