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钰惬意地靠坐在椅子上,汪皇后温柔地用丝绸为他擦去方才被他自己喷洒到脸上的酒渍,手劲很轻,让人不禁心猿意马。
啧,当皇帝就是舒坦,吃好穿好玩好不说,还常有美人在侧,人生甚是快哉!
“太上皇可曾交代,因何时召见朕?”朱钰问前来传话的南苑太监。
“回禀陛下,太上皇不曾言明,只说您去了再与您详谈。”
“这样么……”朱钰迟疑了片刻,便回道:“你且先回去,禀告太上皇,待我更衣后就来。”
“奴才遵旨。”太监阮浪行过礼后,恭谨地退了出去。
“既然陛下要去拜见兄长,妾身就先行回宫了。”汪皇后起身,盈盈一拜,婀娜的身姿在寝袍之下若隐若现,勾得朱钰心神荡漾。
“皇后先回去吧,朕改日去看皇后。”朱钰回想着朱祁钰的语气说着,却悄悄向汪皇后抛了个媚眼,惹得皇后一阵脸红。
朱钰召金英等入内侍奉,重新换了干净的龙袍,佩了香囊,行至乾清宫门口,望着青天白日,方才有一种活着的实感。
于是侍卫护卫左右,吴侍卫与金英随行左右,天子仪仗,浩浩荡荡前往太上皇所在的南苑。
朱钰此行也是有意将仪仗摆得很阔,试图警告自己的皇兄,不要随便起什么歹心。
意识到了保住自己皇位的重要性,只有把皇权牢牢地攥在自己手上,人生才能真正由自己说了算。
因此,一听到自己那个
太上皇哥哥召见自己,朱钰只觉得头疼。
依稀记得夺门之变,朱祁钰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那所谓的哥哥却完好无损地重归皇位。
朱钰不禁想到了前世自己的哥哥。
喜怒无常,武断决绝,自己的一生都被那个人牢牢地控制着,从未有过真正的自由。
直到死前,朱祁钰也没能成功拜托哥哥的锁链,死在了荒郊野岭。
那么,朱祁钰的那位同父异母的皇兄,又是什么样的人?朱钰忍不住开始担心起来,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
万一自己不是唯一一个,从现代社会重生过来的人呢?
万一这一世的皇兄,正是前世那个控制欲强的抖m哥哥转世呢?
虽然那人和朱祁镇并不是同一人,但朱钰依然想要将皇兄的复辟野心,扼杀在摇篮里。
南苑门开,看守的侍卫跪下山呼万岁,朱钰面不改色步下龙辇,随口道:“众卿平身。”
“谢陛下。”侍卫们起身,继续坚守岗位。
朱钰步入正殿,见到了自己的皇兄。
那是个与自己年岁相差不大的人。然而,相同的年纪,这人却经历了被俘的异乡生活,此时脸上写满了沧桑,穿旧了的长袍裹着瘦削的身体,看起来甚至有点可怜。
也是,经历了这么多事,对朱祁镇的打击不可为不大。
朱钰拜过后与朱祁镇双双落座,当眼神与眼前的皇兄对上时,只觉得自己到来前的心里的忐忑,已然烟消云散。
看来自己是
唯一的现代转世之人。
朱宏影不会让自己落得如此下场,更不会露出这种眼神。
这是弱者的眼神,即使眼前的人努力想要维持住最后一丝体面和尊严,朱钰也能看透他的眼神。
从现有的记忆来看,朱祁钰并没有和朱祁镇交好的经历,过去的二十余年,两人始终都是和彼此客客气气的,往来也极少,大多都是出于礼节。
这让朱钰更加放松了警惕,想必朱祁镇也不知道,该如何在有需要时讨好他这个不亲的弟弟吧。
果然,只听朱祁镇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听闻皇帝近来不时梦魇,可有大碍?”朱祁镇开口道。
“劳太上皇挂心,已然无碍了,有皇后常伴左右,朕的梦魇今日依然转好。”朱钰答道。
两人都十分默契地没有兄弟相称。
自古无情帝王家,朱钰又多了几分感慨。
金钱。
地位。
名头。
权利。
这些被放在角斗场的奖杯里,连亲兄弟都能反目,何况并非同母。
朱钰更加释然了,没有亲情的阻拦,万一觉得情况不对,他下手不会心软。
“想必太上皇召朕前来,有什么体己话要说吧。”朱钰道。
朱祁镇微微思索了片刻后,缓缓开口道:“此事倒是小事,但与孤相关,说来话长,皇帝且听我慢慢讲。”
而后朱钰才听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是去年,朱祁镇刚刚回宫,被囚南苑,彼时朱祁钰对他防心甚大,只派了几个小太监侍
奉左右。
南苑的条件苛刻,没有油水,被派来的小太监只当这太上皇无人挂心,皇帝绝情,必不会再来宫里半步,便随意欺侮朱祁镇。
他们将他的值钱家当偷去卖钱,整日聚在南苑打牌聊天,只是不做事。
朱祁镇锦衣玉食惯了,即使在敌营,也有专人照料衣食起居,哪里受得了这种待遇,不到月余,人看着就明显消瘦了。
直到一个小太监的出现,事情才出现了转机。
那个小太监叫阮浪,人很机灵,只因无权无势,被分到了南苑。
“尔等怎敢如此对待太上皇!”阮浪在小太监们抢夺朱祁镇物品时,将他牢牢地护在了身后,那个背影,让朱祁镇永生难忘。
所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朱祁钰将仅剩的贴身金匕首,作为礼物赠予了阮浪,聊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也正是这件事过后,朱祁钰了解到了皇兄的艰难处境,担心百官非议,遂改善了南苑配置。
不曾想这匕首却为阮浪带来了灾难。一侍卫看见匕首起了歹心,告发朱祁镇和太监一起预谋造反。
朱祁钰不能动太上皇,便将阮浪关押了起来。
听到这里,朱钰已经明白了事情始末,也大致猜到了朱祁镇此番召他前来的目的。
“那皇兄此番,是想要我放了那小太监?”朱钰悠然品了口茶,问道。
“确切地说,是请求。”朱祁镇垂下了眼眸,神色落寞。
“孤也知道,孤现在身无
长物,没有办法要求皇帝什么。只是……”朱祁镇再次抬头,神色中透着祈求,“孤彼时刚刚回京,常受欺凌,愈发明白患难之交的珍贵。因此,希望皇帝卖我个人情,将阮浪放还于孤。”
“孤在这深宫里,只剩这人对我真心了。”
其情切切,闻者皆为之悲伤。
朱钰思索过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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