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道上，慕兮玉脚下踏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带起了阵阵黄土，雪白的靴子很快就渡了一层
慕兮玉站在造纸厂门口的时候，已经打定了主意。
有人在院中来回，脸上都蒙着布巾，其中一个离门口近的看见慕兮玉眼睛一亮
像是等待了许久，终于等到了该来的那个人一样
“逢春夫子是不是纸已经造好了”
这是个青年，手里还拿着侍弄好的竹条，瞪着眼睛瓮声瓮气的问着，却偏偏是一脸的天真
慕兮玉忍不住笑了笑，却笑了满嘴的臭气，捂着口鼻咳了咳，那青年便忙不迭催促道
“这里味道挺重的，夫子告诉我怎么做，我去帮您弄吧”
慕兮玉摇了摇头，低头在袖带里翻找帕子
“这味道是发酵的自然过程我无事
不过有劳你去把技术工人还有负责任都带到你们煮好的第一缸纸浆那里，我在那里等着”
“纸浆”青年犹自不敢相信的重复，脚下的步子却是半点儿不慢。
造纸厂的院子是曾经的民宅，除了三间正房，余下的都被慕兮玉做成了造纸厂该有的样子
盛水的大缸一个挨着一个，上面用挂着各种材料陆续泡进去的日期还有已经加工过的工序
操作间是简易棚子搭建的，上方是大块的木板，可移动，虽然这一切还稍显简陋，但已经颇具雏形了。
等到离开的白洋带着厂长和一众村里参与加工的人们来的时候
就看见慕兮玉脸上系着一方帕子，正在那个用水泥砌好的大方池子里忙活。
长长的大木勺是特意设计过的，深又宽，圆圆的，几乎有一个小锅大小，柄也差不多有半人高
可就是这么一个物什，却被身量单薄的慕兮玉握在手里在水池和大缸之间来回，只看的那群人下意识的愣了愣
厂长回过神就开始吆喝
“快，看什么呢还不赶紧帮忙”
可尽管他大力吆喝，发出来的声音都是闷闷的，这群人脸上包的布巾一个赛一个的厚，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嫌弃
天知道，只要一想到这些臭乎乎的东西做出来的是价值高的不得了的纸，他们就恨不得把自己泡在里面
厂长刘温局促着上前“夫子我来吧”
慕兮玉也不勉强，顺从的将那大勺子递给了他
虽说喝着那神奇的泉水身体被温养着好了不少，但也不能跟长干农活的爷们比
那水被她加在井中，家里人都取用着，虽然如今看不出什么来，但慕兮玉坚信一定是有用的
就是不知道那泉水外的世界到底为什么会隔开，到底怎么才能顺利的通过呢
慕兮玉一边想着一边招呼白洋跟她一起将竹帘整理好
人多力量大，柄长舀子深，便是那又粗又壮的大缸也不行
虽不是什么力气活儿，但大家也都汗津津的
慕兮玉亲自捧着竹帘上前观察了一下水槽，而后便用大开大合的动作在水槽里忙活了起来
“我们现在做的纸张不是最上成的，而是我准备日常所用的，你们最后只泡了竹子的那种才是最为光洁的，现在看好”
关亥北不知道，他这一走错过了亲眼见证纸张的诞生，赶到边境之后，更是顾不得先前心里的那些复杂的情感了
驻守的副将面色难看
“将军有探子来报，西梁已经挥兵北下了并且都是骑兵，按照预估，三天后就能到了”
关亥北没有半点儿意外，桃花眼中阴沉一片
“无妨将眼线收到军营里，最近盯得紧点，再有铺砖筑墙”
副将鼻翼耸了耸，最后抱拳道“是”
“苌山，你回荒山村，让逢春尽可能的多调砖来，我的兵不能就这么死了”
“是将军”
此时的李苌山哪儿有天真的样子，有的只有翻滚蒸腾的铁血。
少年郎牵着马站在大营前看着黄昏，眼中微有落寞
江陵日子难过，离得近的西梁也不好过，日头暴晒，水草不丰，牲畜患病，已显颓势，就连内斗都受了波及
但这等情形亦是机会，这才有了他们迅速北下的现在
有亲卫接过缰绳，关亥北便转身回了营帐，沐浴更衣，换上盔甲甲胄，披上披风
带着水汽的墨发挽进发箍，戴着银白的头盔，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森冷，宛若无情的杀人机器。
“随时戒备”
远处，雪山若隐若现，彩霞占了天空半边，大营一片黄沙滚滚，将士们来来往往都是一脸的沉闷
慕兮玉怀疑自己开了挂，但是她没有证据，因为造纸又一次成功了
彼时已是黄昏，慕兮玉因着想第一时间验收最后的成果跟工人们一起吃食堂，回来就见撞见厂长刘温涨红着一张脸往外跑
心中一跳，慕兮玉还是问道
“是不是纸成了”
刘温连连点头，嘴巴张了张，却连话都没有说出来
慕兮玉顺手递给他一个竹筒，带头走进了烘干墙
那上面贴着的一张张纸泛着微黄，大小有的参差不齐，就连厚度也是，但无疑，这确实是纸
慕兮玉眼睛亮晶晶的，抬手小心翼翼的挑着干的扯下来一张，摸了又摸，才对着那群饱含期待激动的工人们宣布结果
“成了只要切割，装订好我们的纸不逊于外面的，甚至造价低廉，更有优势”
刘温呼吸粗重依旧难掩激动
“可是夫子你曾说，这些纸张是咱们自己村子里留着用的。”
慕兮玉笑了笑
“是但我也准备销售出去，这样我们村子里的钱才会越来越活，越来越多，然后才能有更多的想法布诸事事”
一群人听的似懂非懂，但是态度却坚定
“夫子说怎么弄，咱们就怎么弄，待会儿，俺们就去烧大缸去”
是的，造纸厂的缸都是自己烧的，有的因为手生，烧出来的还有些奇形怪状的
但是大家都舍不得扔，七凑八凑的还用着，就这股子节省劲儿不知看的其余两个村子多羡慕
他们也想节省，可他们没有这么个好东家好夫子
就连干活儿他们如今都还涉不到手艺的细致活儿，但大家都没有怨言
因为他们从底子就不一样，更别说，在这儿做工，一年一个人的收益都能抵得上过去的全家了，他们知足
没用多一会儿，造纸成功的这个事儿就在村子里传开了
夕阳下，书院正楼的二层已经盖完准备开始内外镶瓷砖了
慕兮玉准备教室装好就开学，余下的他们慢慢做也是一样，两不耽搁
晚上，慕兮玉躺在床上睡得深沉，就听见“咚咚”的急促敲门声，敲的还是自己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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