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铺子前,牛老三说要洗洗头,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他是三七分的发型,是当下的流行。
如果五五分,他估计活不过明天,他和汉奸太像了。
崔淳说不是像,分明就是崔晖也这么认为
“还是你的发型好,天生的自来卷,广州可流行了。”崔淳摸着自己的平头,和崔晖说。
“我还羡慕你的自然直嘞。从小被人嘲笑,说我是女孩的发型。”崔晖拿起梳子梳了下卷发,“你说广州都流行了卷头”他笑了笑,“我倒是赶了回时髦。”
“没错,你和广州的大妈真有一拼。”崔淳偷着乐,“下次你去了广州,广州大妈问你从哪烫的头发,你就说,自己拿火钳烫的。”
“过份了你,有这么取笑亲弟弟嘛我就说天生的,让他们羡慕死”崔晖整了整的确良的白衬衫,看了眼在往头发上抹泡沫的牛老三,“什么洗发水,这么白的泡沫。”
“你懂什么”牛老三撇了崔晖一眼,一边抹,一边得意地说,“这是发胶,懂吗上次去广州还没有呢这是最新款。”牛老三展示给崔晖看,原本柔软的头发,抹上发胶后,变得硬硬的,起到了定型的作用,“你要不要试试”牛老三问。
这天都要黑了,抹给鬼看
不过,这个应该很畅销吧连牛老三,这个泥腿子都知道抹上好看,更何况是现在的年轻人了。
崔晖接过发胶瓶,看了眼地址,又还给牛老三,他说,“算了,我喜欢自然一些。”
牛老三接过发胶,看了眼崔晖头上的卷发,他打击说,“你的卷发抹了,也拉不直。”他又看向崔淳,发现他是短发,就把发胶收了起来。
崔淳摸了摸自己九寸的平头,笑着说,“要不,我来点。”
“算了,那么短的头发抹了也是浪费,挺贵的”牛老三说,“等你头发留长了,我送你一瓶。”
仨人捣饬了一下,才满意地出了门。
六点钟正是饭店最忙的时候,他们去了都没有位置。
杨玉珠看到他们来了,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实在是人太多,生意太好
“你要是不捣饬,我们应该坐在某一个桌,畅快地喝啤酒吧”崔淳看着牛老三头上的发胶,不满的说。
“要不,回去”崔晖试探性地问。
“这个点,除了饭店,街上基本没什么吃的可卖。”牛老三心想,进了馆子不吃饭,杨玉珠肯定鄙视我,所以坚持留下吃。
崔晖小声说:“回去煮面,每个人加俩鸡蛋,怎么样,反正人也见到了嘛”
“咳咳”
崔淳咳嗽两声掩饰尴尬。他说:“我没意见,但要尊重每一个人的选择。”说完,他看向牛老三。
“我说了,在外面没有什么吃的了”牛老三晃着脑袋,就是不愿离开。
在电灯泡的照耀下,牛老三抹了发胶头发,显得的很是光亮,引来不少人瞩目,这让他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时不时的捋捋僵硬的发丝,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抹了发胶。
在崔晖和崔淳的对比下,牛老三确实鹤立鸡群,他光亮的头发盖过他们。
馆子里三件事是标配,吃饭,喝酒,吹牛逼。十分中吃饭,二十分钟喝酒,二个半小时的吹牛逼。
最早的不知道几点来的,轮到他们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期间他们也充当服务员的角色,帮着端茶倒水,上菜拿酒。
当然,钱是老板杨玉珠收的,她说:“辛苦了几位,晚上我陪你们喝一杯。”
只是喝一杯吗崔淳和牛老三得寸进尺的想。看着他们龌眼神,崔晖假装咳嗽了下,提示他们别过份。
很快老三样就端上了桌,红烧肉,凉拌牛肉,和拍黄瓜。当然,鉴于他们今晚出色的表现,杨玉珠赠送了一盘小马吃不到的花生米。
“感谢几位的帮忙,不然小店,真是忙不过来。”杨玉珠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看了眼崔晖,笑着说:“我敬大家一杯。”说着,她一口喝掉。
见杨玉珠喝完,崔晖他们也不甘落后,纷纷喝掉。酒是个好东西,能增进人和人的感情,还能麻醉自己不想的事情。
几杯酒后,杨玉珠就离开了,她是中学教师,可不会陪着几个老爷们傻喝酒。当然,如果某人愿意,她会相陪,不醉不归。
看着杨玉珠走了,他们都有些失落,但没有人敢表现出来,因为他们都自称是正人君子。
馆子里就剩他们这一桌,厨师出来问了一句,如果不点菜,他就要下班了。看看时间九点多,不够三个小时,但人家厨师要下班,其他人要也要下班了。
为了让女神好好休息,他们决定转移战场,剩下的两个小时的牛逼回铺子吹。
出了馆子,牛老三直摇头,说可惜,他在广州高光的一刻,没有分享给女神,他想看到女神崇拜他的眼神,最遗憾的是,女神没有说,他抹上发胶是靓仔。
看着昏暗的街道,崔淳说:“我们这里夜晚太安静了,和广州没比。”见多识广后,总是看不惯,落后的家乡。
牛老三嘿嘿笑着,“要不,我们也整个不夜城,整个迪斯科。”
“那是什么鬼我上次去,好像没有见过”崔晖说,他实在是想不起来,什么不夜城和迪斯科。
“广州日新月异,每天都在发生变化,等我们下次去了,又不知道是什么变化。”崔淳说,他去了两次,感受也颇深。
“看来,我们要经常去外面走走啊赶不上社会发展的前沿,起码不能掉队吧”崔晖笑着说。
说到正事,他能都很人认真。
“队伍都没有追上,那来的掉队。”崔淳突然严肃起来,“广州乡镇有的东西,我们县城都没有,你还说我们在队伍中。”他感慨道。
“那就把他们能弄回来,蚂蚁吃大象,早晚搞定他。”崔晖说,“二哥不该感慨,我们要让安县所有的人感慨。”
“怎么说。”崔淳看着他问,牛老三不屑,但也竖起了耳朵。
“我们把他们有的,全部打包回来,我们批发给各村的个体户。”崔晖说的唾沫横飞,最后,他说:“让外出打工的人,到了广州发现,广州有的,他们村也有”
牛老三嘿嘿笑着,伸出大拇指,和崔晖说,“牛逼还是你会吹。”他满脑子全是不夜城的高消费,和纸醉金迷,对崔晖说的兴趣反而不大。
“任重而道远,慢慢来吧”崔淳说,他的想法和崔晖差不多,安县有庞大的市场,只要把货搞回来肯定赚钱,但路得一步一步走。
回到铺子,他们食言了,没有继续吹下去的力气。各自想着明天或者说未来,因为有钱了,想法也就多了。
村里,刘明翰可是睡不着,他在大队的办公室独自抽烟,汽水厂他没有妥协,崔晖说的肥料他也没有放在心上,面对一波又一波的村民讨债,他是劝了又劝,说了又说。村民只要钱,至于什么理由,他们可听不进去。尤其是第一批养鸡专业户,小赚一笔后,在村里传疯了。没有养鸡,而投钱到汽水厂的人更是炸了,矛头直指刘明翰。
崔昌倒是受到很多的村民的待见,无论走的哪里,他都是笑呵呵的,村民也乐意给他打招呼。这一切,刘明翰看在眼里,他贼心不死,还想找崔晖借钱,可崔晖像是失踪了一样,一走就是十多天。问张美丽,她说没有走远,但具体去哪里了,她也不知道。
刘明翰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让崔晖去卖肥料,赌一把,如果崔晖能出钱,他就在让一步,五五分。办公室的烟灰缸已经满了,可见有多难,抽了多少烟。
之前,还有崔昌陪着,他觉得那是他的接班人,因为他迟早要去乡政府的,胡乡长一再的强调政绩,他从不敢忘记,他家养的鸡差不多都送给了胡乡长,但每次换来的都是勉励和口头嘉奖。至于什么调到乡里,他只字不提。
铺子的进入正轨后,崔淳和牛老三先后回来了,但大家的关注似乎并比在他们身上,尽管牛老三抹了发胶,都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崔晖回来后,立刻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因为刘明翰放话说,崔晖回来就有办法了,崔晖还没有到家便被围上了。“大家听我说,你们的情况,我知道一些,但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我们一起去大队找刘支书,把话说清楚。”崔晖暗自叫苦,这关他什么事,没有办法,这么多人围着他,他也走不了,只能到了大队再说。
在村民簇拥下,他们来到了大队,刘明翰看到崔晖立刻站起来,露出久违的笑容,“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盼回来了。”然后,他又对村民说:“我们商量下,愿意的在院子等,不愿意等的,先回家。”
崔晖扶了扶劣质的眼镜,笑着说:“知道这种情况,我就不回来了。”他看村民不情愿的走出去,“我回来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吧,因为这事得靠钱解决。”
村民走出去后,刘明翰关上门,说:“你有钱,就借给大队,大队愿意付双倍利息。”他给崔晖倒了一杯茶,接着说,“我们合作也行,一人出一半钱卖化肥,挣了钱一人一半,怎么样。”
“要做我自己做,麻烦你干什么。”崔晖说,“村里有困难,可以把大家都召集起来想办法,而不是靠某一个人,我说的对吗”
“我们要脚踏实地,从根本上去解决问题,这样才能让大家信服。我还有一个办法,你要不要,听下。”
“听,当然听。”刘明翰说,只要能解决问题,让他吃屎估计都愿意,村民说的很清楚,再不解决,他们就要去乡里上访了,这下把他吓坏了。
“我可以带
村民出去贩鸡,辛苦一点,但能赚些钱。如果村民不愿出钱的话,大队出钱,最后统一结算。”崔晖说完,看向刘明翰,“这样不尽能还债,还能让村民发家致富,可谓一举两得。”
“需要多少钱。”刘明翰表情凝重,他思忖着利弊,以及投入的多少。“还有,村民不愿去,怎么办”
“村民不愿意,你去做工作啊。”崔晖是彻底的无语了,“只要你做通了第一次工作,我做第二次工作,怎么样。”
“好,不错解决这次债务,我介绍你入党。”刘明翰指着外面,笑着说,“那我去说了。”
“你去说吧我先回去了,半个月没有进家门了。”崔晖咕哝着,就打开办公室的门,看到村民坐了一地,他笑了笑,说,“刘支书有话讲。”然后他一个侧身就挤出了人群。
回到家中,看到张美丽正在尿布,崔晖笑着说:“夫人辛苦了,儿子呢”
张美丽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你还知道回来全世界的人都在找你”
“没那么严重”崔晖支好自行车,把张美丽拉到一边坐下,他说:“我来洗,你休息一下。”
张美丽坐到了一旁,看着洗衣服的崔晖,“去哪鬼混了,牛老三从广州都回来了,你去趟县城比他还远”她质问道。
“是不是想我了,我给你带来了惊喜,想不想知道。”崔晖手里搓洗着衣服,眼睛却盯着张美丽。他想知道,如果张美丽知道这个好消息无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如他想的那样三天三夜睡不着觉。
张美丽看了他一眼,说:“你能有什么好事,不就挣了点钱吗
看着张美丽的兴致似乎不高,崔晖关心地问:“怎么了,心情不好,谁惹你了,我去报仇去。”
张美丽没有理他,她双手撑着下巴,嘟着嘴说:“我无聊死了。你们这些臭男可以到处跑,而我们女人只能在家带孩子。”说着,她都要哭出来。
崔晖把尿布一扔,挪动了下身子,握住张美丽的手,说:“你是给天下女人鸣不平,还是给你鸣不平呢”
“不一样吗”张美丽说。
“当然不一样,就拿大嫂说吧,大哥在村里当干部,就算不是干部,他们这一辈子很难走出农村。”崔晖说,见张美丽疑惑,他笑着解释说:“因为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要出去。”
“最主要是他们不知道出去能干什么所以啊,他们不像我们,理想远大。”
“胡扯。”张美丽白了崔晖一眼,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不想着出去。”
“你出去问问街上的老太太,他们才是悲哀的,从他们村嫁到我们村,然后,生活了一辈子,连县城都没有去过。”
“唉,女人呢就是命苦呀”张美丽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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