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衣两个月前在半夜敲开苏琴房门,提起那个入宫的主意时,她原本是抗拒的,但一想到自己可以深入长安城内皇宫内,那股考古劲儿就又来了。
自从白弦出现以后,苏琴便也暂时打消了去凉州的念头,他将她盯得太紧,她也不好挣脱,为了能在这里站稳脚跟,她答应了陆青衣的计划。
这件事,得从这首无铭歌说起
皋月初五,正午,烈日当头,皎月忽然升于半空,与日同高。
长安城内外百姓皆驻足仰观天之异象,国师在明光宫扔完卦,发现卦象紊乱不堪,无道可解,便上奏给皇上。
朝堂上刘云霆一听,正在讨论的北方战事也无暇顾及,扔下朝中臣子,便冲出云光殿瞧那日月同辉之景。
“日月同辉,我大野之幸”
当朝武臣名符曦者,巧有手下来报:蜀郡来长安的路上,并未见到日月同升,此奇景仅存于长安。
“以何处为界见有奇景”容云霆望着那日月当空,着急着问。
“禀皇上,以渭水为界。”
容云霆听闻,立刻散了朝,朝中国师与亲信皆同前往。
长安城玄武大街上,百马驰骋,禁军紧跟在后,不到半个时辰,马队便抵达了渭水以南。
容云霆命太监刘桂临时租下渭河商船,百十来人便随皇帝渡河。
不想,这一出发,渭河边上便有沙尘吹来,一时间四周黄雾蒙蒙,众人感知商船正疾速往渭河下流行驶,国师在甲板上大喊:“撤退快撤退啊天神不可冒犯我等凡人怎能觅神唯有天子方可解印”
说完,那国师便一把将容云霆推进了渭河,他推下的可是圣上
一些小太监和护卫同时也被刘桂推下了船,被命令下水救驾。
皇帝落水后,没过几分钟,风暴便平静下来。
众臣以为皇帝薨,便将国师扣押,欲待沙尘散去后回朝缉拿符曦,毕竟是符曦的手下将众人引到了这里。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众人历经坎坷一回到岸上,便看到了荣光满面c装束整洁的皇帝。
皇帝还令人放了国师。
容云霆回宫后,重赏了符曦手下和国师,并喜滋滋地记下了一首无铭歌,要求长安城内的儿童进行传唱:
“西有玄鸟,东遇鹿鸣。
芳草兮兮,秭归戚戚。
南渡死竺,北阴天子。
日月同升,千灵重元。”
此后,长安城内外,甚至延伸到更遥远的郡,都开始修起了“玄祖庙”。
百姓问其来历,官家或商贾便说:是天神到长安与天子相约弈棋,这次的神叫玄祖,输了博弈,便答应了皇帝未来十年风调雨顺。
“圣上英明神武能胜神。”
有的百姓自是不信,但长安城那日确实天有异象,日月当空,北有沙尘袭来,皇帝落水渭河后却毫发无伤地出现在了岸上,若是随便找个长安百姓一问,确有其事。
这故事再往北或往南传了一点,就变成了玄祖是河神。
殊不知,设计这一切的是当今玄祖护法陆青衣,他给自己起了个艺名,百姓都称他为青衣大人,而那玄祖,正式利用明光宫后的明仙山,用未来两千五拜年科技造势的苏琴。
如今短时间内,苏琴在长安有了自己的府邸。
虽是在城外渭灞两水的汇合处,但也算隐秘悠闲,加上皇帝赏赐给自己的一些宝物,上门来算命的达官贵人们支付的费用,玄邸已经成为了长安十大富人宅邸。
苏琴觉得住在这里最好的一点,是离那白弦地府邸有大约五十里路修,她觉得白弦是个怪人,每次打量她的眼神,让她极其不自在。
既然有了依山傍水大宅,马渊作为管家,雇了许多家丁来照看玄府,和以前一同共生死的人加起来,这玄府有八九十余人。
陆青衣自然是不会住在城外的,他想离她更近些。
因此,他在离丞相府和白贤王府都近的地方,买下了个大户人家闲置的宅。
在皇帝面前,姚乐儿称陆青衣为她的表亲,皇帝自然是会重视的,再加上陆青衣某次入宫时按照苏琴教的方法给两个皇子治好了顽疾,便深得容云霆欢喜。
“陆护法为何拒我送宅”容云霆边用鼻孔吸着陆青衣带来的五元香,一边问道。
陆青衣站在一旁,微鞠背:“青衣独身一人,惶恐住不了那么大的地方。”
“胡说尔乃玄祖之神的护法,又是姚美人的表兄,不算半个国师,也算是皇亲国戚了,朕,如何能怠
慢大舅子呀来坐”
陆青衣在皇帝对面坐了下,谢了恩,一旁的姚乐儿便开始泡起了茶。
容云霆一把搂住了身边的姚乐儿,姚乐儿看似倍受宠溺的样子,让陆青衣看了有些许心疼。
“陆护法,你这不要宅邸也不稀罕官爵,难道是想要女人”容云霆瞧见陆青衣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是,”陆青衣笑了,他耷拉下眼皮,“不知皇上认为,夺人所爱者,为何居心”
“那自然是心中有所空虚与缺陷。”容云霆饮了口茶。
陆青衣想了想,轻声道:“妖女鹿氏为我所爱。”
这一下子,容云霆的茶杯差点没拿稳,还被茶水呛的咳嗽,姚乐儿赶忙给容云霆排起背来,又责怪起陆青衣:“皇上,您小心些,表哥你也是的,鹿姐姐明明就是玄女,何来妖女之说”
“但当朝十年,燃歌都被定义为妖女”陆青衣看了眼正使着眼色的姚乐儿,双膝跪地两手抱拳,“青衣有一事相求。”
容云霆拿起了灭掉烛火的五元膏,他看着手里这褐色的散发清香的小玩意出了神,半晌:“陆护法先起身,你c我c九弟现在都是一家人了。”
“谢皇上,”陆青衣坐回了榻上,“正如姚美人所言,鹿燃歌本是西域玄女,因出生于长安,东西文化差异,玄女原本正常的出生现象,在这里被当做了妖女降临,这本身就是个误会”
容云霆拿着五元膏置于鼻孔处,又深吸了口气:“陆护法这东西甚好,朕这半天时间里精神抖擞,步履轻盈感觉内脏极为舒适。”
“长生散玄祖正在为皇上日益炼制”陆青衣懂这狗皇帝的意思。
“也罢,”容云霆起了身,“过两日九弟把他师祖的仙丹也要呈上了,你那边可以的话,动作快点。”
说完,容云霆便转身离去,姚乐儿借送表哥为由留了下来。
“其实你不必如此。”姚乐儿递给了陆青衣一张帕巾,陆青衣起身接了过去。
“你也不必如此,”陆青衣垂着眼皮,用帕巾擦拭着手掌和眉心,“你有服用玄祖的避孕丹么”
“不用你来提醒,”姚乐儿跟在了陆青衣身后,她拧眉望着从不回头看望自己的他,双眸黯然,“到底是我不记得你了还是你不记得我了”
他在宫门前驻了足。
她站在他身后,也驻了足。宫墙内,月光透过头顶的窄道映出了两人的斜影。
她有时觉得那宫墙之间很窄,比不过那宫外宽敞的朱雀街,更比不过那家乡的大漠之径;有时,她又觉得这里太过宽敞寂寥,夜里的御路似乎又宽广地过了头,在这里连呼吸都会有回声。
在这宫内,即便是无人烦扰的夜,哪怕真有个鬼来与她做伴也是欣慰。
他转过身,拧眉望着她:“我们何曾相识过”
她看着地面,娓娓来到他的面前,踮起脚倾于耳边:“只有沉鸢公主能告诉你,烦你替我向她转达一声,家弟的消息好像有着落了。”
陆青衣呆站在原地,不知所云,身后守卫催促着宫门下钥,他疑惑地回过身朝宫门走去,过几日容夕便要献上仙丹,他得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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