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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自作孽</p>
秦姝带着孩子回了宫，当然表面上对外宣称的，是皇上怕太后娘娘寂寞，特意从宫外抱回来给太后娘娘解闷的孩子。</p>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段时间，太后娘娘一直在闭关礼佛了，孩子总不能凭空出现吧！</p>
这种话，一听就知道是借口。皇上如今也有六七个皇子皇女了，太后随便抱养一个，皇上不可能不答应，何必大费周章地去宫外抱，但皇上既然这么说了，他们也只能选择相信。心里却暗暗猜测，这个孩子或许是皇帝的私生子。</p>
但若是真是皇上私生子，便是给他个皇子名分又如何，偏偏皇上没有其他的表示。这就更加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了。</p>
也不是没有人往太后身上去想，毕竟，太后之前有好几个月都没出现在众人面前，大都是在濯清园修养，这段时间也极少露面，最重要的是，太后娘娘还年轻，未必就能耐得住寂寞。</p>
可是，就算有人怀疑，到底没有证据，自然不敢会乱说话。再说，皇家的事情是能随便议论的吗？没见到皇上已经将孩子都接进宫里了吗？对太后也一如既往的孝顺，就算真有其事，也已经默认此事，算是过了明路了，他们何必再去多事？</p>
于是，大家都对这件事闭口不提。</p>
秦姝在宫里也过得很清净，妃子们也都是聪明人，不该问的从来不问，谁也不会那么没眼色去讨太后的嫌。</p>
秦佑安来向母亲请安的时候，也会顺便看看孩子。人都是感情动物，即便对孩子的父亲心怀芥蒂，但是看到这么软软小小，又漂亮可爱的孩子，便是秦佑安，一颗心也软了几分，相处久了，这感情自然就深了。</p>
认真算起来，秦佑安跟小承宣相处的时间，可比跟他那几个皇子皇女相处的时间多多了。</p>
这一年的中秋节，既没有大宴群臣，也没有大张旗鼓地搞什么文会，只是给大臣勋贵们赏了一些月饼瓜果罢了，然后在御花园里设宴赏月。</p>
九月十三是太后千秋，去年没有大办，秦佑安打算今年大办一次，因此，早早就命人准备起来了。</p>
秦姝虽然提出过反对意见，但这一次，秦佑安的态度却十分坚决，秦姝怎么劝都没有松口，只让她放宽心，让他这个儿子好好地尽一尽孝心。</p>
听他这么说，秦姝也只能作罢。</p>
自从祁五走后，秦佑安心里就一直有种预感，母亲陪在自己身边的日子，恐怕不会太长了。那个跟狗皮膏药似的祁五，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把自己母亲抢走，就算他是皇帝，他也没这个信心能够阻止他。</p>
何况，母亲已经被那个人给迷惑了，现在孩子都生了，他就是留她，还能留多久。</p>
想到这里，他是既感到失落愤怒，又觉得心酸不甘。</p>
可是再心酸难过又如何，他留得住母亲的人，却未必留得住她的心，更何况，他也不忍心看她形单影只，郁郁寡欢的样子，这会让他觉得自己非常不孝，非常自私，也非常有负罪感，觉得自己对不起母亲。</p>
毕竟，他自己什么都有了，母亲一个人，的确是孤单了些。</p>
所以他想趁着母亲还在他身边的时候，加倍孝顺母亲。</p>
母亲为他做的事情太多了，她还年轻，是时候为自己而活了，不该为了他困在皇宫里消磨时光。</p>
以前……是他太自私了，儿子做的也太不称职了。</p>
意识到这一点，秦佑安对秦姝就更好了，每天陪秦姝说话的时间也多了一些。</p>
以前都是秦姝想着她，怕他冷了、饿了、累了，经常派人给他送东西，心安理得地享受母亲的疼爱和付出。秦佑安虽然有了什么好东西，也都第一个想到母亲，但到底太过忙碌，没那么细的心思，总会对母亲有所疏忽。</p>
如今，却是他主动去关心母亲，恨不得她的衣食住行都要过问一遍才好。</p>
可就在秦佑安想尽办法弥补自己的过错，努力对母亲更好一些时，却没想到有人却千方百计来到他面前，挑拨他跟母亲的感情，败坏母亲的声誉。</p>
乾清宫，秦佑安坐在御案后的宝座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跪在下面的纤弱女子，淡淡问道：“徐氏，你有何时非要见朕不可？甚至为此不惜惊动官府？你若是说不出个缘由来，少不了一顿板子。”</p>
徐慧珠跪伏在地上，压住心中的不断起伏的情绪，尽量平静地开口道：“民女明白，但民女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禀报陛下，因事关皇家的名声，民女才不得不冒险出此下策。”</p>
徐慧珠心中里对皇权也是极为惧怕的，但是，想到自己到底算是当今皇上的妻妹，如今的大皇子还是自己的外甥，自己又是为了那件“大事”而来，皇上怎么也得记自己的情，心中的惧怕就渐渐淡了下来，倒是显得从容了不少。</p>
“哦？”秦佑安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反而透着强烈的压迫感，令人心惊胆战。只听他缓缓道：“什么事情这么重要，竟然你冒着丧命的风险，也要到朕跟前来告密？”</p>
竟然闹到应天府去了，真是胆大包天。</p>
若非顺天府尹顾忌她的身份，怕是早将她打一顿关起来了，根本布可能报到他面前。</p>
前世，徐慧珠也是不消停的，之所以没闹出大事来，全赖沈静芳替她遮掩，对她百般维护的缘故。</p>
徐慧珠心中无来由地一阵惊慌，心脏砰砰直跳，她努力定了定神，方艰难地开口说道：“是……事关太后娘娘，还请皇上屏退左右。”</p>
秦佑安一听她说起太后先是一愣，看向她的眼神里透出几分杀机，对她的来意，已经多了几分了然，语气却淡然地说道：“不必，不管你说了什么，都不会有人传出半个字。”</p>
徐慧珠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开口说道：“是，皇上。”</p>
她整理了一下情绪，方继续开口道：“启禀皇上，民女前段时间曾经跟母亲一起去逛街，却不料在街上遇到了一个人，而那个人正……正是……”</p>
“正是什么？”秦佑安出口问道，见她还跪伏在地上，便又说道：“直起身来回话。”</p>
“是，谢皇上。”徐慧珠闻言，精神大振，还以为自己引起了皇上的兴趣，连忙缓缓直起身来，虽然依旧跪在地上，却让她感到十分满足了，心里也轻松过不少。</p>
她之前恶补了一些礼仪，倒也知道不能直视皇上，便微微垂着头，摆出最柔美的姿态，继续说道：“民女那天看到的人正是当朝太后娘娘。”</p>
“大胆！”秦佑安忽然爆喝一声，“胡说八道，太后前段时间一直闭关礼佛，何曾出过宫门？你竟敢胡乱编排当朝太后，你真是好大的胆子。”</p>
吓得徐慧珠又重新趴了下去，眼露惶恐之色，同时也隐隐觉得有些激动，皇上这么大反应，说明他对此事毫不知情，而且十分在乎此事，心中一定，急忙出声辩解道：“皇上息怒，民女没有胡说，那天看到的人真的是太后娘娘，而且，同行的还有一男人，两人举止十分亲密，有说有笑，简直就像是……”</p>
说到这里，她突然抬起头来，看着秦佑安说道：“就像是夫妻一般。”</p>
见到秦佑安阴沉又充满威仪的脸色，她急忙又垂下眼睛，心脏砰砰直跳，唇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翘起，继续说道：“民女回去后越想越不对，越想越不放心，生怕此事传了出去，令皇家蒙羞，令陛下蒙羞，这才不顾一切地想要求见陛下，只是小女子只是一介民女，又哪能见得到皇上呢，只能出此下策……”</p>
说着说着，便透出几分委屈来，眼圈也开始泛红。</p>
若是姐姐还在的话，必然不会像现在这样……</p>
这时，她忽然听秦佑安淡淡说道：“此事是真是假暂且不论，就算是真的，又与你何干？”</p>
徐慧珠一下子呆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看起来竟是有几分呆傻。</p>
直到看到秦佑安嘲讽不屑的目光，她才回过神来，慌忙低下头说道：“皇上……此事的确不与民女相干，只是，民女的姐姐却是陛下的原配妻子呀，还有大皇子，也是民女的外甥，万一此事传了出去……”</p>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秦佑安有些不耐烦了，看着她的眼神就多了几分不善，“原本都是没影的事情，都是你在这里胡说八道，污蔑太后，朕看你根本就是居心叵测，其心可诛。”</p>
徐慧珠闻言，瞬间瘫在了地上，脸上惨白如纸，微微摇头喃喃道：“不，不是这样的……”</p>
“……但看在大皇子和沈氏的面子上，这次便暂且饶过你的小命，若是让朕再听到类似的传言，你们徐家便都下去陪你姐姐去吧！来人，将她拉下去，鞭笞三十，交给顺天府，按律处置。”</p>
秦佑安吩咐完之后，也不看徐慧珠惊吓到几乎失禁的模样，反而垂下头去继续批阅奏章。</p>
秦佑安对徐家已经是手下留情了，总不能对徐家赶尽杀绝，毕竟这么多人都看着呢，大皇子脸上也不好看。</p>
但经过这件事，徐家的面子，还是被彻底踩到脚地下，捡都捡不起来了，大家都避之不及，谁还会凑上去替他们说话？追封沈氏一事，自然也是一推再推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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