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赟轻笑道:“都说了是类似于社仓,又不是完全照搬社仓,其中的一些变化,实际换一种思维就能理解,譬如现在粮价飞涨,从一斤3钱,涨到了一斤30钱,而社仓已经快要装不下粮食了,这个时候高价卖一些粮食,留一部分粮食给乡亲,岂不是依然完成了社仓的作用,同样的道理,粮价暴跌,一斤3钱丢到,3斤1钱,我们就可以收一些粮食过来,作为储备。”
崔炎还有晕眩,易衡算是听明白了,说道:“但是这个社仓的账簿,属于我县一直牢牢掌控,每次有乡绅捐粮或者卖粮,亦或者买粮放粮,都不需要给上面报备,不像夏税和秋粮,必须要上缴朝廷,所以账目每次都得查验,所以就有了很大的变量。”
谢赟拍手说道:“老爷说得没错,而且这平账也很容易,这东西就穿在身上,放在家里的炕上,而且又是消耗品,全县上下几万人,一年得消耗多少?这账簿太好做了,任何都查不出问题,而且我们又不是只进不出,本来这些东西就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就跟我刚才说的一样,乡亲们不会不知好歹,而是会对老爷感激涕零,本来老爷就是在做好事,又不是做丧天良的事情,何愁民心不齐,黎民不支持。”
崔炎算是听明白了,皱着眉头说道:“这样一来的话,坑得就是朝廷了!”
“哎呦喂,县丞这话可是大谬!
什么叫做坑朝廷,这是民众私自耕种养殖,又不是大规模栽培,历来县衙都不好管理,这种情况庙堂也清楚,我们每年的钱粮又不会亏欠朝廷,怎么能叫做坑朝廷呢?”谢赟一脸严肃的说道。
“本质上一样啊!这是朝廷的田地,却没有栽种朝廷需要的粮食。”崔炎一本正经的说道。
易衡拍了拍崔炎的肩膀,说道:“人要学会妥协和变通,民众也需要基本的木棉和绸缎。”
易衡轻声说道:“这也是你教我的,况且这也不是损国利己的事情,依然是利国利民,现在筱风县的情况你也看见了,之前我已经妥协了和让步了,总不能一让再让吧,乡里加起来有3万户了吧!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我估计郡府也就3万户。”
崔炎有些挣扎,实际这又跟他的理念发生了冲突,最后崔炎还是妥协了,这能说是权宜之计,如果有更好的办法,一定要停止现行的井田制。
由于井田制属于不能上台面的东西,具体的实施和操作,只能交由谢赟来处理。
谢赟自然是拍着胸口,保证完成井田制的推广和宣传,这一点易衡还是很放心,谢赟在这些事情上非常的专业和靠谱,可要比他和崔炎要强多了,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术业有专攻吧。
谢赟走后,易衡喝着茶水,说道:“你也别想太多,之前我们的一系列行为,说白了都触犯了多方的利益,最终为了什
么?还不是为了广大的黎民,只要乡亲们能过得好一点,该圆滑的地方就得圆滑,该妥协的地方就得妥协,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总不能让活人被尿憋死吧。”
崔炎点头表示明白,易衡闭着眼想到,以前还以为贪官易做,清官难!现在才明白做一个清官那可是难上加难啊!
“老爷!”赵婷推门而入,轻声的说道。
“怎么了?”易衡问道。
“关于送过来的贱籍,奴婢认为不应该按照规定处理。”赵婷说道。
崔炎一头雾水,说道:“什么贱籍?”
赵婷拿着手上的文书,晃了晃,说道:“我是忘记了,这文书县丞大人和老爷刚才商议事情,还没有来得及看。”
崔炎接过文书翻阅起来,说道:“奇怪了,为什么朝廷要把这些犯人送到筱风县?我们这里也不是什么繁荣昌盛之地,理应送到其他郡县才对。”
易衡伸手示意,崔炎连忙递交了文书,看完之后,易衡说道:“我明白了,这是故意而为,理由写得不是很清楚吗?筱风县地处边关,条件艰苦,特意发配至此。”
崔炎摇头,说道:“老爷可能不太懂,这跟条件艰苦没有什么关系,关键是这些人身份很特殊,限制非常的多,普通的小县城根本养不活他们,所以一般都是送到富泽之地,这样方有扭亏为盈的几率。”
易衡有些迷糊了,说道:“只不过是贱籍嘛,跟我们收下的难民
,好像没有什么区别。”
崔炎轻声的说道:“老爷区别可太大了,我们定下的贱籍只是暗地里的称呼,户籍管理上,我虽然在上面故意做了手脚,但是明面上都是农户,这次转过来的贱籍,可是正儿八经君上钦定的,其中的区别非常大。”
易衡明显不懂其中的区别,赵婷说道:“很简单,男的世代为奴,女的世代为娼,不准与良民通婚,不得耕田,不得拥有房产田地,不得经商,总之条件已经限制死了,只能在烟花场所为奴为婢,而且还是世世代代,永远都不能改变户籍!”
易衡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说道:“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也太狠了吧!世世代代永为娼奴,这是谁发明的残忍刑罚!”
赵婷附耳对着易衡轻声说道:“我为什么要改姓,从严婷变成赵婷,跟随我大哥姓,就是因为这该死的制度!”
易衡瞳孔微缩,拍着桌子说道:“简直就是荒谬!之前我最恨连坐制度,认为有违律法公正内涵精神,这个所谓的贱籍,完全就是泯灭人性!”
崔炎咳嗽了一声,说道:“老爷,以前都不太懂贱籍吗?”
易衡摇头说道:“我只知道不能考取功名,不能从事一些工作,没想到如此的狠毒,而且还是世世代代,大赦天下,连杀人犯都能豁免?一个小小的户籍转变,反倒是不行吗?”
崔炎摇头说道:“不行!因为他们所犯之事,乃是
十恶不赦的大罪过!”
“啪”易衡怒拍桌子,说道:“搞笑!俗话说得好,人命关天!杀人尚且能够特赦,免去死罪!这贱籍转换就如此的困难?”
崔炎轻声说道:“老爷,这就跟株三族其实是一样的!都是以残酷无比的刑罚,告诫后人,千万不要犯下大错,否则,不仅是自己,跟自己有关联的人,都得跟着受罪。”
易衡看着赵婷问道:“你刚才不是说,不想按照规定处理吗?说一说你的意见。”
赵婷欠身说道:“很简单,男女都发配到各位县官家里当奴仆,其他人我信不过,老爷我信得过,崔炎县丞和褚良县尉我也信得过,至于赵虎我的二哥,实话实话,人虽然有些混账,但是不至于欺负下人,其他的主薄和典狱,这些天我也在观察,没有任何的问题。”
易衡刚想答应下来,崔炎说道:“老爷万万不可!根据律法的规定,以及以往的惯例,还是应当交由到风花雪月之地,烟花巷柳的弊与利我们不深究,总之律法已经准许存在,安放至此也没有不妥之处。”
易衡拍着桌子说道:“胡闹!不管是官还是民,如果一直把不违反律法挂在嘴边,标榜自己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官、良民的话,那么这样的官和民,都是禽兽不如!律法是什么?律法是道德的底线!除了律法之外,我们还有公良序俗!我还有仁义道德!就按赵婷说得
办!全部分配给县官当奴仆,你不是说了嘛,贱籍本来就是当奴仆,为什么非得送到那样的场所去!”
崔炎皱着眉头说道:“可是这样的话,岂不是违背了君上的初衷。”
易衡冷笑数声说道:“崔炎我可问你,你是想愚忠之臣,还是想当贤良之臣?君上做得好的地方,自然要鼓励君上坚持,君上做得不好的地方,我们作为贤良之臣,自当要提出异议,阐述利弊,让君上改过,而不是一味的拥护君上所做的一切,这样的话,且不是奸佞小人!”
崔炎有些犹豫,轻声说道:“这还是有些不一样吧,贱籍管理,自古以来都是相当的麻烦,一个不小心,就会惹得雷霆降落。”
易衡站起身来,说道:“崔炎我且问你,我们来到筱风县之后,所做的事情哪一件不比这个严重?”
崔炎顿时语塞,易衡继续说道:“摊丁入亩,可谓是得罪一郡所有高官,县里的乡绅豪强,哪一个不对我们恨之入骨!再说这收录叛军一事,这件事情要是被君上知道了,别说你我,就连郡守、督邮、都尉一个都跑不掉,包括超然存在的监御史大人,也得人头落地。”
易衡顿了顿,说道:“还有刚才实施的井田制,说白了,也是有损国家公器之嫌,但是我们依然执行了下去!这是因为什么?因为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黎民百姓,而不是为了一己私利!所以
我们才不怕!哪怕破坏了所谓的官场潜规则,以及风国律法,甚至打脸君上,这件事也是一样!就按照赵婷的意思办!俗话说得好,虱多不咬,债多不愁,我也不在乎多那么一件事情了,以后这种事情肯定还有,崔炎你也别太纠结,就跟你劝过我一样,原话奉还给你。”
“从今莫讲贤愚话,得道多助失道寡。兴,也在他,亡,也在他。”易衡背着手,一边说道,一边走出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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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田制是中国古代社会的土地国有制度,出现于商朝,到西周时已发展很成熟。到春秋时期,由于铁制农具的出现和牛耕的普及等诸多原因井田制逐渐瓦解。
西周时期,道路和渠道纵横交错,把土地分隔成方块,形状像“井”字,因此称做“井田”。井田属周王所有,分配给庶民使用。领主不得买卖和转让井田,还要交一定的贡赋。领主强迫庶民集体耕种井田,周边为私田,中间为公田。而其实质是一种土地私有制度(夏商西周,一切土地属于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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