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皇太孙下旨,着五军都督府选沿海诸卫,四营将士单成一军。由信国公汤和为总兵官,专用于剿灭倭寇海盗事宜,军号靖海军。
并令广州泉州造船厂,再打造大舰三艘,快船十艘。户部拨银子五十万,皇太孙内库之,赏布三千匹,充做军资。
旨意简简单单,却震撼朝野。
剿倭寇不是什么大事,朝廷早晚要动手。微妙的是,这道旨意不是出自老皇帝,而是出自年轻的皇太孙。
选拔将官,挑选士卒,启用老将,拨款军资等等,这一系列都表明皇太孙已经开始插手军事。而太孙旨意下达之后,无论是五军都督府还是兵部,哪怕是负责拨款的户部,还有造船的工部,也都理所当然的接旨。
这其的含义,更让人耐人寻味。
古往今来,皇储固然身份贵重,但是有几人直接能给部枢下旨即便是下了,谁又会听
更有消息传出,年后太孙殿下,将会秉承圣意,署理朝政
储君已是半君,署理朝政是在半数之上,更进一步。日后皇太孙殿下不再只是有着尊贵的身份,还有着主宰朝政天下的权柄。
大明朝堂暗流涌动,亲近朱允熥一派的官员自然是欢欣鼓舞。
与此同时,另一道老爷子亲下的圣旨,却没引起多大的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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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大理寺少卿之女马氏,为淮王妃。正月十七宜婚嫁,淮王大婚之后,即赴淮安就藩。授金册金宝,岁禄万石,府置官属,护卫甲士三千等等”
故太子之庶长子淮王朱允炆,将成为太子诸子之,第一位就藩的藩王。虽然有传言说淮王不知为何恶了皇爷,但是亲王该有的东西,皇帝一概赏之。其国金银的比例,甚至还超过了当初几位成年藩王。
而且淮安乃是运河大镇,商贸繁华,封在这里,就意味着淮王世代富贵。
在臣子们看来,藩王越早出去就藩越好。宫内只能有皇帝和储君,可是朱允熥看着老爷子赏赐朱允炆的礼单,却是心疼不已。
静海军专门用来剿灭海盗的,也不过是五十万银子。而赏赐朱允炆,光是在淮安的良田,就多达两千顷,更别说营造王府,如山的金银玉器等物。
粗粗算一下,朱允炆大婚加上就藩,所耗费的银钱高达三十余万。
再穷不能穷儿孙,老爷子真是把这句话,做到了极致。
当然,朱允熥这边也看到了他自己大婚的花费,礼部的礼单已经呈上,皇太孙大婚的花费,大约需要银钱七十余万,还不算为了表示普天同庆,豁免赋税赏赐京城百姓的花费。
据说,老爷子看了礼单之后,还有些不甚满意,觉得还是有些不够排场。最后在礼单上御笔朱批,皇太孙大婚当日,赏应天府,凤阳都,五十岁以上男酒十斤,肉五斤。五十岁以上女子,布三尺,绢三尺。老弱孤寡,酒肉粮米若干,务必使天下百姓,与天家同乐。
心疼,真是心疼这么一来一回,一百多万银子没有了。
那得是多少军舰多少火炮
但这事上不能和老爷子犟,他说什么朱允熥就要听什么。用老爷子的话来说,赏赐百姓,豁免赋税是为了朱允熥祈福。百姓爱戴,感天动地,将来天上神明自然会保佑朱允熥的儿孙。
心疼归心疼,但是生日这天,也落了不少的进项。
朱允熥选妃的圣旨早就明发天下,又赶上他寿辰,各地藩王的礼品也在生日当天,快马传递进京。
秦晋二王领衔,金五百,银五千,更有宝马古玩无数。
其他各地藩王也不甘示弱,其郭惠妃所出的蜀王,光是蜀锦就送了两千多匹。
看着库房里堆积如山的礼品,朱允熥心只有一个想法。
“这些藩王,这么有钱”
这些礼物,燕王朱棣的贺礼最为特别。貂皮狐狸皮东珠海东青,这些辽东珍贵的物产,流水一般的送来。其,还有塞外胡人奴隶一百十人。都是俘虏挑选出来的孩童,阉割之后充做阉人使用。
拿着燕王的礼单,朱允熥陷入沉思。
朱棣的礼物看着贵重,但都是华而不实的东西而已。真正有大用的金银之物,却是一概没有,甚至良马都没送几匹。
算算日子,铁铉和解缙这时候应该已经到了北平,不知他们对于燕藩真正的实力,能窥到几分。
朱允熥的生日没有大操大办,但是生日当天,宫里也是一片忙碌。没有外臣参加,宫内所有未就藩的皇子。未出嫁的公主。还有已经出嫁的公主,都带着孩子丈夫,回到宫,参加家宴。
平日有
些冷清的宫,顿时热闹起来。尤其是那些宫闲到五脊兽的小王爷们,见到这么多人,顿时一蹦三个高。而且这些人,大多还是他们的晚辈,有结婚当爹的公主之子,都要叫他们一声舅舅。
一群小屁孩很快打成一片,在宫里乌烟瘴气,老爷子乐呵呵的也不管。其永嘉公主的儿子,也正是撒尿和泥的年纪。跟着唐王朱栋,朱楠等,满皇宫的折腾。
又是一次骨肉团圆,朱允熥的生日,但是他甘愿让老爷子做主角。老爷子岁数大了,这样的团员有一次少一次。不单是老爷子,公主们进宫,他们的生母也能破例的见上女儿和外孙一面,欢喜带着些苦涩。
众公主之,宁国公主和安庆公主,和朱允熥最为亲厚。给朱允熥带来的礼物是亲手所做的衣服,礼轻情意重。他们和太子朱标,都是一母同胞,是朱允熥货真价实的姑母。
而安庆公主的驸马,还是淮安总兵官领五军都督府都督一职的梅殷。虽然和朱允熥没有过多的来往,但绝对是他这条线上的人。
这个驸马颇得老爷子的信重,手握大权身居高位。在原本时空,他也是老爷子去世之后,留给建帝的托孤之臣。
不过建识人不明,只信任儒臣还有李景隆那个草包,对于老爷子留给他的人,都当作了摆设。
一众公主之,唯有一人显得有些貌合神离。
老爷子的长女,临安公主。不过才四十多岁年纪,已经头发半白,坐在席上虽然挑不出毛病,但是看着就是格格不入。
临安公主,李善长的儿媳,老爷子把李善长全家都杀了,一家七十余口。只留临安公主的丈夫孩子,可是丈夫孩子也被流放,只有她一人孤零零的住在公主府。
席间,朱允熥看到老爷子偷偷的往长女那边瞄了几眼,不过那边看都没看他。老爷子眼底,露出一丝怅然。
当年的驸马都尉李祺,老爷子也是多有信任,爱之如子,可是一旦涉及到权力斗争,就是这么残忍。
不过临安公主的老态,还有郁郁寡欢的模样,到底是刺痛了老爷子的内心。他这一生,谁都可以不在乎,唯独儿女放不下。
历朝历代的君主,对于驸马外戚都是防范甚深,老爷子却是当一家人来看,只要有才能,不吝重用,各个都在军带兵。
酒宴摆在东宫景仁殿,举家团聚热闹非凡。没有外臣在,就没那么多的礼法规矩,朱允熥也放下身段,亲自和几个年长的姑父,喝了几杯。
殿儿孙闹,殿上老人笑。君王道孤寡,却盼儿女孝。
说说笑笑之,眼看酒宴进行到尾声,朱允熥在老爷子身边端着酒杯,有话要说。
殿忽然安静下来,都敬畏的看着皇太孙。
“皇爷爷寿辰那天,碍于礼法,诸位姑母都能露面。”朱允熥开口说道,“其实,皇爷爷心甚是想念您们,孤不只一次听他念叨,谁谁咋样了她家的大小子多高啦不孝顺的,也不知进宫让咱看看”
老爷子瞪眼,“说这个干啥”
朱允熥一句话,殿顿时有人垂泪。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天家的女儿除了尊贵的身份,其实一无所有,她们的婚姻,也未必幸福。
“孤今日和皇爷爷讨个旨意”朱允熥朗声道,“往后,各位姑母随时可以递牌子进宫,想见你们的母妃就见,尽孝须早,莫让宫墙挡住了咱们天家的情分”
老爷子嘟囔道,“没规矩,这不乱套了吗哪有嫁出去的女儿回门子的”
“皇爷爷”朱允熥侧头道,“您不想常见见这些女儿,不想见见您的外孙子们您看永嘉公主的小儿,粉雕玉琢多可爱。都说外甥像舅舅,这小子跟蜀王叔,眉眼真像”
“呵呵”老爷子笑出声,“还真是,蜀王小时候跟着一模一样”说完,看向蜀王和永嘉公主的生母,郭惠妃,眼难得的满是柔情。
“就这么定了满饮此杯,若是有不知好歹的御史聒噪,自有孤来处理”
“殿下仁德”殿众公主驸马齐声称颂。
“母亲,女儿看皇太孙对您,对咱家颇为不错”永嘉公主小声和母亲郭惠妃说道。
郭惠妃点点头,贴着女儿的耳朵,“往后叫你丈夫,多去殿下那里走动。说起来都不是外人,虽然不是血亲,可是有你大姨那层关系,还不是和亲的一样”
永嘉公主回头,却发现御阶之上,太孙殿下说了什么之后,老爷子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一会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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