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蛟原本都快放弃了,忽然听到今欢答应,不由得蛇瞳一亮,惊喜地抬起头:“真的?”
“不过,我有个条件。”今欢又补充了一句。
“什么条件?你不会想……”柳蛟瑟瑟发抖,眼睛里写满了震惊,“我已经从良了!主人不能强迫灵宠做那种事的!”
今欢:……
突然有点后悔了。
她用看智障的眼神上下扫了一眼柳蛟,“你在侮辱我的品味?”
今欢叹了口气:“条件是需要你和我签订灵契。”
柳蛟茫然:“灵契是什么?”
他在山里的时候,遇到过几个开灵智比他开得早的妖精前辈,那些前辈跟他说,以后遇到修士,打得过就吃掉对方,修士可是大补的食物,反正他们不吃修士修士也会吃他们的。要是打不过就抱大腿求包-养…啊呸是求收为灵宠,万一幸运跟了个强者,说不定还有机会成仙哩。
但从没人告诉他,还需要签订灵契。
今欢解释道:“就是需要在你的灵魂本源上加一道属于我的灵魂烙印,一旦你背叛我,这道烙印就会立刻抹杀你的灵魂。”
她顿了顿,语气平静,“即使这样,你还是想跟着我吗?”
绕在脚踝上的蛇身在听到“抹杀灵魂”时不易察觉地抖了抖,似乎害怕了。
今欢摇摇头,并不想强行和柳蛟缔结灵契,前世因心怀二心死在她手里的灵宠数不胜数,血煞魔君不相信身边的人,自然也不会相信向来狡猾善变的妖兽,真的忠诚也好,伪装出来的忠诚也好,她只需要他们记得,背叛者,死!
她正想开口让柳蛟从她脚踝滚下去,忽然听到柳蛟弱弱地开了口。
“那个……缔结灵契痛不痛啊?如果特别痛的话能不能先打晕我……”
今欢哑然失笑,这小东西居然是在担心这个?
“……不痛。”
“那你不早说!”
柳蛟一下兴奋起来,绕着她的脚踝就开始转圈圈,“主人,你快结契,我以后就跟着你混了!”
今欢点了点头,弯腰,伸出手,示意柳蛟爬到她的掌心来。
接着,她指尖似是在虚空中写起了字,柳蛟不明所以地
抬着脑袋看她。
太古妖文,和小灵界常见的主人和灵宠之间签订血契不同,违背血契,只能让灵宠被反噬,修为尽丧,而灵契,是让背叛她的灵宠灵魂直接被抹杀,甚至入不了轮回。
这也是血煞魔君恶贯满盈的罪行之一,残忍绝情如斯。
但今欢只觉好笑,她为它们提供庇护,喂了多少天材地宝给它们,签订契约时也早告知了背叛的后果,但最后呢?也罢,反正恶人总是她当。
寂静无声中,今欢全神贯注,手指写着字,一笔一划,一撇一捺,像是被放慢了无数倍的镜头,虚空中缓缓浮出淡淡金光,金光渐渐组成了一排晦涩深奥的金色字纹,随着少女指尖移的速度越来越快,金光也越来越强烈,绚烂夺目,刺得人睁不开眼。
就在这时,今欢口中叱了一声:“敕妖祖令,知汝姓名,奉吾为主!”
灵魂一震,柳蛟忽然感到一阵过电般的强烈刺-激,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抖起来,浮在半空中的金色字纹也像是受到了感召,忽然飞速旋转着朝他而来!眨眼间扑到身前,他避无可避!
好似一发接着一发嗖嗖而来的子弹,伴随着阵阵破空之声,所有的金色字纹一气呵成打入了他体内!
紧接着,金光先是从心脏开始,一路蔓延扩散到蛇身上下,有如流云裹日,四周好似平地起了一阵狂风,灵魂深处禁地被人强行冲破,柳蛟浑身抖如筛糠,不痛,但是翻滚着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心悸,此刻他宛如在汪洋大海里随风逐-浪的一叶小舟,完全失去了对灵魂的掌控能力!只想彻底臣服于对方!
……
许久,他体内的金光渐渐散去,蛇身也不再抖,在今欢掌心瘫成了一滩软泥,一边喘着粗气。
今欢另一只手掌覆上蛇身,温热的手心轻轻抚过蛇身,附着在掌心的一层血能也随之传送过去。
柳蛟只觉得自己在生死关头走了个来回,正哭唧唧地准备在主人手里再赖会,却忽然感觉一股强大的能量输送到四肢百骸,浑身上下暖洋洋的,方才受伤的伤口竟然全都神奇地愈合了!
主人,真的好强啊!
柳蛟越发坚定了自己的选择,完全忘记了他的伤原本就是今欢造成的
……
对方既然已经签订灵契,跟着自己,今欢只好自己出来收拾柳蛟给她留下的烂摊子——那个晕过去的中年女人了。
今欢蹲下,将他放到地上,拍了拍柳蛟脑袋,示意他去给那女人解毒。
柳蛟乖顺地游了过去,朝着女人耳朵又吐了一口绿色的烟,烟雾刚飘进女人耳朵里,就见她手指了一下,像是慢慢恢复知觉了。
今欢弯腰,将柳蛟一把捞进口袋里,面上没什么表情,心中却有了琢磨,嗯?会吐不同颜色烟的蛇吗?她似乎……在某本书上看到过。
片刻后,中年女人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倚靠着停车场白色立柱,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十五六岁冶艳灵的少女,正关切地看着自己。
见她醒了,少女似乎很开心,掩饰不住的激,“阿姨,您终于醒了,没事吧?”
中年女人面露疑惑之色,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奇怪,她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但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想不起来。
“你是?”
少女眨巴着狐狸眼,语气充满忧虑和关切:“我叫今欢,就住在这附近,刚才我路过这里,看到阿姨您晕倒在地上,我又没有手机,怕您出什么事,只好守在您身边,刚刚真是吓死我了,我都想上去找保安叔叔了。”
呆在口袋里不敢说话的柳蛟:……主人的演技真好!
“原来是这样,”中年女人点了点头,“唉,可能是最近工作太累了,真是谢谢你啊。”
“小事而已,”今欢又递过去一块巧克力,“阿姨,您可能是低血糖了,先吃块巧克力吧。”
“这、这怎么好意思。”中年女人嘴上推拒,但手却很诚实地接过了巧克力。
今欢似是不经意地问起:“阿姨,您是国金中心这边的工作人员吗?”
中年女人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今欢笑了笑,“因为我有个认识的阿姨也在这边工作,我看她的制服和您的很像,她姓陈,不知道您认识不认识?”
槐荫巷里住着的陈婶,今欢上学时曾见过对方穿着类似的卡其色制服去上班,知道陈婶是在国金中心做保洁工作,所以才猜测眼前这个中年女人也是这里的保洁人员。
“陈小莲!我跟她关系
是铁姐们,这不巧了吗?”她这么一说,中年女人立马想起是谁了,顿时觉得眼前的少女亲切许多,看着就像看自己的女儿一样。
中年女人要去停车场A区拿桶和拖把,然后再回家,两人边走边聊,很快,一开始还有些警惕的中年女人彻底对她放下戒心,今欢一路笑盈盈地花式夸奖她,小嘴跟抹了蜜似的,说话怎么她就怎么这么爱听!
经过一番交谈,今欢了解到,眼前这个中年女人叫孙萍,去年,国金中心工程还在建的时候,她就在施工队里帮他们煮饭洗衣服之类,后来国金中心正式开业,物业公司招保洁人员,施工队的包工头是个念旧情的人,便和经理推荐了她。
今欢有意无意地勾起孙萍的话头,似是好奇又害怕地问:“孙姨,我听说国金中心施工的时候好像出过什么事?我老感觉这地下停车场阴森森的。”
孙萍愣了愣,接着不安地环顾了一圈,才神神秘秘地开了口,“欢欢啊,这事孙姨只告诉你,但你可千万别外传啊。”
今欢点头应好。
孙萍的视线投向远处,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半晌,她才沉沉地叹了口气,开始讲述那段过往。
那是2012年六月的一天。
国金中心的地面钢结构部分已完工,外墙也做好了,就剩下地下停车场还没做完了。
一开始一切正常,要说出事也有几次,但哪个工地不出事?只要家属拿了赔偿,多半也就息事宁人了。
那段时间,为了赶进度,施工队有时晚上也会加班加点。
真正出大事的那天晚上,孙萍早早做好了饭菜等施工队的人晚上加班回来吃。
但一直等到快十一点的时候,还不见施工队的人上来。当时施工队的人都是住在工地板房里,也有一些工人的妻子孩子和他们一起住,毕竟国金中心这项目时间跨度长,一时半会很难回家,在工地上那些妻子也可以帮忙做些杂活贴补家用。
说是食堂,其实就是挑了一间空着的板房,放了几张大圆桌,上面放着大盆装的菜,盖着罩子,吃饭的时候掀开罩子,各自拿碗打了饭菜回家吃。
菜都是提前十分钟左右炒好放在桌子上,往常这个时候施工队再怎么赶进度也该回来
了,但今天很反常,孙萍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天色,心中不由得有些焦急。
她还在犹豫不决,几个丈夫还没回来的女人却找上了门。一进食堂,女人们看到里面只有孙萍一个人,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胆子最大的潘燕子知道男人们还在地下停车场工作,便怂恿几个姐妹一起去施工现场闹一闹,嚷嚷着这也太欺负人了,晚上十一点还不让回家睡觉。
几个女人纷纷响应,孙萍和老公离婚多年,一个人带着女儿,本来是不想跟着她们去的,但她也怕施工队的人太晚回来,菜都冷了,想了想,还是决定跟着潘燕子她们过去看一看。
但如果有机会重新回到那天晚上,孙萍一定不会再做出同样的选择。
国金中心原本按照设计报告,应该有五层地下停车场。
那天,施工队的进度正好卡在第四层。
电梯还没完全装修好,只是为了方便施工而临时使用,还是木门,角落里有人放了几桶油漆,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电梯最多只能下到地下三层,第四层只能通过临时的楼梯下去。
刚下到四层,孙萍便觉得有点不对劲,她是炒菜的人,鼻子比常人更灵敏一点,一下就闻出了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
事后很久,孙萍都在庆幸,庆幸自己那天没感冒,闻到了血味。
还没拉电,用的都是临时照明设备,夜间照明灯照明范围有限,更远处,光像是坠入了漆黑的深海里,不见踪影。
孙萍走在最后一个,她走得很慢,紧紧地抓着楼梯扶手。
忽然,她听到前面传来潘燕子兴奋的声音。
潘燕子大喊一声:“老赵!”
她老公姓赵,叫赵诚。
一阵脚步声自远而近地传来,啪嗒,啪嗒。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脚步声,似乎从四面八方传过来,包围了她们。
离得越来越近。
孙萍心里不知为何涌出了强烈的恐惧,身体甚至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不对、不对!
施工队的男人-大多年富力壮,走路虎虎生风,大步流星,哪里会像现在拖着步子走?!
此外,除了这令人心悸的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外,还有一种声音,一开始很小听不清楚,但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那
声音也渐渐清晰起来。
孙萍对这种声音再熟悉不过。
那是、那是人咀嚼食物的声音!像是嚼着什么难以嚼烂的东西……
比如……生肉。
潮水般的恐惧将她淹没,孙萍抖着腿,软得几乎站不住,她只来得及说了一句,“快跑——”
然而回应她的是走在最前面的潘燕子的一声令人肝胆俱裂的惨叫声!
求生的本能让她几乎是跌跌撞撞往回跑,一路上摔了好几次,大脑浑浑噩噩,完全是求生欲支配着她的身体,她甚至记不起自己是怎么回到工地板房里的。
好在那第四层的恐怖“东西”似乎无法离开那里,并没有追上来。
她,还有另外跑得快的两个女人死里逃生,回来后都大病一场。
后来,吉乐集团封-锁了施工队出事的消息,孙萍私下统计了一下,那天晚上下去的十几个工人,连同六个找丈夫的女人,一个都没回来。集团不知道给了亲属多少封口费,或者说,赔偿款,这些人最后竟是诡异地都选择了接受,一点也没闹。
再后来,听包工头说吉乐集团的董事长请了大师,大师说他们是了不该的东西了,董事长问怎么解决,大师叹口气,说他本事不够,除不掉那个东西,但是能把那通道封住,不让底下的东西出来。
后面就在原先挖出来通向四层的4个楼梯口都分别封了门,贴了符,挂了锁,停车场只建到了三层就算完工了。
要不是生活所迫,也找不到比这里待遇更好的地方,孙萍早辞职跑路了,没办法,就算什么事都没发生,她对这儿也有心理阴影了。
就这么一路说着,孙萍拿到工具,两人上到一楼。
孙萍要去放工具,今欢朝她摆摆手,甜甜一笑,“阿姨再见,我先回家啦。”
孙萍忙叮嘱她:“回家路上小心啊,别让家里人担心。”
说完,她才转身提着桶和拖把朝杂物间走去。
但她不知道,在她背过身的一瞬间,今欢便闪身从另一边又绕回了一楼通向地下停车场的安全出口。
国金中心晚上不关总电闸,因为要确保监控和火警报警器能正常使用,各家商户熄灯离开后,整栋大楼便只剩下保安室还亮着,那里24小时有人值班。
楼梯间的灯已经灭了,深沉的黑暗中,今欢敛了脸上的笑意,目光沉着,一步一步朝地下三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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