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车其实是一根悬挂在横梁上的大型撞锤,结构与寺庙中撞鈡的木槌类似,借助摆动的力量,将动能化作冲击力,可以击碎城门或者至少撞断城门后面的门插。
撞车通常会在顶上加上三角形的车盖,覆盖湿泥等防火物,战争中,能顶着守卫一方的飞箭落石,滚油金汁,强行突入到城门下。
若是城门材质不够坚强,被这种撞车突入门下,基本上就可以宣告城门失守了。
这种攻城拔寨的武器,用来对于一位富商宅院,已经威力过度,撞墙都可以打开一条通路。
此刻,这辆从长街尽头缓缓驶来的撞车由两头壮牛牵引,沉重的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偶尔发出嘎巴c卡啦的石板碎裂声,眼看就要来到鹿府大门前。
“家主,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后方望楼上,焦横急忙说道。
士气是有极限的。
就算鹿家待遇极为优厚,也不可能保证人人都是死士,在绝对不利的情况下死战到底别说鹿府家丁了,就算再精锐的军队也做不到这一点。
如今双方僵持还看不出来,一旦院墙被突破,对方杀进来,焦横敢说鹿家至少有一半家丁护院要崩溃逃命这不是说这些人不够忠心,而是组织度和训练度的问题。
鹿金河的眼神晦暗下去。
今天撑得过去,明天至少还有周旋余地,今天撑不过去,死人是没法开口的,人家随便扔些违禁品,就能把鹿家钉死。
外面除了甲士士兵,还有百余游骑在远处观望,就算能冲出去,也逃不过这些游骑追杀。
鹿金河心丧若死。
踏踏踏踏马蹄声如奔雷急雨,由远而近。
距离太远,鹿金河看不清马上骑士人脸,只看到一顶金冠反射夕阳,闪闪发光这金冠似乎有点眼熟。
“什么人停下,射声营在此缉拿反贼,冲撞者与反贼同罪放箭”有人大喝。
头戴金冠的骑士在马背上端坐如山,三支箭矢射在身上被铠甲崩飞。
来到阵前,他长戟只是向前一探,左右一摆,便有两名持盾军士连人带盾离地飞起,盾阵露出一丝空隙。
骑士长戟绕身如龙,撕裂阵列,杀入人群。
人头飞起,兵刃崩裂,。
“啊”
为首一名甲士持大刀奋勇向前阻拦,金冠骑士长戟一挥,甲士整个人像稻草人一般飞起数丈,手脚挣扎着撞碎路边屋顶,跌入屋内,生死不知。
惨叫声不绝于耳,残肢碎体四面横飞,人群波分浪裂。
黑色战马如舟行水上,长戟化作翻江倒海的孽龙,人群像庄稼般倒伏,长街化为血路。
鹿府正门前,道路已经算得上宽阔,但也不过五丈。
那黑甲黑马的骑士从长街东面一路杀来,丈六长戟左右翻腾盘转,足足覆盖了近四丈路面,像是清道夫一般,将长街上的射声营人马一扫而空。
只有见机得早,贴着两侧墙壁躲避的士兵,才能侥幸活命。
“老天爷,这是谁”焦横大惊失色。
他也是见过大阵仗的人了,可哪里见过这般可怕的冲阵法
别人冲阵,能杀穿阵列就算是一等一的好汉勇将。
而这位黑甲骑士,则是把所过之处一扫而空,杀得干干净净。
那黑甲骑士沿着长街行了三十米不到,杀死的射声营军士少说也有六七十人,便是率队的五名甲士也不堪一击。
“他好像是”鹿金河揉了揉眼睛,有些不太确定。
并不是他认不出自己儿子,而是他实在不敢相信。
“结阵c结阵叫长矛手给我结阵什么,你们这群混蛋都没带长矛那你们都带了什么都带了布袋妈的弓箭手,射他脑袋”姚琛怒骂,自己却缩到撞车里面发号施令。
当然,这些心腹手下也躲在撞车里面。
带队来抄鹿府当然是一等一的美差,虽然鹿家财富大多是各地的田庄商铺和商队,但鹿府作为鹿家家主所居,自然是各种荣华富贵。
别的不说,单说墙上挂的画,你不挂真迹挂赝品,对得起鹿府的名声吗
只要打破鹿府,说不定随便拿个砚台都能卖上百两银子。
这等美事,若不是他姐姐姚月乃是射声校尉大人的爱妾,还轮不到姚琛。
可是,光想着打破鹿府如何捞钱了,大家根本就没想起来带长矛,倒是装东西的口袋大家人人随身。
好吧,也有几人随身兵刃是枪,可这种步兵格斗战枪长不过九尺,用来舞花枪很好看,面对面
c单打独斗也挺顺手,要对付披重铠c骑大马,绰丈六长戟的大将,那就是找死了。
人家站那里不动,让你扎,你都未必扎的动。
那黑甲金冠骑士宛如魔神一般,掌中长戟也不知道有多重,反正没人能挡他一戟,就连喜欢穿全身铁甲的大块头郭铁,也被人家一戟抽的像皮球一样飞出数丈,多半已是不活了。
马蹄嘚嘚,黑神减速,不紧不慢跑过长街,身后鲜血铺成道路,两侧士卒贴墙而立战战兢兢。
一路顺手杀了百十人,也并未费鹿梧多大力气主要是兵刃得力,他就是挥舞了几下长戟而已。
大将横行军阵,要点就是甲厚c马强c兵刃沉重长大
乱箭攒射,就算是鹿梧也未必能全部挡下,但若是有一身重铠,只要格挡其中几支威胁特别大的箭矢,那难度就大幅下降。
至于兵刃,那一定要沉重长大,尤其是大将陷阵,四面八方都是敌军,每一击都要为自己杀出一块生存空间,不然就会被活活挤死。
长大兵刃的好处一来是攻击范围大,一扫之下,能杀五个就绝不只杀三个;
二来是大将出手一击,就算杀不了人,也能把当面之敌打飞出去,从而争取一块活动空间。
至于第三,顶级战将出手,必然是人马合一,兵刃运转间,举轻若重c举重若轻随意切换,马力对于这等顶级战将来说,就等同于自己的力气,战马不强便等于人力不强。
譬如此刻,一群军官甲士都躲在撞车下面,居然还从缝隙中伸出弩箭长枪,以为可以凭此顽抗一时。
鹿梧只是提戟斩下。
这一戟斩下的速度似乎并不是很快,却撕裂大气带起轰然雷鸣,空气如浪潮般向四面涌动
这一斩,便是重峦叠嶂十八斩之中断天门
轰卡啦轰
可以硬抗落石的车顶崩裂,撞车轰然崩塌,木屑鲜血涂抹一地,躲在撞车下的六名甲士军官变成一团难以分辨的血肉浆糊。
长戟继续下斩。
青石板铺就的道路下陷c崩裂,长戟所指处,一道沟渠延伸至三丈外。
百步长街,噤若寒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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