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咧了咧嘴,咧的夸张,几乎是到了脸角。
直至过了好一阵子,这疼痛感才得以消去。
老者这才伸手到一旁,摸索着提起了茶壶、在杯中倒了一杯茶水。
茶是凉的,但入口时、却是温热腾腾。还有一点腥甜味。
这是嘴中的残留的血腥味。在喝茶之中,老者感觉到了有什么硬物随着茶水入了腹中。
起先,老者并没有在意思。但越喝越觉得不对劲。
因为,茶入他之口、便会化作一股春流、暖人心扉。但在中间部分,总有一些凉意。
且,那腥甜之味、也更加浓了。
老者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张开口、伸手戳向上排牙齿。
这一摸之下,老者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老人的一颗牙齿破缺了,张口之中便是冷风直入,让人直哆嗦。
有脚步声响起,老者抬头所望。便是见到了一名身着绿衣的青年男子,来到了此地。
“短短二十年,便是从真道化神初期、到了化神后期。果真是天纵之才。从她刚入紫运,不过是金丹初期。且她的修炼时间,连两百年都未到达。”
“绿袍”老者见到来人,脸色顿时一变。连忙伸手、想抹去自身伤势。但忽然之间、又想到了什么,又是连忙放手。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那名绿衣青年长笑了一声,道:“我都看到了,那一战、十分精彩。虽说李兄你如今拥有三道真意,又凝四座虚界,但压制在化神之中、就想与那丫头一战,也是过于拖大。”
“你既然输了,那需得遵守规定。身上伤势只能自行消去。”
绿衣青年顿了顿,又道:“二十年前,多亏了那丫头。否则、天极殿的那位至尊攻打紫运。那么,我紫运宗的最后的底牌,将彻底暴露在人间。”
“如今的紫运宗,必须暂避锋芒。因为,欧阳子师祖兵解前,留下了一句话。天下安宁,在短暂之间。”
“想来,这是天舒大帝留下的话语。”
绿袍尊者长叹了一声,外人只知紫运宗曾出了一尊真正的大帝。
只知那一尊大帝为了护住自己弟子的性命,不惜以自身之命为其抵挡住一场浩荡杀劫。
也只是知道,最后的那一刻、是紫运宗那位大帝的弟子,以自身百万年寿命、求取天地百忆念,独身力扛那尊最恐怖的玄境仙。
可到最后、还是失败了、神魂消散。最终又以众生生机,再唤其魄,最后斩出了惊世一剑,扭转了乾坤。
只是,在那以后、那位强者就与人世间的万古第一帝、人皇一同离开了人世、前往更加辽阔的天地。
从此,紫运宗便没有真正可以挑大梁的强者。
虽说天下安宁得之紫运宗的两位强者不惜舍身拼搏。但如今天下平静了许久,暗中的纷争又悄然而起。
世间大多如此,只有在大难来临、波及到所有人时,才会拧成一线。
当危机消退,便将再次回到当初的格局。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江湖若是平静无波,那么、这再也不能称之为江湖,只能称之为一汪死水罢了。
只有不断起涌,不断出现暗流分争、这座江湖才会得以精彩、才会涌升出一条又一条大鱼。
如今,人世灵力已回涌。已经不逊色于帝者争锋的时代,甚至还要强出一头。
在这种环境下,新老自然要交替。
紫运宗已经强盛了一个时代。到了如今,这昔日强大的巨人已经衰老,已经不属于它了。
只是,这是外界人认为。
紫运宗的各老祖并不如此认为。因为、在他们紫运宗还有一尊极为强大的存在。
那尊存在,虽然极为不靠谱。但对于紫运宗来说,它就是铜墙铁壁。不说九境之尊,就算是当世帝者,或许也要被镇压。
那是紫运宗的镇宗神器,一个鼎。
一个能说话,能成人形,自称鼎爷的鼎。
这个鼎,并不是普通的鼎。而是人世最后一位大帝留下的鼎。
这是天舒大帝的本命之器,因天舒大帝踏入大帝之位,本有牵缘,这本只是帝器,却因遭受重创、跌落到道器的鼎,不仅回复到了原本之力,一路直晋为大帝之器。
当今世上,大帝之器除了鼎爷之外。只有魔皇手上的那一把罗云大帝昔日的魔刀。
只是两者虽皆为大帝之兵,但相差甚大。毕竟,那一把魔刀、残留的器灵不剩多少。
而魔皇也不过是九境至尊、并未入帝位。就算手持那一把魔刀,也不过是强于同阶。但还是在帝者之下。
可以说,除了那尊红尘仙,除了已经百多年未曾出世的帝者,还有天机宗那位神秘的圣女,鼎爷就是当世最强!
鼎爷很是独特,毕竟就连曾通达空境的剑爷,也不过是幻化出四肢罢了。
然而,鼎爷连玄器都不是,却是能凝成人形。
鼎爷之所以能够凝聚人形,全是因为当年遇见一个人的点化。
虽然那人败给了古天舒,但对于道的感悟,却是惊人。
那个人,便是楚木生。因楚木生的点化,故而能够凝聚人形。
有如此强大的镇宗神器、紫运宗又如何能称之为已经衰弱?
曾经天下间一等一的顶尖仙门,依然屹立不倒。
当年古天舒并未让鼎爷参与古庭一战,为的就是让紫运宗今后依然能够保全。
因为古天舒相信,人世不会败。
相信,他的弟子、一定能为天下力开一线生机。
古天舒最后还是留了一些私心。但这私心、并不是为了紫运宗,而是为了楚程。
紫运宗,是楚程真心彻底当作的家,在这里、有着难以忘怀的印记。
古天舒知道,若是古庭一战胜利,那么楚程迟早会走出这方天地。
若是许多年后,楚程再次回到人世,却是不见了昔日的家,又会如何?
失望,悲切。到最后、人世之中那些友人都已逝去,又会如何?
物是人非,这人世已不是属于他的人世。
既然如此,还不如离去不回。免得见得心中揪心悲楚。
古天舒将鼎爷留下,为的就是替楚程守护他昔日的家。
这个家,会因鼎爷的存在而一直存在。会因紫运宗的续存、经久不朽。
不会让楚程归来时,感觉到物是人非。在也不是当初的紫运。
古天舒还是为了人世,只有这个家存在,那么一旦将来有后续之火降临时,楚程才会不顾一切,来熄灭那一场大火。
在古天舒眼中,楚程是以小家凝大家的人。唯有那一个小家在大家之中,楚程为了不让浑水浸染这小家,才会挺身护住大家。
只是,这是从前的楚程。古天舒若是在生有灵,一定会大感欣慰。
因为,如今的楚程、已经不是当初的楚程。
他的宏愿,便是一心庇佑天下苍生,浩然存于天地。
就算今后无力再举天下之令、也要以丹心照汗青。
老者坐在那里、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茶水。终于、得以消去嘴中的腥意。
直至过了许久,才再次开口道:“那丫头。简直恐怖如斯。比之她的父亲、还要妖孽。我虽压制到化神,但毕竟拥有三道真意。然而,依然在百招之下败北。恐怕、这天下间已经无人可以抵挡住她的片刻锋芒。”
绿衣男子摇了摇头。道:“天下之大,存在的逆天之修、恐怕还未真正出现。若说压制境界神虚的银妙竹、还有远在中漠的柳刀、还是能与其一战的。”
“还有如今的西土在世佛,魔皇之子、罗穹。还有我在一处四级修真国遇见的一名穷秀才,那名秀才、如今修为虽然尚弱”
“但却是十分有意思。或许、在将来、会与那丫头,有着一战。”
“有意思?”老者眉头一皱,大感惊讶。
能够让绿袍青年觉得有意思,那自然非同小可。
“的确很有意思,因为那人的本命功法,竟是那一位的功法。”
“那一位?”老者想到了什么,竟连忙站起。
“是何功法?”
“红尘风月梦道。”绿袍青年淡淡道。
虽说淡淡开口,但心里还是极为不平静。
红尘心法,这是属于那一位立身滚滚红尘的红尘仙所掌心法。而那风月决,便是属于天舒大帝。
而同时拥有这两种心法的,唯有一剑扭乾坤的那一位人世最强者。
“你是说那人在人世还有一位弟子?”老者激动了,若是那位秀才是那一位的弟子,那么理所当然、便是他们紫运宗的弟子。
绿袍男子点了点头。道:“不错,但我没有将他带入紫运宗。毕竟,那两种至强神通、还是留在凡尘中更为妥当。”
“李复,其实若不是你的春之道已经几近枯萎,也未必会输于那丫头的。”
这老者,便是当年在无人域被天机子铁开镇压的不敢在帝路停留,逃回人世的李复尊者。
春意为生,李复本不是如此面目。只是当年献出了自身所有春生之力,为求让那一位凝聚神魂,故而成了如此面貌。
“哦,对了。那丫头,又出紫运了。想必,天下间又会再次掀起大浪。”
就在这时,一道大喊声突然响彻整个紫运仙台界,让所有弟子抬头,脸上茫然。
只有一名身着粉衣的女子,轻笑着直摇头。
“念念又胡闹了。只是她的实力,已经远超了我。作为姑奶奶、自然是管不住了。”
下一刻,便是一道风暴直袭十万大山。山石震荡。
“他娘的!是谁!又在鼎爷头上拉屎!”
“他娘的!死肥虎!下次见到,鼎爷一定要扒了你的皮。”
一盏茶前、另外一座山峰中。有一名金袍少年,打着呼噜、说着梦话。
“哈哈哈哈!如今鼎爷我是天下第一。那天机圣女,是楚小子的贴身小娘皮,那王疯子又是古老头的至交、又跟楚小子有交情。”
“至于当世帝,又是一个小娘皮。又是与楚小子有交情。肯定不会跟鼎爷我打的。所以,鼎爷就是天下第一。”
金袍少年又是一声长叹,轻轻睁开了一声眼睛。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无敌是多么寂寞、寂寞啊。吾是天下第一鼎,只求一败、一败。”金袍少年、抬头之间、尽是唏嘘。
这天下之大,竟找不出一个能敌的对手。颇有曲高和寡、对手难求的意味。
忽然之间,从金袍少年头上掉落了一团液体。这液体、很黄、也很稀。
金袍少年以为这是从树上掉下的蜜,毕竟他就睡在树下,且树上就有蜜。
虽然金袍少年无法尝出这味道,但还是下意识的用手蘸了蘸,用舌头舔了舔。
只是越舔越觉得不对劲,因为蜜并不是这般样子,反而更像拉稀之时放的污秽之物。
金袍少年仔细看了许久,终于脸色全黑。忍不住咆哮。
此刻,东海边缘。云层之中、有一道身影。
这道身影、身着白衣、一头乌发随意披散在后。
云层浓浓,却依然无法遮掩女子的丰姿绰约。
白衣女子盘膝坐在一头大白虎的背上,一边嗑着干果,一边望着远方。
“听说北荒鸟不拉几的,肯定没有什么好吃的。所以入世以来从未去过。”
“不过我听说、我是北荒众神遗的圣女。要是表明了生份,他们一定会好吃好喝的招待我吧?”
“不过嘛,去北荒六神四凶部之前,还需要找那魔崽子。上一次,被他逃了”
白衣女子说到这里,咬牙切齿、显露凶恶的模样,但依然难失那张绝美容颜。
“那魔崽子的父亲、是杀死我家小娘的罪魁祸首。”
“虽然爹爹为了天下大义、饶了魔皇一命,如今的格局也容不得再入魔域,寻魔族的霉头。毕竟,当年天下之难、魔族也是首当其冲、守护人世安宁。”
“但这魔崽子嘛,虽不能杀他。但揍还是要揍的,不仅要揍、还要揍的他满地找牙、连他的亲爹亲妈、都不能将其认出。”
身下的大白虎嗷呼了一声,使劲地点了点头,觉得十分有道理。
或许、在那魔崽子重伤不得动弹之际、它还能上去添一点彩头,在魔崽子的脑袋上拉一泡屎。
它现在老喜欢偷偷给别人添个彩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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