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是提前两周开学的，到了正式的时间，才开始举行开学仪式。
黎白会作为年级第一、新生代表上主席台演讲，所有学生都在，自然也包括陈折。
这是个制造第一印象的机会——
她指的是陈折对黎白的第一印象 。
因为没个固定的座位表，已经熟悉的肯定坐一起去了，陆雾跑过来的时候陈折旁边已经坐满了人。
他正侧着身子和后排的一男生说笑，昏暗的礼堂里优越的侧脸格外显目，大咧咧的笑着，唇边弧度弯得让女生们疯狂心。旁边抢到位置的女生眼神像黏在了他身上，捂着脸都盖不住花痴的笑容。
陆雾微微叹了口气，看来必须得高调了。
匆匆跑来的小女生视线定在了人群中央，小碎步径直穿过座位，来到正侧头谈笑的少年面前。
陈折感觉袖口被人轻轻扯了扯，隐隐有些熟悉的感觉，一回头，就跟他那小可怜似的干妹妹撞上了视线。她好像是刚跑步过来，脸颊微微发红，头发束成马尾，半撮都跑到前头了，从锁骨滑溜溜地垂下。
他瞅了眼那敞开的校服领子，皱了下眉。小土妞，连校服都穿不好。
刚想说她，就听见她小嘴嚅喏道：“我可不可以坐你旁边……”
陈折看了看左手边那女生，那女生正偷看他呢，被吓了一跳，又看看陆雾摆摆手，笑嘻嘻道：“对不起啊我先来的。”
右边刚认识的同桌兴味地看过来，也摆摆手道：“先说好我也不换啊。”
陈折袖口还被轻轻拉着呢，虽然没什么力，可他就感觉自己被定住了一样，再看看那双昏暗光线里还湿漉漉的跟要哭似的眼睛，他一皱眉，就把拉着他袖口的手顺势握住，起身，不由分说地把陆雾按在原本是他的座位上。
“行了，你坐这儿吧。”他拍拍陆雾的肩，又看那敞开的领口不顺眼，把拉链往上拉了拉。
那一块都沸腾了，后排甚至有男生站起来吹口哨。
这一番作把旁边那女生看懵了，他们……他们认识？
应该不会吧，可能就是陈折人好给人让座吧……？
然后就听见陈折揽住右边男
生的肩膀背对着她们窃窃私语起来：
“兄弟，那是我妹，跟寝室几个玩不来，一个人害怕才来找我的。”
“噢，妹妹啊，那没事了。”那男生搓了搓手开玩笑道，“但是总得给点好处吧老陈。”
“我衣柜里藏了俩手机，兄弟行行好吧。”
那男生起身跟陈折击了个掌，“老陈够意思啊。”
陈折这才坐下，听到身后一阵嘈杂，又起身张开手往下压了压，少年张开双臂的样子可靠而帅气，他含着笑意却吐字清晰道：“别瞎起哄，这是我妹。”
——
097在陆雾脑子里疯狂抖。
“这怎么跟我预测的不一样，”097郁闷极了，“宿主你怎么想的，真要往妹妹这个方向发展吗？”
陆雾极有耐心地解释：“现在差不多算是。虽然我没想现在就高调起来，但是今天这个座位我是必须坐到的，我得让他对黎白的第一印象被我影响到。”
“陈折行事高调，没几天大家都会知道的，现在传开来也没什么。”
只不过……
陆雾倒是没想到会这么简单，她还想多使些方法呢，诸如悄悄表露出她被欺负了之类，以陈折的正义感，哪怕她是个普通同学，他也会出手相助的。
可她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简单得有点出乎意料了。毕竟她对于他来说，应该还不如宋冉冉。
“难不成陈折喜欢上宿主你啦？”097分析道，“也不是不可能。”
陆雾回头看了眼昏暗灯光里眼睛明亮的少年，却回了句让097捉摸不透的话：
“我看，我还得接几个s级任务，才能彻彻底底弄透人类的心思呐。”
——
灯光打起，台上的少年优雅行至中央。湖蓝色的校服穿在他身上格外合身服帖，离得太远看不清模样，即便如此也引得底下一片嘈杂。
礼堂中央的少年看起来就像一支笔直的墨竹，优雅而遥远。
陆雾并没有像旁边的女生一样一直呼喊着他的名字。
直到话筒举起，黎白低沉清冽、不紧不慢的声音传彻礼堂：“大家好，我是今年的新生代表，黎白。”
陆雾双手合十放在唇前，背挺的笔直，黎白刚说完，她喃喃地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
虽然不大，但是已经足够让陈折听见
了。
陈折刚看了又看，满脑子“就这”，心道那些女生喊什么喊，真没眼光，然后就被旁边小女生小心翼翼的喊声给引过去了。
他这才想起来他干妹妹也是喜欢这学生代表的。
于是陈折轻轻拍拍她的肩膀，耳语道：“这就是你喜欢的那人？看着还行，你加油啊，早点给你哥找个……”
一句“妹夫”梗在喉咙里，陈折愣住了。
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上，一滴眼泪从眼眶滚下来，砸在他原本搭在她肩膀正要收回的手上，吧嗒一声，冰冰凉凉。
还没等陈折开口，小女生拿手直接捂住了他的嘴，低声道：“不许说了。”
陈折被那柔软带着香气的触感一惊，下一秒就撞进她本平静明澄此刻却犯了涟漪的眼里，不是想象中的羞恼，而是难过。
她看了他一眼，很快又放下手，视线重新移到台上。
嗓音压的极低，以至于有些软糯得跟撒娇似的：“我不是因为你哭的。”
陈折听了她这句耳朵跟钻了只软绵绵的兔子似的，又顺她视线看去，不是因为他开玩笑生气，那就是因为这个黎白咯。
现在的小女生暗恋都这么难过的吗，陈折想起来前几天刚认识她的时候，提到这个黎白也哭了。
真是搞不懂。
陈折看着那台上的人，手上那沾了泪的一块发烫起来，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
那日的心理暗示非常妙，灯光昏暗，肢体接触，眼泪，以后陈折想起对黎白的第一印象，绝对不会多好，而且其中还会掺和着她。
完美。
但是因为陈折说了那句话，后来全班都知道陆雾是陈折妹妹了，回宿舍之后，那个余梦月居然也找到她道了歉。
“对不起啊，我跟可馨她们就是开玩笑的，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跟你道歉，现在才准备好，真的很对不起……”
字里行间似乎有着极大诚意，但是陆雾看着特意把她拉到卫生间的女生，脸上化了隐蔽的素颜妆，暗地里摇摇头。
真当她是乡镇来的单纯小女孩吗。
那天陈折骂了她们，当晚没敢吭声；第二天、第三天，她们偷偷观察她，发现她和陈折不是很热络，开始窃窃私语；又过了几天，发现她根本没在班上找过陈
折，当天就开始使绊子，故意拖时间，让她熄灯后洗澡险些被记名……
而这些，和余梦月都没关系，她只是默默看着，或者说默许。
现在发现陈折对她还是很关心，她们怕了，这才来想和她处理好关系。
陆雾收敛了神色，一抬眼，像是被她吓到一样，连忙摆手道：“不不不，不用道歉的。我们以后好好相处就好了。”
余梦月盯着她，缓缓露出个笑来：“嗯。”
——
“诶？怎么又要和她打好关系了？”097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是她来找我，我肯定得乖乖原谅了，”陆雾目送着余梦月离开，感叹着现在的孩子实在早熟 ，“我还等着她欺负我呢，还要给她创造机会。”
*
陆雾抱着作业题坐在陈折同桌阿鹏的位置上，陈折对学习不感兴趣，阿鹏也半斤八两，陆雾和他们关系打好后，中午没有老师监督的自习时间，她就和阿鹏换位置坐了。
条件是给他俩抄作业。
她这样不仅是为了和陈折相处，还是为了等一个机会。
“中午怎么又不吃饭？”陈折从抽屉里拿出一袋子零食，看了眼窗外，又挤眉弄眼跟讲台边坐着的课代表打打招呼，嘴上还不停，“我寻思你这身材本来就跟排骨似的，不想着增肥倒还减肥，真是审美不同。”
陆雾听惯他这嘴上没把门的话了，这些时间熟了后，偶尔也会回嘴了，气鼓鼓道：“你……你这一身肌肉还不好看呢。”
陈折气的天灵盖都要冒火。
想他一身漂亮的腱子肉谁见了都夸个不停，那初中时候喜欢他的女生都排到l市外了，他打个球不小心露个腹肌一堆女生搁那尖叫，现在到了这妮子嘴里就成了“不好看”？
那个刚遇到他，怕他怕的要哭出来的小可怜呢？
“肌肉不好看，那弱的跟白斩鸡的就好看啦？”陈折愤愤撕开一包面包，决心要把陆雾的审美给掰回来，不由分说摆在她面前，“你给我好好吃饭，别老想着减肥了。”
陆雾握着笔瞥了一眼，拿手朝他推了推，声音轻的像撒娇：“我真的不饿嘛，而且课代表看着呢……”
“我跟他打过招呼了，你这都几中午没吃饭了。”陈折不依不饶地又把面包推回去，“不想吃这个，你挑挑别的。”
“可是……”
陆雾犹豫半晌，才将那面包捏在手里，看了眼窗外，小心翼翼塞进嘴里，轻轻咬了一口。
“怕什么，哥给你看着呢。”陈折瞧她这不争气的样就好笑，大咧咧道。
然后下一秒，玻璃窗就传来两声清脆的敲声，伴随着清清冷冷一句平淡语气的问话：“同学，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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