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皇上气急,行刑直接在御花园里,那处人来人往的,不少宫妃本还在园里赏花,闻讯也都躲得远远的,可还有不少宫人连带着静妃和萧景麒那两个贱人都在此处观刑,小公主小小的身板被按在刑凳上,两手两脚都被太监们压得死死的,她气得满脸通红,嘴里还不住大声嚷嚷着。
突然,只听得啪地一声巨响,臀部像是过电似的猛地一击,疼得小公主当场失声,一双小手都下意识攥得死紧。
执刑的福喜公公见状捏着尖细嗓开口道:“公主且忍忍,圣上说了要打够二十大板,您就在心中数着数,熬上一会就过去了。”
说完一挥手示意小太监继续行刑。
一板子接一板子地落在小公主身上,连带着萧瑾瑶也是实打实地感受着锥心之疼,余光扫向一旁站着的静妃眸子里难掩的快意眼神,萧瑾瑶气得银牙紧咬,再看一旁萧景麒,更是大仇得报似的抱臂盯着自己,瞧那架势果真跟在皇上面前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判若两人,若不是情况不允许,萧景麒怕是恨不得自己亲自夺过那板子,直接将她打死在当场。
萧瑾瑶感受着小公主心中的愤怒,恨不得要生啖其肉,咬紧牙关,痛苦的闷哼声还是从牙缝中传来,可她竭力忍着没掉眼泪,倒是硬气至极,萧瑾瑶心下夸赞道。
默默地陪她一块受刑,煎熬地数着每一块板书,后臀都快被打得麻木了,感觉这一道板子都透过皮肉直接打到骨子里,每一寸声响都萦绕在耳旁,萧瑾瑶疼得冷汗直冒,人都快恍惚了。
“好疼啊真的好疼痛得好想死”萧瑾瑶在心中怒吼道。
殊不知这声音自梦境传入现实,透过她的唇缝传至每个人耳畔。
贺元阑难过地垂下眼眸,揽着她的肩膀将她护在怀里,轻拍道:“莺娘听话,一会就不疼了。”
说完与陈伯对视一眼,后者赶紧加快手中的动作给她进行包扎止血。
她伤势太重,足足两天两夜三人都不曾阖眼,小虎忙着上山下山好几次给她买药续命,又想起爷爷刻意交代要他买上好几贴苦大麻回来,煎熬成汤给她灌下,本以为能缓解疼痛,却依然是收效甚微。
萧瑾瑶昏迷中仍能感受到疼痛,不停地挣扎,陈伯无法给她疗伤,便只好将她捆着。
贺元阑自是知晓那麻绳粗糙勒起来是有多疼,只好将她揽在怀里轻轻束缚着,待她疼到极致了,便只好将手臂放进她唇间让她咬着,昏迷之中她可没什么意识,疼得狠了一口咬下去便能深入皮肉直到骨头,贺元阑也只是闷哼一声,另一只手按在她脑后不住安抚。
陈伯见状也只好加快手下动作,麻利地替她清创将伤口缝合好。
待一切事毕,陈伯早已累得两眼发黑,贺元阑见状忙道:“您先回去休息,这有我看着便是。”
陈伯担忧地指了指他那发白的唇色道:“可你不也才大病初愈,这样熬着怕是会旧疾复发”
“无妨我只有看着她才能安心。”
陈伯叹了口气,只好回去休息。
小虎早已累得扛不住缩在塌上休息,许是怕碰到莺娘姐姐伤势,只可怜巴巴地窝在角落里。
贺元阑见状替他掖好了被子又回身坐在萧瑾瑶床边,盯着她那苍白的脸色发呆,心魔适时开口出声道:“你是怎么想的”
贺元阑揉了揉太阳穴摇着头道:“不知道。”
“还不知道傻子都能看出你对她的心意,陈伯好几回都对你欲言又止的,你难道都没注意”说着顿了顿叹气道,“也是,这两天你全身心注意力都在这莺娘身上,是,她如今为了你牺牲挺大,为了救你们险些搭上性命,可是这一码归一码,你不能拿感动当爱不是,再者说,她还是个寡妇”
“你闭嘴”话语间带着前所未见的恼意,心魔自知这时候他不好惹,十分识相地将嘴闭上,过了一会就又憋不住开口道,“行吧行吧,知道你心悦她,我也不招你,只是你这见天儿的单相思,自己这整得一往情深的死样子当真看得老子憋屈,你说你好歹是个王爷,喜欢人家你就说呀,问人家答不答应不就是了,怎么,你这长得人模狗样的还怕人家拒绝你不成”
说完瞥了眼他的神色,心下实则在思忖着别的。
俗话说得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贺元阑为何被猪肉蒙了心他不知晓,可那莺娘的态度他可是一清二楚的,人家就是没看上他,最好就糊弄得他仓皇告白再被人当场拒绝,贺元阑恼羞成怒,与她老死不相往来,这样轻轻松松,他就又可以成功上位了,多好
这般想着,便又撺掇着多说了几句。
良久之后,才见贺元阑一脸严肃地颔首答应。
心魔勾唇一笑,计划通。
却说萧瑾瑶,疼得都快晕了过去,咬着都忘了方才数的是几,只感觉身后板子无休无止地一直落在身上,疼出的冷汗早已浸湿里衣,萧瑾瑶掌心紧攥着指尖都被扎出了血迹,强忍着没掉眼泪,脸色早已难看至极。
突然之间,所有声音戛然而止。萧瑾瑶还当是惩罚终于结束了,送了口气偏头一望,便见一张满是泪痕的妇人出现在自己面前。
是皇后。
她自得信就发了疯般往御花园赶,才刚小产的身子虚弱至极,整个人连妆发都未上,急匆匆自猗兰殿赶来,身后苏嬷嬷都险些追不上她,待终于赶到,又被眼前的场景吓得险些昏倒在地。
那么小的一个女娃娃,被五六个太监按在刑凳上,足有一柞宽的刑棍咚咚砸在那小身板上,苏嬷嬷看着都心疼地揪了起来,更遑论皇后这个亲娘看着。
她甫一见到便吓得腿都软了,踉跄着往前走去,口中终是难以抑制地怒吼出声。
“都给本宫住手”
众人一见皇后,自是忙不迭跪下行礼,皇后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径直走到一旁静妃面前,掐着她的下颌重重给了她一个耳光,只闻得啪地一声重响,声音响彻半座花园。
静妃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人,她竟敢打我
“皇后娘娘这是做什么”萧景麒立时挡在静妃面前推开皇后。
小公主本趴在刑凳上,人都浑浑噩噩的,一回头便见这小贱人又在欺负她母后,当即就气得斗志昂扬,感觉自己还能起来再揍他一场。
撑着身子才刚起身,就被身后剧痛又被压垮了傲骨,扑通一声跌回刑凳上。
皇后闻声再无暇去顾忌其他,连忙走到她面前捧着她的小脸哽咽道:“瑶儿莫怕,母后来了是母后不好,没能保护好你”
小公主强撑着扯起嘴角道:“母后说得什么话,儿臣没事扶儿臣起来,谁欺负你,我去打死她”
说完还凶狠地作出个打人的手势,皇后见状鼻子一酸,再能抑制地大哭出声。
小公主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捧着母后的脸又是吹吹又是呼呼,忍着痛不住宽慰着她。
这一副落在众人眼里皆是又心酸又感动,苏嬷嬷更是跪在一旁直掉眼泪。
闻讯赶来的皇上见状也只好停下脚步,犹豫再三还是再未上前。
被打的静妃刚想去同皇上伸冤,却见他那副表情只好作罢,恨恨地甩着帕子领着萧景麒走了。
这一战,直接让萧瑾瑶名声更上一层楼,谁人不知宫内有个孝顺至极的小公主,为了皇后娘娘不惜被打个半死也要替她母后报仇,此事流传到民间更是成了一场佳话,得女如此,夫复何求
皇上后来也品出了些不对劲来,考虑到当时见到十一的伤势便有些冲动了,后来又召了叶将军和谢乐意前来询问,原是那小丫头竟当真能以小胜大,凭实力战胜了小十一。
皇上后悔万分,却又碍于面子不能向女儿低头,一方面给她派去不少赏赐,另一方面更是狠狠又罚了静妃一通,说她谎造事实,命她待在宫中静思己过,十一皇子也暂由容妃照料,气得她在宫中不知砸了多少瓷器,心里将皇后还是那个死丫头恨得要死,天天咒她们早些超生。
而这头小公主可不是个瓷娃娃,她身子骨超脱常人,因着练武,体质也算上佳,才在卧榻上躺了五六天就再坐不住要起床出去溜达。
本来皇后因着那日,对这小公主的耐心和怜惜都给提到无上限,结果这才几天,就又恨得想拿棍子打她。
旁人养伤需静养,要么看看书,要么睡睡觉,到了小公主这,闹腾着非要让人讲故事读话本,还就坡上驴地同皇后商量着想去武林中当个鲜衣怒马的女侠。
皇后本来因病就身子虚,被她这一闹腾就更虚了。
真的是母爱的光辉拯救了她,皇后忍了再忍才没出手将她的耳朵拧成麻花。
好生劝了半天,终于劝得她长大以后再当女侠,结果喂药的坎坷又来了。
萧瑾瑶最怕喝药,巧了,小公主也怕喝药,每天喂药时间皇后就得跟她斗智斗勇,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才能哄得这小祖宗喝上一口苦药汤。
皇后心里比这药汤子还苦,亏得郑贵人来探病时还说什么羡慕她有这样一个孝顺公主,皇后恨恨地望天只想说上一句:“羡慕你就快拿走,本宫愿意再倒贴二两银子”
可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一到了喝药时间,小公主就跟个鸵鸟似的拱在被子里,只露出两个眼睛溜溜看着对面的皇后。
“母后,能不能不喝”
皇后叹了口勉强挤出个笑容道:“不行,乖,喝了药母后就给你讲故事。”
“可儿臣不想听故事。”
皇后竭尽耐心劝哄道:“那你想做什么,为娘尽量满足你。”
说起这个,那小公主就来劲了,蹭一下将头探出来,笑兮兮朝着她掰起手指道:“第一,儿臣想以后取消每周的抚琴课”
皇后咬了咬牙,宽容道:“可以。”
“这第二哦,儿臣想每日再多加两道点心,要甜甜的那种”
皇后攥了攥了掌心,假笑道:“可以。”
“这第三哦,儿臣以后想晚起两个时辰,反正叶将军的课都在下午啊,母后我错了吨吨吨”
最后一句才刚说个开头,皇后终于忍无可忍,一把上前揪了她的耳朵,将药碗往她嘴里一倒,这个时候莫说喊她母后,就是喊她天王老子,皇后都懒得搭理她。
苏嬷嬷好笑地候在一旁看着自家越发暴躁的皇后,想来这都是托了公主的福。
后来待她伤势快好时,皇后终是忍受不住地将这小煞星给赶回了玉笙殿,耳根子总算是清净了些。
这些时日皇上一直想来看她,她也总是称病避而不见,皇上心怀愧疚便越发来得勤些,吃了闭门羹又听说萧瑾瑶已经回了自己殿内,噔噔噔跑去找她,结果这小孽障更叼,将他这个父皇都敢视若无睹。
皇上气得想抽她,又见她走路一拐一拐地,又有些心疼,只好伏低做小地温声道:“瑶儿听话,是父皇错怪你了,你说,想要什么赏赐,父皇都给你。”
小公主闻言撇了撇嘴,晾了他不知多久才缓缓开口道:“什么都可以”
皇上一瞧他这古灵精怪的模样,不由得心中打鼓,试探着开口道:“你先说说看。”
小公主轻咳一声,直言不讳道:“那儿臣要你去休了静妃”
“胡闹”皇上沉声道。
才刚出声便又意识到方才语气有些重,遂又改口道:“换一个。”
小公主心下冷哼一声,就知道你不会答应,便又故作认真地说了另一个要求:“那儿臣要同十一皇兄再多讨教几次,若是连这个您都不答应,那您还是请回吧,您的小瑶儿已经被您打没了,现在的儿臣是钮祜禄瑶儿”
“什么乱七八糟的”皇上轻斥道。
不过一见她这副置气的小模样,倒是认真考虑了一会,练武场上本就刀剑无眼,有个磕碰的倒也是常事,十一那么大一个块头连小丫头都打不过,确实得好好练练。
思及此,他瞥了眼一旁心怀鬼胎的小丫头,恨恨地戳了戳她的脑袋道:“行行行,孤都怕了你了只一点,出手得有度,再敢将你皇兄伤成那样,定不轻饶”
小公主这才坏笑着点头答应。
自此以后很长一段时间,萧瑾瑶三个字便成了萧景麒心中的噩梦,一见到那个小矮子他就心肝脾肺肾哪儿哪儿都疼,关键人家还是得过谕旨的。
萧景麒心里苦呀,比那莲蓬里的苦芯还要苦。
一众皇子更是依次长了记性,招惹到谁都不能招惹小皇妹这个小煞星。
后来,克制煞星的那个人,终于出现了
萧瑾瑶挨打那一天,萧景麒仰天大笑三声,并且当晚就吃了三碗大米饭。
叶岚岫出现的时候,已是两年后,饱受了萧瑾瑶整整两年摧残的萧景麒已经成功从一个虎背熊腰的小胖子抽条成了个又瘦又高的少年郎,一切都拜萧瑾瑶所赐。
这两年,她勤于练武,三不五时地去找萧景麒麻烦,后来叶将军伤愈要重上战场,这小恶魔就干脆跟着皇子们一块上武课了,谢乐意眼看着小公主被将军训得筋骨打开基础打得极扎实,他非常乐意地接过将军的训练成果化为己用,立志想把小公主培养成一代武林高手,教她时甚至比其他皇子还要认真上几分,过后便让萧瑾瑶去找那些皇子们对练实操。
大部分情况萧瑾瑶都是去找那倒霉鬼萧景麒,后来好景不长,倒霉鬼摔断了腿,不得不告假回宫将养,他这一走,其他皇子就被迫接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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