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生孩子是多痛苦的事，你该陪在她身边才是，孩子生下来，第一眼就能见到父亲，是多幸福又难忘的事情啊，阿夏，不是朕说你……”</p>
沈逸夏听不下去了，母亲说得没错，皇帝就是精神错乱了！</p>
是谁大过年的不让人一家子好过？</p>
是谁一直在喊打喊杀要死要活？</p>
皇帝肯定脑子出毛病了。</p>
“是，我现在就回家陪阿秀。”沈逸夏一刻也不想多呆，皇帝不正常，他怕多半刻，自己也会逼发疯，会控制不住想杀人。</p>
沈逸夏说完就走。</p>
皇帝小跑着跟上，气喘吁吁的：“朕……因为体质原因不能习武，你跑慢些，朕同你还有话说。”</p>
沈逸夏步子更大，跑得更快。</p>
皇帝着实追不上了，便喊：“你若是没意见，朕就许了你的奏折，封沈逸春为英国公世子。”</p>
沈逸夏头也没回向后挥手。</p>
破世子之位，谁稀罕，还以为人家都同他一样，攻于心计权谋？以为辞官辞爵是做样子的？</p>
远去的那个人，背影挺直颀长，步伐潇洒有力，皇帝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翘，甚至轻轻哼起了小时福康常哼的小曲儿。</p>
宗人府牢外，李公公急急地迎上来：“主子，您……”</p>
皇帝很狼狈，发丝散乱，衣衫褶皱，身上还有斑斑血迹，脖子上有条剑痕，还有青於色的指印。</p>
可皇上在笑，如春风拂面，喜气洋洋。</p>
“李庆，朕是不是该请英国一家子在宫里吃年夜饭啊。”</p>
李公公一时没回神：“啊——”</p>
“不行，朕的姐夫姐姐都有恙在身，今年就算了，以后每年都要在宫里办一桌。”皇帝似乎也没想让他回答，自顾自地边说边走了。</p>
紫禁城下，静王的马车就在拐角处，宫里一直没什么动静，派出去的人等了几个时辰才回来，沈逸夏进了宗人府，他是去救人的，在宗人府救人的后果，可想而知。</p>
静王耐心地等着，他觉得自己是水面上的一片叶子，随波逐流，或者说，是被洋流推着往前走，现在的情势，他没想到，但也不觉得坏，或许，大梁朝的面貌是该变一变了，至少，不管宗人府里最后的结局会是怎样，自己都觉得还不错。</p>
他也不清楚自己心底里，到底希望谁赢谁输。</p>
当然，如果阿夏输了，还是会想尽一切办法救他与姑姑一命的。</p>
探子总算回来，却带来了谁也想象不到的结果：英国公与福康双双受伤，被皇帝送至太医院医治，皇帝亲自送沈逸夏离开，还下旨要封沈逸春为英国公世子。</p>
铺陈那么久，最后英国公只是受了点皮外伤，英国公府还是屹立不倒，英国公还是英国公，只是沈逸夏不再是世子，而是换成了他的长子，有意思。</p>
“走吧，回府。”静王懒懒地挥手。</p>
沈逸夏从宫里出来，贵叔为他披上外披：“公子，是回府还是……”</p>
沈逸夏的声音郁郁的，就象点然了的哑炮：“回府。”</p>
顾明秀早就被太后送回府了，只是没睡，一直枯坐着，当沈逸夏闯进慈宁宫将太后手中的诏书拿走时，她就再也没有一点睡意，焦虑，忐忑，担心，但不害怕。</p>
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就是一死，又不是没死过。</p>
“主子，爷回来了。”阿芙小跑着进来禀道。</p>
“回来了？殿下和国公爷呢？”顾明秀问。</p>
“只有爷，爷他……衣服上沾着血迹，好象……”</p>
顾明秀人已经跑了出去，吓得荆娘在后面追：“主子，别跑。”</p>
好在前面沈逸夏已然进了院子，并大步迎住顾明秀。</p>
“你跑什么？”沈逸夏闷声道。</p>
“相公，你……”顾明秀上下打量着他，见他只是脸色很不好看，倒不象有伤，不由松了一口气：“公公婆婆呢？”</p>
沈逸夏小心搂住她，嗡声嗡气：“在宫里。”</p>
“你不是去救人的吗？没……成功？那……”</p>
按说没成功的话，皇帝这会子应该对府里下手了，怎么也没见有御林军冲进来抓人。</p>
“回屋说吧，我累。”沈逸夏道。</p>
顾明秀：“哦，好的好的，阿芙，快打热水，给爷洗把脸，还有……”又问沈逸夏：“二娘几个都打包好了，等在后院，要不要让她们先走一步？”</p>
沈逸夏道：“先走？去哪儿？大过年的。”</p>
顾明秀瞪大眼睛，感觉进了一趟宫后，沈逸夏很不对劲，就象是被谁偷袭后还手时，对方突然不见了，郁闷得很。</p>
不过，言下之意是云开雾散，危机过去了吗？</p>
“是啊是啊，大过年的，阿芙，去给二太太送个信，让大家各自回去吧，别在外面等了。”</p>
天开始亮了，竟然难得是个晴天。</p>
街坊邻里都在开门，有人放鞭炮，有小孩子在街道上玩闹，玩花炮踢键子，大人们忙碌着要做顿丰盛的年饭，走亲访友的也已经启程，有的一天吃三顿年饭，早饭在自家吃，午饭去外祖家，晚饭去姑老爷家，忙得很。</p>
街上大红的灯笼大红的对联窗花，满眼喜气的红色。</p>
暖阁里也张灯彩，红彤彤喜气洋洋。</p>
只是，因为一场闹剧，阖府上下脸上没有半点喜气，有的只是担忧与不知所措。</p>
阿芙急急地跑到后院，谢氏带着杨氏还有沈惊凤坐偏房里等着，没有人惊动老太君，骤然事发，谁也不知该怎么跟老太君说，也不知该拿她怎么办，这种时候，逃命要紧，不受尊敬的老人自然会被人有意无意的无视。</p>
“太太，世子妃跟前的阿芙说，请大家各回各屋，该做什么做什么，中午的年饭该生火了。”</p>
谢氏蹭地站起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p>
前院响起了敲锣声，似有人报喜。</p>
谢氏一脸愕然，杨氏将沈惊凤的手拽得紧紧的，不让她起身出去。</p>
沈四明是个好动的，率先跑了出去：“二娘，是宫里的公公，拿着圣旨呢。”</p>
谢氏脸色刷白，不得已，屋里的人只能全都出来跪下接旨。</p>
来下旨的竟是李公公，皇上跟前最得力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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