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朱允熥看过一部关于汉高祖刘邦的电影。结局刘邦说,我的一生都是鸿门宴
作为刘邦的同乡朱元璋祖籍和老刘是老乡,老爷子的一生何尝不是如此,甚至老爷子的一生,是更为惨烈的血肉战场。
对于这样的帝王来说,死人才是最放心的人。不能说他心胸狭窄,也不能说他们残暴。多疑,冷酷已经刻在了他们的骨子里。
他们想杀人时,已经准备好了刀子。
老爷子要杀人,这世上唯一能阻止他的人,也就是朱允熥一人而已。可是朱允熥实在不愿意,在这些事上和老爷子起争端。
作为孙子,祖父老了,不管他是对是错,都只能顺着来,不能硬顶。不管是民间,还是天家。子孙都要体察老人心,都要顾忌老人的想法。老人做的都是为了儿孙,哪怕错了。儿孙也不能因为自己已经成人,从而粗暴直接的武断的否定老人。
“一味的转移老爷子的注意力也不行。”
朱允熥脑子里乱哄哄的想着,甚至有些生气,“蓝玉也是,笨的瓷实就不能学学汤和,告老还乡就不能上书离开京城,回老家种地去暂时避避风头,不比成天让人惦记他强”
对,让他自己上折子,乞老。
让他自己和老爷子说,他也五十多了,想带着儿孙回老家颐养天年
让他自己和老爷子说,他什么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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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此时,王耻从外面进来,“殿下,吏部尚书詹部堂求见”
呵,想谁来谁牵扯其的詹徽也来了
“让他进来”朱允熥低声道。
稍后,詹徽几乎是小跑着进来,直接跪在地上,“臣詹徽,参见皇太孙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大明朝如今的臣,都还算比较有风骨,这詹徽也是读书人出身,可却是个另类。
从他跪地的姿势就能看出一二,别人的臣下跪都是一板一眼,而他跪着,就和水浒传里的宋江似的,屁股撅得老高,真真的五体投地。
这人是官场的老油子,最会做官说话,最会揣摩上意。老爷子喜欢务实的人,他就从不夸夸其谈上书言事,尽心尽力的把自己管辖的事做好。
老爷子喜欢乾纲独断,他就凡老爷子说的,无论对错一律拥戴。从不学其他臣,唱反调。老爷子稍微不悦,他马上就跪地请罪,把所有的不是都说在他自己身上。而且他还有一手拍马屁的功夫,拍起马屁来,总是不留痕迹又极为高明。
以前朱标在世的时候,他每天必拍太子,他不是说太子如何英明神武,而是说太子贤德仁厚,未来定是千古明君。现在朱允熥是皇太孙,当着老爷子面,他只要一开口,就是皇太孙如何天资聪慧,如何天纵奇才。
夸儿孙,是老爷子的命门夸老爷子或许哪天拍不正,就拍马腿上了。可是夸老爷子的儿孙,永远不会出错。
有些才干,又能听话懂事,这些年他官运亨通。吏部尚书,左都御史,加太子少保衔
“历史上这人怎么死的呢”
朱允熥看着撅着的詹徽心里默默想道,好像是蓝玉谋反案的时候,詹徽奉命审理蓝玉,开口说蓝玉你赶紧招供,别连累旁人
然后,心高气傲的蓝玉直接当着锦衣卫说,我蓝玉的同党就是你詹徽
于是,一向看詹徽不顺眼的官集团发难,朱允炆吹了耳旁风,詹徽被杀
他被杀其实也不冤,谁让和蓝玉走的近,事后又急着撇清干系呢
叩阙案现在把他和蓝玉都引出来了,按老爷子的性子不死几个是不会罢休的蓝玉可以保,那这个人
见朱允熥半天没说平身,詹徽撅的更加谦卑,“臣,参见殿下”
“起来吧”朱允熥抬抬手,“给他搬个凳子,让他坐着说话”
“殿下体恤大臣,千古罕见臣生逢盛世逢明主,何其幸也”詹徽笑道。
看看,这马屁真是信手拈来。
“见孤何事”朱允熥微微一笑,就当耳旁风。一笑而过。
詹徽双手呈着一份奏折,开口道,“太孙殿下,户部侍郎和工部侍郎一职,已经空缺三月。这是候选官员名单,请殿下裁断”
“这事,你该先报于皇爷爷那边”
侍郎是正三品,必须皇帝钦点。他只是皇储,可以保举提拔但没有直接任命的权力。
“臣奏过于陛下”詹徽笑道,“但陛下说,这等事殿下做主就好”
朱允熥含笑点头,拿过折子看了起来。
折子上都是够资格升任侍郎的官员名单,密密麻麻一大
片。朱允熥仔细的看看过去,大多是洪武十年左右的进士。这些年进士的时候都三十多岁,经过几年的磨练,现在正是能独当一面的时候。
“赵勉”朱允熥看到这个名字,拿起朱笔画了个圈。
这人是书舍人刘三吾的女婿,也是东宫一系的官员。
“今日孤看了,定了,也是走个过场,具体还要在朝会上众议”朱允熥继续边看边道。
“您都画了,朝会上才是过场”詹徽心里暗道。
工部侍郎,主管军器c军火c军用器物,矿冶c纺织。还有造币和度量衡等事。
造币
朱允熥似乎想起了什么,紧接着眼神落在手里官员的名单上,顿时一凝。
洪武十七年榜眼进士,翰林院修撰练子宁
又是一个大忠臣
不亚于铁铉方孝孺的忠臣
原本时空,燕王朱棣进京,把他绑上金銮殿。练子宁痛斥朱棣,谋权篡位大逆不道。朱棣一怒之下,割了他的舌头。
然后,当朱棣在大殿对群臣说,“我非篡位,乃是欲效仿周公辅成王”
练字宁听了,直接用手指头蘸着嘴里的血,在大殿金砖上写道,“成王安在”
朱棣那活阎王的性子,直接杀了他家四百十多口,就一个幼子被侍女偷偷藏起来,躲过一劫。
朱允熥最喜欢这样的忠臣孝子,起码这些人的人品没有问题。为官无论才干如何,但没有德行,没有人品,一定不会是好官。
于是,他提起朱笔在奏折上画了个圈,把练子宁包裹进去。
“再和你说一遍,这两人孤看着还行。但侍郎乃是国朝三品,还需在朝会上禀明皇爷爷,明白吗”朱允熥把奏折送还,放下笔说道。
“臣遵旨”詹徽笑道,“殿下,苏州知府,同知,通判等官位也已经出缺,还有浙江布政司使也获罪。臣愚钝,该选何人,还请殿下给臣一个章程”
“国家大臣,不可轻言提拔尤其是地方父母官,要慎之又慎”朱允熥想了想,“都拿到朝会上奏议,请皇爷爷圣裁简拔”
杭州的张善是朱允熥一系的官员,苏州他也必须抓在手里。关于人选其实他心里已经初步定下,只不过他不想当着詹徽的面说出来而已。
不过,朱允熥忽然心有所悟,詹徽是不是话里有话如何选人给他一个章程,莫非他吏部已经有了腹案
随即,朱允熥笑笑,“一省布政司非皇爷爷钦点不可,苏州府该用何人,你是吏部尚书,有举荐大臣之责,你可有什么人选”
“吏部会督察院历年考察,户部给事李震,山东道监察御史王度,御史杨吉,河南河道胡斌,还有山东按察司使陈瑛,都符合外放苏州的条件。苏州乃是江南重地,虽五品知府但权限极大”
“等等,你说谁”朱允熥的眼睛眯起来,笑道“山东按察司陈瑛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呀”
“是”詹徽笑道,“陈瑛此人乃洪武二十年之进士,先为御史后为山东按察司,为官刚正不阿,颇有显明”
啪,朱允熥一拍宝座的扶手,大怒道,“你和他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替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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