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尼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只记得那个破闹钟滴滴答答的一直吵个没完。
月亮出来了,他躺的位置看不到,只见着被染得灰白的云。
闲的无聊起身望向窗外楼下的小区,他住的楼层不高,从窗台看下去正好能看清下面的广场。
占着大片空地的几块草坪,铺着简易玫瑰条纹的灰白石板路,不知道按什么规律分布的垃圾桶,还有立在路旁的太阳能板路灯。
路灯已经亮了,在立柱旁画着亮白模糊的圆晕。
广场人不多,几个小朋友在玩耍游戏,三两身影脚步匆匆,还有一对相拥的情侣应该是情侣,两人坐在两盏路灯中间的黑暗中分不太清楚。
他看了眼闹钟,以前这个时间点广场挺多人的,有人遛狗,有人闲逛。大爷大妈们会去广场上瞎溜达,烦闷一天的蓝白领下楼散心,吹吹风。
有时还会有大爷大妈们一起跳跳广场舞,前面领舞的把旧音响声音调到最大,喇叭里传出土味音乐,吵得人睡不着。
太阳落下很久了,气温却没下降太多,闷热的天气让人没了下去的欲望,不如待在家里吹吹空调。
今晚的月亮很圆,躺在棉花质感的云层间,皎洁c冷冽c又有些深邃。
像那个男人的眼睛。
尼果回忆着他站在高台上,黑色燕尾服笔直整洁,身形没有那些苦练多年的大块头的威慑感,却显得有力而和谐,如匠人精心雕琢出的完美。
乌黑的头发下的面容有着些许异域特色,像是浸水的玉点上异域的美糅合浓缩的色彩,无法触及的神秘遥远。
男人举手投足总让人想起如今似乎只存在于名著小说的,那些真正高雅的绅士。比之更多几分似不属于人间的冷冽
尼果张开手放松身体后仰,任由身体落下,砸在床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忘了是哪里看到的一种说法,说人处于熟睡中有时会突然有坠落感,然后清醒。
他们解释说那是人类祖先猿人时期为了躲避危险,睡觉会选择大部分野兽没法接近的高处。下坠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自我保护,从那时一直记录在人类的意识中保留到现在。
尼果挺喜欢这种下坠感的。
下落时那短暂的只有客观法则束缚的自由,以及意识中绝对到来的终点,总会带给他大多时间都无法触及的真实感
先祖遗留的说法,他不知道真假,只是下意识愿意认同。至少比起数据和理论构建出的苍白的模型,前者更让人心血沸腾。
挥舞利爪,露出尖锐的长牙,在蛮荒中与匍匐的野兽对峙。纯粹简单的本能如看不见阴风环绕,在时间中变成生存的诡计,网住狰狞的猛兽。
鲜血在暴力中四溅飞散,化作火与飞星,在那强壮的躯干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石块在挥砍的中变作锋利的石斧,砍下那不可一世的猛兽的骨和肉。
那粗犷可怖的吼声在历史的长河中化作生命的赞歌,蕴含着着原始和蛮荒的美
当然,这些都是建立那些写在课本和文章里,依照所知晓的事和物做出的虚假推论,能得到时间之神的肯定。
而对尼果来说,现在的他连下坠时短暂的真实都不能确定是否存在。
依照眼前可见可触摸的,构建的大多数人视为圭臬的所谓自然规律都存疑的时候。那些主观臆想中生出的所谓真相,更像是废土中游荡的诗人的自我安慰罢了。
“所有的你们所知晓的一切,不过是他们想让你们知道的,仅此而已。”
k
凯特
那个男人的名字。
尼果回想起喧闹的人群,怀疑c质问那个男人凯特,他无动于衷站在高台上宣言。
说话时声调总在一个不大的区间摆荡,没有歇斯底里的吼叫c没有故作高深的压低腔调。却透着宛若君王的宣言,人们只能服从的无力感。
他站在高台上看着喧闹的人群,好似牧师手按在圣经上,看着棺材里尚未腐朽的尸体做着最后的弥撒。
借着微弱的月光,尼果认出了挂在墙上日历的那个大大的数字,他拿起床头的两块小东西一块橡皮块小鹅卵石。
他站在窗前,鹅卵石橡皮被高高抛起,落下
夜色中的远方微弱的月光好似被吞噬,只留下深邃的黑,似是被什么破开了个大窟窿。
按照凯特的说法,十三天后神迹会再次降临。
他们知道凯特说的是不久前出现在a市上空的那些景象。
有人质疑说,那是凯特,或者他的团队一起弄的高明的“把戏”。哪怕再来一次也是把戏。
可那晚不止a市,事实上世界各地都出现了,只是和a市夜空的有些许不同。
和过往那些像是打满马赛克的c或者一压根儿看不出仍何细节,全凭猜测的,所谓不明飞行物c水怪c类人生物不同。
这次的目击者成千上万,高清照片c视频在网络上疯狂传播
如果那些应该叫海市蜃楼新的投影技术或者别的什么自然现象随便他们什么说法那样的事能在发生一次的话,不管是不是他或者他们的高明把戏,也都可以称作神迹了。
凯特好像从没有称呼过那些为神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的称呼会让他像个可耻的神棍。
其实从宴会开始他的言辞表现就挺像中世纪的神棍。
委婉点的说法,就是个沉迷神秘学的疯子。
神迹
那有什么关系
口袋会因此多出几百块钱吗幻象再出现一次就不用吃喝拉撒了就不用上课啦
哦,后面这个好像真可能发生
可那真有什么用吗
人们猜测那些幻象为什么会出现,试图解析它们的意义,以此得到一大堆稀奇古怪的猜论。
什么灭世灾难前兆啊;
什么其它世界将要入侵地球啊;
更有甚者直接套用网络小说里的言论大谈地球复苏;
好像一定会有什么事发生。
除了那群忙着找出所谓科学解释的官方及相关人员之外,好像没有“这只是和我们的世界无关的一次影像呈现”之类的话。
也可能只是没人关心,所以不存在。
他们的高谈阔论,言辞间仿佛这世界必须发生点什么,必须有什么改变。
那高昂的热情让人觉得他们都是开拓者c先锋,是激进的寻求改变的人。
可事实上没有多少人喜欢改变。
人们会克服恐惧,会为了新鲜感c好奇去接受新的事物,但很少会为了平静的不同而改变自己习惯的一切。
世界像是老式放映机灯光前的胶卷一直在往前跳动,聚焦到大多数人身上却只有定格的寥寥几张。
在对外界事物的认知接收广度足以构建自己稳定的世界后,很少有人会主动和外界做等量等价的讯息交换。
那只是没有意义的置换,并不会让自己的世界变得更好。
而大多时候维持现状好过无意义的改变。
所以没有改变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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