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初做完手术的第五天,她已经不需要别人照顾,能进食,也能起身自理。
“我想吃蓉大后门那条街上的馄饨。”
蓉大是沈知初当年读过的大学,离后门不远处有一条美食街,沈知初最爱的是那家馄饨店,倒不是味道有多好,而是老板娘好,长得很像她母亲,性格温和,会温柔的叫她“妹妹。”
老板娘包的馄饨肉馅大,看着沈知初经常到她店里吃,会悄悄给她多加两个馄饨,偶尔还送荷包蛋让她多吃点,别瘦了。
“你想起来了?”厉景深心头一震,瞳孔微微缩了一下,一瞬间的惊慌让他心乱如麻。
沈知初盯着外面漫不经心的笑着:“我倒是希望我能想起来,你能告诉我吗?”
厉景深不吱声,但心里松了口气,好在沈知初没有恢复记忆,他怕沈知初继续这个话题,于是僵硬地转移到馄饨上:“你是不是想吃馄饨了?楼下有一家我看挺多人去吃的,我让人给你带上来。”
“让人?”沈知初扭头好笑地看着他,“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还想让谁去带?护工?还是这里的医生护士工作人员?难道就不能你亲自下去?”
厉景深顿了半晌,看到沈知初眼里透出的厌烦,心里哆嗦了一下,他不怕沈知初对他不耐烦就怕她不肯搭理他。
买个馄饨而已,这么近,沈知初又生着病应该不会出去,就算能跑也跑不了多远,加上有护工看着。
“行,我去给你买上来。”他知道沈知初的口味,馄饨她喜欢吃海鲜口味的,里面有海白菜和虾米,汤味鲜美。
厉景深走前,提醒了一下护工。
厉景深一离开,沈知初呆呆望着病房里的一角,她有着属于自己的世界,而厉景深就是突然闯入她世界的侵略者,他用荆棘给她编造了一个笼子锁住她,看她在里面垂死挣扎,她一次陷入死亡又被他救起,无限循环,表面看人还是活的,实则灵魂就像外面那颗快要枯死的榕树,树皮里面全是被虫腐蚀的痕迹,破烂不堪。
护工得了厉景深的吩咐进来看着她。
“我肚子有些痛。”
护工一听到她喊痛心就紧了:“你等着,我马上叫医生过来。”
“不用了。”沈知初叫住她,“这些都是正常的,只是我这个人平时受不了疼,需要吃止痛药,现在止痛药吃完了,你能方便去护士台帮我开几颗止痛药吗?”
护士台离这里不远沈知初要是下楼必须从那里经过,护工点头应下回答道:“可以,我现在就去护士台给你开药,你就在床上躺着别乱动。”
“好。”沈知初嘴角终于流露出久违的笑,点头的模样乖的不得了。
护工转身离开,沈知初盯着走廊见没动静后慢慢撑起身子,搬着厉景深坐过的凳子放在窗户前。
她摇摇晃晃的站上去,拉开窗帘,用里打开窗户,外面雾蒙蒙的天在房间里倒不觉得什么,这一打开窗才感觉到这是进入秋尾马上要入冬了。
冷风凛冽,吹起沈知初的长发,宽松的病服被风吹的鼓动,她眯了眯眼,双手搭在窗沿上冥思。
她的记忆很零碎,这几天出现了一些片段,她知道她一直是在蓉城里生活长大的。
还有........
沈知初右手放在腹部上,她以前流掉过一个孩子,如果记的没错的话应该也是出自厉景深的手。
其余的记忆就像泡沫一般,积满在她大脑里,可当她想要去触碰时那些记忆画面瞬间破碎。
越是难以想起来,就越说明她失忆前遭遇的一切有多恐怖绝望,绝望到她不得不把记忆删除。
和厉景深结婚应该是假的,俩人相爱是假的,什么孤儿院长大也是假的,就连厉景深和赵钱说出来的相遇也是假的。
那些美好的“记忆”全是厉景深一个个编造出来,专门骗她这个笨蛋。
沈知初上身趴在窗沿上,整个人半身已经悬空了出去,看着就像随时要掉下去一样。
这里是八楼,她这样的身体掉下去必死无疑,听说跳楼死的人,死相很丑,运气好的话可能全身骨折死亡,运气不好的话头坠地脑浆崩裂死不瞑目。
这个世界上会有人希望她健康快乐的活下去吗?
沈知初看着楼下的地面,地下太黑她的宝宝一个人该有多害怕?他还那么小,声音发不出眼睛也看不到,他还没尝到世间温暖就死于她腹中。
沈知初仰头眯着眼睛把眼泪给憋了回去,望着乌蒙蒙的天空,心中有怒也有悲,却不强烈,她觉得全身机能都开始衰竭,尤其是自己的心脏,严重到呼吸都困难。
或许是疼出幻觉来了,沈知初隐约她的孩子,他在对她笑。
“妈妈,不要为我难过,宝宝只是去见哥哥了。”
沈知初把手伸向半空中想要去攥那团虚影,可怎么也够不到,她一只脚抬起来落在窗沿上.......
这会儿四周很安静,楼下也没人,她摔下去就静悄悄的,谁也不知道......只是会麻烦警察来清理她肮脏的躯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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