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的时间可以很快过去,因为你如果一直在重复一件事,时间就会骗你,使你觉得你只过去了一天。当然,一月,一年,一生,也是如此。
“哎。”天冲殷擦擦额头上的汗,低声抱怨着,“这鬼地方,一丁点好吃的东西都没有。”天冲殷摸了摸胸口的位置,苦声说道:“也连累你也跟着我饿肚子。”
心脏随即砰砰地重重跳了几下,似是蓝玉对此的回应。
“张爷,这有个活,干不干”孟归对天冲殷眨眨眼。
“什么活啊”天冲殷有气无力地回道。
“采购。”
“采购”天冲殷简直一下从躺平的姿势跳了起来,“我跟你说,肥牛,你要是把这活给我整到手,怎么报答你,你说。”
“嘿嘿。”孟归挠挠头,也不管天冲殷叫自己外号的事,“也没啥,就张哥你上回不是给整了个什么药吗我有个哥们,特别想要,这不就托我嘿嘿,你再想法给弄点就成。”
“那没问题,交给兄弟我吧,嘿嘿嘿。”天冲殷冲孟归挑挑眉,用一种都懂的眼神看着彼此。
不出两天,天冲殷就摸出个小药瓶给了孟归,孟归也告诉他事情已然办妥。
果然靠谱。
直到遇到同行人之前天冲殷都是这么想的。
“你怎么在这”天冲殷战术后仰,心里像被千斤顶硌着了。
“我去巡逻,顺便采购。”赵聘一眼扫过来,奇怪地问道:“我也想问你这个问题。”
天冲殷现在已经意识到他和所有游击将军以下军衔的军士都有了一种对赵聘的畏惧感,这是很可怕的事情。
因为每次赵聘惩罚的时候,士兵本来颇有怨言,但是赵聘却会拿出一副“好兄弟,有难同当”的亲切嘴脸,让人也说不出话来。
可是当惩罚开始,你就知道不对劲,这惩罚性质对赵聘来说很就离谱地跟休闲一样,你在一边苦不堪言,赵聘还能跟你聊聊家常。
最要命的是,赵聘还会告诉你,你训练的时候哪个地方做得不对,要怎么改进。一遍说完还要说第二遍,第二遍说完说第三遍,总之就是要你把训练的经历跟挤牙膏一样挤出来,最后深深地刻在你的脑海里。
而你偏偏对他恨不起来。
天冲殷大脑飞速运作,在想怎么才能够劝说赵聘不要和他一起去采购。
“采购的事情就交给我吧,这个我擅长,你完全没有必要和我一起去,巡逻本来就很累了。”
“不会,巡逻比较轻松。”
“那你想想,采购,一个人就够了,对不对。”
“对。”
“巡逻,一个人就够了,对不对”
“对。”赵聘点点头,承认了他的说法。
“那我们为什么要两个人一起呢你巡逻你的,我采购我的,不好吗”
“不行。”赵聘摇摇头,“采购事关重大,从头到尾需要过七个关卡,每个关卡都得两个人互相监督,不能出半点差错。”
天冲殷深吸一口气,微笑着看着赵聘,“那我可以不去吗”
“不行。”赵聘摇摇头,“这是参将下达给你我的任务,必须完成。”
难,太难了。天冲殷如遭晴天霹雳。
虽然这么说,但赵聘牵着两匹马走出军营的时候,天冲殷还是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锄头,铲子,琵琶,橘子,布料”天冲殷在马背上一个个读出采购单上的物品,震惊到无以复加,“就这军营采购就这”
“军营还要种地的”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军人还要缝衣服吧”
赵聘骑马和天冲殷并排着,认真听了一会,忽然开口道:“你在自家府里也是那么多话吗”
“啊这跟我想不想说有关系,跟在不在我家没关系。”天冲殷挠挠头,对这个问题表示不解,“怎么了吗”
“没事。”赵聘低下头,缓慢地摇了两下,“我就是,有点羡慕。”
“有什么好羡慕的”天冲殷撇撇嘴,“你那么年轻就当上了游击将军,又是以后的小侯爷,说不定还能是小公爷,有什么好羡慕我的你羡慕我,我还羡慕你呢,你倒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赵聘好像笑了一下,但很快又抿紧嘴唇,没有说话,甩了一下缰绳,骑着马到前面去了。
“骑那么快了不起啊。”天冲殷咕哝着,有心想让自己的马也跑快一点,但对自己骑马技术的自知之明阻止了他。
这就导致了赵聘一带一路的结果,赵聘往哪走,天冲殷就被
迫往哪走,生怕赵聘再来几个“嘚儿驾。”然后自己连他的影子都看不到。
“这是可耻的事情。”天冲殷想,“我在大山里这么多年,居然不会骑马。”
虽然大山里也没有马给天冲殷骑就是了,但天冲殷总感觉自己应该比京城出来的赵聘有那么一点点优势。
实际上没有。不得不说赵聘很会骑马。
甚至赵聘的那匹马显然更听话一些,天冲殷驾着的马时不时看看前面那策马奔腾的画面,然后哼哧着粗气看了看背上的天冲殷,发出了不屑的声音。
等到了离天御军最近的一条繁华街道。天冲殷左张右望,见了不少新鲜玩意,大呼自在。
且看这街,摩肩接踵,老人卖着糖葫芦,小孩吃着糖人,女人开着杂货铺,青壮露着结实的膀子。
几笼热乎的包子刚出炉,一位文人也毫不含糊地拿在手上吃,戴着头巾的少妇从盖了布的篮子里端出几碗蒸榆钱叫卖。
阳春三月,正是吃香椿的时候,闻到香椿芽的味道,天冲殷口水都要止不住。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赵聘眯着眼睛,这般评价道。
“别愣着了赵游击,咱们找个位置吃香椿面吧。”天冲殷努力咽着口水,就要拉赵聘下马。
“不可。”赵聘摇摇头,“将士采购在外,不得擅自饮食,有专门客栈代为招呼。”
天冲殷嘴巴微张,深深地吸上一口气,正要说话,就听赵聘继续说道。
“违者背三十斤沙包跑训练场十圈。”
“我跑二十圈。”天冲殷对赵聘挑挑眉,然后高声喊道:“小二哥来两碗面,香椿给足一点儿,先来两碗面汤漱漱口”说完就下马把二人的马给栓好。
“好嘞”小二应承着,把空桌上的碗筷收走,再拿肩上的抹布一擦,就请他们坐下。
“香椿面两碗,多放香椿。”小二声音如唱,倒也叫人听着悦耳。
赵聘和天冲殷一起坐下,小二便把滚烫的面汤端来,天冲殷拿了筷子在手上把玩,赵聘兴致一到,深感此情此景,须得有感,然后而发。
“古人云:雨前椿芽嫩如丝,雨后椿芽生木质。现在正是吃香椿的好时节,须得吃上一碗方得尽兴。”
“得了吧,赵游击,你再不叫面条,等会可没得吃。”
见赵聘看他,天冲殷笑呵呵地说:“那两碗是我的。”
赵聘一乐,凑近天冲殷低声说道:“我也跑二十圈。”然后看向小二抬高音量,“小二两碗香椿面多放香椿”
“好嘞”小二把抹布一甩,再唱一段。
两人拿喝面汤的碗互相碰了一下,相视一笑。
“好吃。”
“好吃吧,我跟你说啊,这种是加麻酱的,少了个味,还有一种是加辣油和蒜末的,那滋味,更绝。”
“你喜欢吃辣啊”
“试问谁不喜欢”
“不知道,反正我喜欢。”
“哈哈哈,赵游击敞亮,把这碗面干了。”
“还有一碗不是,着什么急啊。”
“那能不急吗”天冲殷筷子一抖,敲打了三下碗底,“这你不赶紧吃,一会就凉了,凉了还吃什么”
“那得赶紧的,你吃的完吗”
“我连你那两碗都吃得下。”
“那不成。”赵聘连连摆手。
吃得那叫一个全神贯注,那叫一个聚精会神,那叫一个心无旁骛。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该死的人贩子出现了,赵聘眼睛一瞟,就看到一个女乞丐手拿着一串糖葫芦,对面是一个流着口水的小女娃,那家大人在大口吞吃着香椿面,小女娃馋嘴,一步步向外面那拿着糖葫芦的人走去。
“红豆,别吃了,别吃了。”赵聘推了推天冲殷的手,示意他看那个乞丐。
红豆是张梦南这个身份的字,取自南方有红豆之意。
“谁啊”天冲殷拿手把嘴擦了,“看样子就是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赵聘眼睛看着手里的面,实际上斜盯着那乞丐。
那乞丐跪在地上,时不时地往旁边瞟上一眼,确认没人看着自己后,就在小女娃走出店门口的那下缓缓站了起来,再一转身,小女娃就不在了,只有这个乞丐裹着衣服,快速地行走。
“刚才为什么不抓她”天冲殷疑惑地问道,也不怕那乞丐跑了,追踪子蛊早就被他用法子甩在了乞丐头发上。
“抓她只能就一个,捣窝能够救一群。”赵聘结了账,解了马,慢悠悠地继续逛街。
“你不怕追不上那人贩子了”天冲殷也是好奇,自己有追踪蛊,赵聘又凭什么
“山人自有妙计。”赵聘咧开嘴,笑了一下。
天冲
殷啧了一下,今天倒也是见证了众生百态,有趣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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