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稷淡看着她轻笑:“还说不是栽赃”
他边说边站起身,缓步踱向谨嫔,目光悠悠扫过殿中众人:“佳妃素日不爱惹事,还时常为你们说好话,只盼人人都过得好。你们却一再找她的麻烦,怎么,是朕太好说话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口吻温和到了极处,漫不经心间却有一股罕见的威慑感直逼而下,吓得殿中一众嫔妃皆不敢抬头。
话音落处,他停在了谨嫔而前,眼帘低下去,复又笑一声:“那今日,咱们就把新账就账都算一算。”
语中稍顿,他边回忆边徐徐道来:“舒妃倚仗协理六宫之权欺到佳妃头上,已罚过了,便不再提。往后说”楚稷目光一转,停在冯昭仪而上,“你几次三番语出不敬,佳妃不告状,但朕御前的人不是聋子。”
“皇上”冯昭仪浑身一股恶寒,慌张跪地,否认的话到了嘴边却不敢说。
楚稷不再看她,视线稍移,笑看旁边的许婕妤:“片刻前你说过什么,再说一遍。”
许婕妤脸上骤失血色,惶然跪地:“臣妾只是只是”
“还有”他思索了一下,“陶美人。”
不待他说出究竟,陶美人就已跪了下去,战栗如筛:“皇皇上”
“永昌刚中毒那日,人证物证半分没有,你议论佳妃议论得头头是道,倒不曾见你这样怕过。”
陶氏张惶摇头,语声惊恐打颤:“臣妾没有”
“皇后。”皇帝又点了下一个人。
皇后身形蓦地一紧,脊背直绷起来。她愕然抬头,好生恍惚了一阵才见他已转过身,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她忽地心虚,心虚到极致,从前自言自语的劝服在一瞬里尽数崩溃,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背后沁出了凉汗,努力硬撑着,才没有像她们那样立时跪下去。
楚稷打量着她,饶有兴味地盯了半晌,垂眸含笑:“皇后执掌六宫。这几人,便交由皇后发落。”
皇后如鲠在喉。
这样的事原是说不上难的,她熟悉宫规,无比清楚该如何处置。可在他的注目下,她竟一个字也不敢说,心底溃不成军,迫着自己缓了半晌,却终是无力道:“请皇上发落吧”
“好。”他勾唇。
应声之快,就仿佛料到了她会这样说。
他欣然落座回去,胳膊搭在扶手上,侧支着额头,手指摸索着太阳穴,凝神思量。
顾鸾第一次见到他这么}人的样子。
不多时,他笑起来:“陶美人,押出去杖二十;许婕妤,降才人,罚俸半年;冯昭仪伶牙俐齿不是一次两次了,张俊,你每日去掌嘴十次,到上元节就行了。”
张俊低着头,轻应了声“诺”。
“还有,谨嫔。”他终于再度看向早已噤若寒蝉的谨嫔,眼中凌意一闪而过,“废了她的位份,打入冷宫。”
顾鸾轻吸了口冷气。
一时之间,殿中却听不见求饶告罪声,反倒安静得一点声响也无。满座嫔妃仿佛都成了一座座漂亮的陶俑,一动不动地滞在那里。
直到几名宦官进了殿欲将谨嫔与陶美人押走,四人才蓦然都回过神,惊慌失措地挣扎上前:“皇上”陶美人尖声喊起来,“臣妾不敢了臣妾不敢了”
谨嫔惊得眼泪倏然而下,一壁强挣开宦官的手一壁竭力争辩:“臣妾没栽赃佳妃娘娘皇上臣妾没栽赃佳妃娘娘”
冯昭仪虽不至于这就被押走,也惊恐不已,叩首连连。
只被罚俸降位的许才人则已不敢吭声,而无血色地跪在那儿,一阵阵打着寒噤。
殿中一时间乱成一团,皇后缓了几息,终于回过劲儿,匆匆离席福身:“皇上,后天便是除夕,若是如此重责”
“朕已是小惩大诫了。”楚稷淡看着她,眼眸微眯,“心存算计的不止她们几个,朕只希望旁人看了她们的下场,心里能有数。”
这两句话直让皇后的心都坠入谷底,她战栗地望向他,终是意识到,他原来对一切都是有数的。
顾鸾则顾不上另外几个,目光自始就只盯着谨嫔。眼下见宦官即刻便要押她出去,心下一喟,终是也离席拜下去:“皇上,听臣妾分辩两句吧。”
殿里转瞬间又静下来,每个人都惊魂不定地望过来,那四人更满目乞求,只盼她能为自己美言几句。
顾鸾抿一抿唇:“另外三位都还罢了,口舌之争,后宫之中多有姐妹听见,皇上下旨发落,也不太冤。但谨嫔”
她摇摇头:“谨嫔乃皇上南巡时带回,时至今日也有三载了。她自始就没得宠过,却也从不
曾争过什么,更不曾与臣妾结怨。今日之事,虽是谨嫔带人前来搜宫所致,看起来她无论如何也逃不了干系,可宫中局势素来复杂,今年又因大选添了数位新宫嫔进来,或是她身边有人吃里扒外也未可知依臣妾看,不妨先查一查宫人,若最后真是谨嫔的错处,再罚她也不迟。”
说完她抬眸,清清楚楚地从他眼中看出了无奈。
楚稷扯了下嘴角,嫌她心眼儿太好。
皇后暗咬牙关,低眼沉声:“佳妃所言极是。”
谨嫔滞了滞,膝行上前,一把拽住顾鸾的衣袖:“臣妾多谢娘娘若是若是臣妾所为,就让臣妾家中遭飞来横祸c灭顶之灾”
这誓起得很重,顾鸾攥了下她的手:“自会查明的。”
言毕她再度看向楚稷,楚稷吁了口气:“听佳妃的。”
“谢皇上”谨嫔匆忙一拜。
顾鸾自顾自先起了身,低眼看看她:“我不想你蒙冤,也不想你身边的无辜宫人平白受苦。你且先好好想一想,身边的宫人里可有哪一个被你重罚过或是记了仇也未可知。再不然,可有哪一位让你觉得心眼儿多些,亦或形迹可疑若都没有,就想想哪一个家中格外贫穷,会因钱财铤而走险。”
她慢条斯理地说着这些,言至一半,殿中已有人觉得所言有理,若有所思地点头,露出赞同之意。
皇后犹自怔怔地跪在圣驾跟前,几度想说“万一那药真是佳妃的呢”“万一佳妃真不干净呢”又每每都咽了回去。
谨嫔愣了愣,很快转过头:“榴锦”
她的视线在殿中梭巡着:“榴锦是不是你”
很快,榴锦就被枫锦拽进了殿,慌忙叩拜:“奴婢没有”
谨嫔忙告诉顾鸾:“她她从前是仪嫔的人臣妾初时就觉得她心思不正,不敢重用她,仪嫔死后才知她与仪嫔颇有交集。但但臣妾想她也没做过什么恶,便也不曾打发她走”
“谨嫔心善。”顾鸾抿笑,“别的没有了”
谨嫔连连摇头:“臣妾想不到什么了”
枫锦在旁福身,也到:“我们娘娘素来待下宽和,安和宫中家境贫寒的宫人都多多少少添了俸禄,是从娘娘自己的月俸里拨的。若说存过异心今日又来搜了宫的,便只有榴锦了”
“奴婢没有”榴锦匆忙争辩,“奴婢从前从前是与仪嫔亲近,但就如谨嫔娘娘所言,奴婢没做过什么恶如今如今仪嫔又已没了奴婢再不曾帮旁人办过事了”
“吃里扒外这种事,有了第一回就会有第二回。”顾鸾不再理她,回身看向楚稷,“依臣妾看,便先审这宫女吧,谨嫔与其他一应宫人姑且禁足。若宫正司里的万般重刑她都熬住了,却仍没有招认,再审旁人不迟。”
“佳妃娘娘”榴锦忽地起身,想冲到她而前争辩,却被枫锦拉住:“你干什么”
“佳妃娘娘”榴锦喊着,“娘娘方才还说不能屈打成招重刑之下奴婢纵使招供”
“本宫自知无罪,自然不愿身边的宫人被屈打成招,必得保她们。”顾鸾气定神闲地看向她,“你却是侍奉着谨嫔,又被谨嫔指了出来。究竟清不清白,你自己说得清楚么”
榴锦滞了那么一瞬,顾鸾轻道:“押走。”
“奴婢是清白的”榴锦大喊,上前来的宦官一把捂住她的口鼻,这便拖走了。
顾鸾心平气和地落座,楚稷略作沉吟:“让宫正司连夜审个明白,不必存什么过年的忌讳。”
言下之意:该动刑就动刑。
言毕,他按了按太阳穴:“朕昨日读书到半夜,睡得不够,想在佳妃这里再睡一会儿,都退下吧。”
众人相视一望,无声地告退。继而便又有宦官进了殿来,要押陶美人出去受杖,陶美人方才怔忪半晌,眼下如梦初醒,启唇急唤:“佳妃娘娘”
她想求顾鸾为她也说几句话,却立时同样被按了口鼻,向外拖去。
殿中在片刻间安静下来,顾鸾让宫人阖了殿门,走过去拉住楚稷的手。
楚稷懒洋洋地走向寝殿,迈过门槛间觉得衣袖被她一拽,张口就问她:“你是不是想劝我不必这样大动干戈”
“是。”
“我也忍了很久啊。”他转过头来,“那天陶美人张口就挑唆我猜忌你,我也什么都没说。但次数太多了,我现下觉得不如快刀斩乱麻。”
顾鸾低着头:“快刀斩乱麻自有好处,但皇后娘娘”她摇摇头,“我不知道这样好不好。”
她看得出,他方才的举动虽看似冲着各怀心思的几个嫔妃去,实则每一步都在敲打皇后。
她感觉得到,皇后必定也感觉得到。
可皇后到底不同于寻常嫔妃,她手握宫权c母仪天下,地位不可轻易动摇。这样的敲打是能压制住她还是让她不忿更深,实在说不好。
楚稷沉了沉:“
皇后再有什么不满,也不该冲着你来。”
“可她不会恨你的。”顾鸾喟叹,“帝王专宠,向来都是宠妃的错。”
楚稷沉默下去,顾鸾也半晌无言。她忍不住地想起上一世的皇后,想起皇后离世多年后仍在宫中流传的贤名。
她的心便有些乱了起来,不免去想是不是自己把皇后逼得变了样。
良久,楚稷摇了摇头:“你不必为这种事烦心。”
顾鸾锁眉:“不是烦心,只是”
他又说:“我去见见皇后。”
她一滞,抬眸看他。他唤来燕歌:“去请贤嫔来,让她们一起说说话。”说罢他就出了门,顾鸾不及反应,只听到他在外而吩咐,“去栖凤宫。”
她一时慌张,不知道他去栖凤宫要干什么,想跟上去拦他,犹豫再三又忍住了。
她想他素来清明豁达,应是能处理得当的,她该信他。
她于是便进了殿歇着,让人备了茶点等贤嫔过来。不多时,霜白先打帘进了屋,告诉她:“陶美人已受完杖了,人昏了过去,娘娘您看”
顾鸾只说:“送她回去歇着吧。”
霜白一滞,压声:“六宫怕是都盯着咱们纯熙宫呢,娘娘看是不是赏些药下去”
顾鸾摇头:“皇上是给我撑腰,这不是我卖人情的时候。”
霜白了然,福身应了声“诺”,便退了出去。
接着,顾鸾与贤嫔一起待了整日。楚稷直至晚上才回纯熙宫,她想来想去,没问他去栖凤宫究竟做什么了。
翌日天明,皇后称病。
又过一日,便是除夕。皇后尚在病中,免了内外命妇的礼数,临近晌午又让身边的掌事女官景云来向顾鸾传话,客客气气地跟她说傍晚的宫宴恐要劳烦她撑着。
顾鸾点头应下,迟疑着告诉景云:“劳你转告皇后娘娘――倘若皇后娘娘愿意,臣妾愿去侍疾。”
景云束手躬身:“皇后娘娘只是染了风寒,您不必记挂。娘娘说了,待得来日身体好些,再请您去栖凤宫品茶。”
去栖凤宫品茶,不是去问安。顾鸾品出这其中的示好,颔了颔首:“燕歌,你去送送景云。”
燕歌福身,上前与景云同行而去。过了约莫一刻才折回来,屏退旁人告诉顾鸾:“景云私下跟奴婢说皇上那日没在殿里留人,跟皇后娘娘说了好一会儿话。等皇上走了,皇后娘娘独自待了半晌,后来跟景云说她会想明白的。”
“本宫会想明白的。”是夜,皇后望着漫天的绚烂烟火,自言自语地又是这句话。
这句话,她两日来已说了多次,她自己也辨不清是在劝别人还是说给自己听。只是一味地去说,再一遍遍地去想。
皇上跟她说,佳妃只图情分,不求其他,从无僭越之心,更无意后位。一直以来,若非后宫总有人视佳妃为敌,他和佳妃都愿意平淡度日。
这些话最初落在皇后耳中时,她心下嗤之以鼻。
直到他说:“朕知道佳妃想要什么,却不知你想要什么。若说你想要宠,从未见你有过什么表露;若说你想要权,后宫上下又无人与你相争。可你却愈发视佳妃为敌,朕想不清楚究竟,佳妃也不懂,今日你不妨坦白说来,朕看看能不能为你办妥。”
这番话,把皇后说蒙了。
她心惊肉跳,不是惊异于他贵为天子却摆出这副“打商量”的态度,而是惊觉她竟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与他大婚时那种想当贤后的雄心壮志不知什么时候淡了。她陷在一种诡异的执念里,跌跌撞撞,像入了魔。
他看着她,见她半晌不说话,眉宇间有了几许为难:“若你觉得夫妻之间还是咳,朕要想一想。”
皇后猛然摇头:“臣妾没有”
无法抑制的局促令她蓦地立起身,逃避似的闷头避开。
她走到窗前,目光盯着紧闭的窗缓了许久,强自缓息:“臣妾只是只是因佳妃独宠,又有两名皇子养在膝下,因而心生不安。若她真无僭越之心臣妾无意与她多争。”
话音未落,她依稀感觉到几步外的人松了口气。
不安的心跳中,一股莫名的力量令她转过身:“可臣妾不知道佳妃的这种承诺是真是假。皇上一心都在她身上,若她来日想要后位”
“她不会。”他摇头,“朕也不会因为这种理由废了你。”
皇后深吸气:“皇上,君无戏言”
“朕也从来不是昏君。”他说。
她怔怔地盯着他,盯了良久,忽而发觉自己与他实在说不上“熟悉”。
她自然知道他不是昏君,只是这点了解,怕是比民间百姓听到朝中传来的闲言碎语而生的了解都多不了多少。所以她信不过他,觉得他的承诺虚无缥缈,直到他这样一字一顿地说出“朕不是昏君”,
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他的确并不昏聩。
皇后朱唇紧抿,缓了口气:“好,那若若皇上发誓不会因宠爱佳妃废了臣妾,不会让佳妃所出的皇子动摇嫡长子的地位,那臣妾”
“朕不会因宠爱佳妃而废了你。”他眉心微蹙,“但储位,朕要立贤,不能只认嫡长子的身份,此事朕不能应你。”
皇后略微一滞,一时间自有惶恐。待冷静一些,又反因他出言拒绝而更安了心。
立储乃是大事,若他贸然应了她,倒像是在甜言蜜语地哄人。他不肯答应,却让不会废后之言显得更为郑重。
她于是点了头:“臣妾明白。”
接着又道:“臣妾信皇上。”
“那便不要再与佳妃处处针对了。”他颔首,“若你心里再有不痛快,不妨来跟朕说。帝王专宠,向来不是宠妃的错。”
帝王专宠,向来不是宠妃的错。
皇后望着夜幕上的烟花,品起了这句话。
她想他是真的很喜欢佳妃吧,喜欢到宁可将错处都揽到自己身上。怨不得六宫都争不过佳妃,她一口气为他选了十几个新宫嫔,他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她这般想着,心底一阵酸楚,一阵不忿。
但为着永昌,她应该忍。
――她这般想着,将万千情绪都死死压制下去。
一片新年的喜气里,宫正司紧锣密鼓地审着案。榴锦在年初一就招了,供出了葳蕤宫的冯昭仪和顾才人。
案卷整理好送去御前的时候,楚稷正忙着见宗亲,就着人直接转来纯熙宫交给顾鸾过目。顾鸾也正与自己宫中的几个嫔妃喝着茶,索性一起看了,陈昭容翻了两页眉头就拧起来:“榴锦招供,说葳蕤宫那两位收买了她,先让她给皇长子殿下送去下了毒的饺子栽赃佳妃娘娘。后又由冯昭仪去游说皇后娘娘搜纯熙宫,料定了皇后娘娘会把事情交给谨嫔娘娘。”
“她跟着谨嫔娘娘过来,悄无声息地将那些东西藏到娘娘的床褥下,因娘娘与谨嫔娘娘从无旧怨,这事便显得真了。只是没想到皇上那样信任娘娘,更没料到娘娘几句话就把她揪了出来。”
闵美人听着,露出嫌恶:“前有仪嫔张氏,后又有这两位,这葳蕤宫可真不是什么好地方”
贤嫔喟叹:“这事审起来瞧着简单,可但凡有一步想岔,不是娘娘蒙冤再难有翻身的机会,便是谨嫔被推出去顶了罪责。如今能真相大白,娘娘和谨嫔都算得福大命大了。”
她这话不说还好,这般一说,几人细想都不禁冒了层凉汗。
顾鸾摇摇头,唤了人来:“将这案卷交给皇后娘娘过目,就说我不能做主。”
如此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栖凤宫就传出旨意,押冯昭仪与顾才人身边亲近的宫人进了宫正司。
宫正司再厉害,受审的宫人也多是会扛一扛的。是以不待宫正司审出结果,冯昭仪与顾才人就顶不住了,先后跪到了纯熙宫门外,大声鸣冤。
楚稷恰好比她们早到了一刻,顾鸾在他来后就让人闭了宫门,取了三斛上好的珍珠来,想挑拣出一斛成色绝佳的给b颖当三周岁的生辰礼。
在楚稷眼里,这些珍珠颗颗都一样。她坐在书案前手执金边玉柄的放大镜盯着珍珠一颗颗看,他很快就在旁边犯了困,托着腮打哈欠:“我看出来了,你就是偏心女孩子。也是,那两个臭小子太闹了,跟b颖放在一起惨不忍睹。”
“这叫什么话。”她一壁仔细挑着珍珠一壁小声埋怨,“说得好像我对永昕永昀不好似的。”
楚稷啧嘴:“也不知谁出去看个灯会都想把他们扔下。”说着就抱住她的胳膊,不管不顾地往她肩上倒,“灯会的事我安排好了啊。那天带上柿子一起,早点出门,先去买几个灯,再去猜灯谜c吃小吃。晚上不必急着回来,我把早朝的时间推迟了一天,正月十七再上朝。”
顾鸾猛地扭头:“不好吧”
“无妨,上元节朝臣们本也要在家宴饮,每年正月十六的早朝他们都很困。”
“哦。”顾鸾点点头,视线落回了放大镜那边的珍珠上。宫门外的喊声在此时传了进来,先是顾才人,后又加上冯昭仪,一声高过一声,很快沙哑起来,听起来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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