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问姬菱是怎么知道林城子失联的,李默已经被姬菱近乎强硬地往电梯拉去。
少年人看似安静随和,手上的力道却一点不小。李默脑袋里现在乱糟糟的。林城子现在怎么样姬菱又为什么要求和他一起她难道有什么消息唯一能做的,就是下意识服从少年人的命令,跟着她从六十五楼直达负二楼车库。
“开车。”姬菱声音微哑,命令下得简洁。
心急如焚的李默也顾不得在意少年人突然的强硬,只赶紧跟在姬菱生风的步履后,一路小跑到公司配置的保姆车前。
开门,点火,解锁,李默手脚利落。姬菱抬手,拉开副驾驶座车门,身子就已经旋了进来。
安全带一扣,姬菱头也不偏,对着同样刚扣好安全带的李默沉声道:“去戊县城郊,靠近海城方向。”
李默倒车出库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眼朝后视镜中去看姬菱,疑问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是“你怎么知道”,而不是“为什么”。
这说明,李默并不怀疑她的判断,甚至第一反应根本不是质问她信息的来处。
姬菱心下闪过一丝错愕,但这可不是深究李默对她的盲目信任从何而来的时候。
这对她毕竟是一件好事。总不好说“我有超能力,之前在城郊团建的时候听到过戊县那边有诡异的巨响”吧
少年人也不多做解释,只淡声道:“你也不想大海捞针吧”
海城和江城相隔不远,林城子这次请假就是回江城处理家务。
可说是处理好便回海城继续训练,在回海城的途中却突然失了踪。
两座大城虽距离很近,接壤处倒也漫长。好几十个小城镇林立,间或有星星点点的村落布入期间,地毯式搜寻还真要花费一番功夫。
反正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有个目的地总是不错。李默一脚油门,朝城郊的夜色一路狂奔而去。
再说了,万一姬菱真的知道什么消息呢
毕竟,从伤人事件完美公关到编舞惊爆全网,她在他心里已经有过无数次超神的记录了。
更何况,李默侧头看了一眼姬菱,她的表情那么笃定,肯定是和林城子私下有联系。
李默:跟着菱哥走,肯定没错。
主城区商圈的灯火辉煌渐渐被抛在二人身后。姬菱按下关窗键,把急行的狂风挡在车窗外。
她终于将凝注的目光从正前方放到驾驶座眉眼紧锁的李默身上,从他的神情一路下移,最后落到车辆的仪表盘上。
眼眸一眯,姬菱定定观察了一会儿,很快沉吟着开口道:“能不能再快一点”
李默的语气隐隐有些无奈:“菱哥,这已经是城市道路最高限速了。”再快就超速了。
姬菱一句反问:“如果我告诉你,林城子很可能正面临危险,我们晚到一分钟他就多一份危险呢”
少年人的目光落到李默面上。李默咬咬牙,右脚猛地下踩,油门直接被踩到了底。
仪表盘上的指针猛地飞旋。惯性将少年人猛地压向椅背,一双眼却一直落在李默紧紧握着方向盘的手上。偶尔分出余光,循着李默的目光打量着侧视镜c手柄和他脚底的动作。
油门到底的速度,让李默无暇分心去注意姬菱若有所思的打量。一双不算有力的手死死握上方向盘,他盯着远光灯照亮的远方,甚至冒出薄汗。
平日近两小时的路程,竟生生被两人靠一路闯红灯和飙车式速度,压倒了一小时不到
春雨后的小道免不了泥泞,一路颠颠簸簸,车速最终在稀疏的树林间慢了下来。
李默长舒一口气,缓过神来,这才发现双手已经因用力过猛而僵硬泛白了。
可他重新抬起头来,面上爬上忐忑,这可怎么办
前方的“道路”在刺目的车灯照耀下,竟泛出了一片粼粼的光亮,在周遭漆黑静谧的林中道路间,显得格格不入。
姬菱的面色同样不虞:“是水。”而且是很大一滩水。目测这个广度,并不是单纯的水洼或池塘。
姬菱当机立断,身子一旋,把手一拉,一双长腿在大敞的车门后着地,手中的手机手电筒也随之亮了起来。
雪白的光束刺出,夜色仿佛被撕开一个大口。姬菱脚下谨慎,朝汽车左手侧前走几步,远远举起手机照看了一圈,又从车后绕至右侧不远处的小土丘上,借着四散的灯光和强大的五感打量着车前的“大水滩”,竟遥遥望不到两头。
“这是条河。”姬菱遥遥朝仍在车内的李默道。
戊县县郊很是偏僻
,别说声音,连远处的灯光也显得黯淡不堪。寂静的路途中,姬菱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李默闻言,又低头去研究着手机上的导航地图,嘟囔到:“可是,这附近根本不该河啊”
别说他半个月前路过时,还没有见到过这条河;就是这是新挖的河道,这样宽c这样长的河流,也是需要动用政府力量,通报政府,记录在电子导航上的。
“问题就出在这里。”姬菱应道,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手机反插在腰间,露出照明的光束;人向土丘一旁倒伏的树木走去,抬脚就踩掉一根摇摇欲坠的枝干。
湿腥的泥土和苔藓还附着在树干之上,新鲜的湿润触感从姬菱的手掌传开。雕塑一般完美优雅的少年人却并未出露一点不适,双掌朝上试探一抛,满意地点点头:
“重量不错,形状也好。”
双臂一旋,姬菱斜手抬起比人还长处许多的树干,就往河边走去。
李默见势不对,立刻亟亟打开车门下了车,打开手机手电筒跑向姬菱,一脸焦灼道:“你这是干什么”
总不能是架桥吧这个河一看就宽得令人绝望啊
小经纪人简直是把心里话写在了脸上。姬菱颇为无语,一边往河岸走,一边对追在她身旁的李默道:“你在想什么,我只是想测一测河的深度。”
“你也说了这附近根本不该有河。这河既然来的诡异又突然,说明肯定是有人非法临时开凿的。”姬菱解释,“既然是新挖的河,又并不是官方主导,缺乏时间河财力。而河面又宽而长,那么河道处理应该会很粗糙,应该并不会过深。我们可以直接开车涉水过去。”
李默静默一瞬,旋即眨眨眼道:“似乎很有道理”
虽然半夜开车涉水这种事情听起来真的很疯狂尤其是当事河是一条出现时间及其诡异的河流,但是他们确实也没时间再绕路另寻它法了
不如强渡
思绪纷飞间,姬菱已经将树干猛地插进了水里。
树干的确是选得极好的。按理说,树干浮力小,按在水里容易浮起来;但这一根枝干恰巧枝纤而根肥,泥块土块被紧紧虬扎在盘根错节的根系里,整根树枝呈铁锤形状。根部受重直直沉向水底,刚好适合用来测量水深。
俊秀的少年人,双手持几人高的粗树干,毫无迟疑地抬手将树干猛力下按,深棕枝干浸入黑水如被吞没消失。
而那少年人神情专注,驼色风衣袖口支出象牙白的小臂与腕掌,几乎能见到手臂因用力而愈发明显地完美肌理。李默怔怔举着手机电筒,脑中闪过不合时宜的比喻:她抬手下按的动作如古希腊的奥林匹克雕塑,完全诠释着力与美的结合。
“问题不大。”姬菱腕掌一动,向下的力道就被卸到朝后扳上。树干顺势向河岸倒去,姬菱一个垫手让它顺利着陆,回头看向李默道,“最深顶多一米二,能走你怎么在发呆”
被点名的李默这才堪堪回神,举着电筒的动作有些无措。被姬菱盯着,卡壳半天思绪才回到正轨:“噢噢我是想问,你只测了河岸的深度,怎么确定河道中间不是断崖式的”
许多护城河性质的河流,不就是这样的吗两侧水深虽浅,往中间走却是一个急陡坡,中间的水深深达几米也不是不可能
姬菱却答得斩钉截铁:“不会。”
少年人走到他身边,引着他抬高手机电筒照亮河流:“不同深度的水域,水面的反光和水色大有不同。”
“一般来说,越深的水域,反光就会越亮,水色也会越深。而这一片水域,”她讲得耐心,抬手朝河面指去,“你看,反光和水色的过渡都非常自然,说明它的河道就是非常自然的缓坡式。这条河也应该不是防御性质的护城河,而是单纯作为用水储存使用。”
最重要的一点,姬菱抿抿唇,不太好说出口。但她刚刚已经运用精神力,朝河道底延伸探测去,看见的是模模糊糊的缓坡影像。
河底的水流声也很平静,没有暗流或涡旋的急水声。
所以,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开车渡河都是安全的。
姬菱简单地分析完,一个利落地转身就朝车后绕去,准备回到副驾驶等待李默开车强渡。
事与愿违,李默却又“唉”一个出声叫住了她,手中的光束远远朝她的照来,接着又是一阵焦灼的声音:
“不行啊,菱哥就是涉水我们这车也不行啊普通车型涉水最多几十厘米,多了车会烧坏的”
姬菱脚步一顿,罕见地有些底气不足地转身,腰间的手机光束也跟着朝李默的方向斜斜打去:“不是不超多车顶就行”
所以她是对车不太了解吧李默反应过来,竟又好气又好笑地笑出了声:“哥,一米多的涉水距离只有越野车能做到。”还并不是每一款。
李默失笑。她总展示出无所不知的冷静模样,让他差点忘了,这还是个不能碰车的未成年小姑娘呢
。
不过,虽然耽搁了些功夫,但姬菱实际手脚飞快,前前后后他们也不过逗留了七八分钟。
现在再绕路去找林城子,也是为时不晚。
想到林城子,李默的眼中又爬上难掩的焦灼:林城子现在到底在哪儿怎么样呢姬菱也很着急吧总之快叫姬菱上车就好。
李默亟亟抬头朝不远处的姬菱看去,却见少年人脸上的一闪而过的尴尬忽地被惊喜取代,手也略显迟疑地朝着电筒光束的方向指去。
他抬眼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耳边少年人清朗的声线响起:
“嗯,我们的运气似乎不错。是那种越野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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