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感觉穆悠已经走远,才敢回过头来,他盯着穆悠的背影消失不见了,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
“穆郎走了”李殷问道。
“哦,殷兄,你怎么也出来了”
“出来透透气。”李殷笑道。
“我们刚才又吵架了。”安王指指三楼的护栏,正有几个工匠在忙着修理:“看到了吗这么高的楼,他居然就想往下跳。若不是陈将军带人来,你现在都见不到我了。”
李殷瞟了一眼楼上:“是因为安禄山吗”
“此人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我实在不知穆悠为何会觉得他有反心”
“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李殷平静地接着念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安王也笑了:“你怎么说起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了你的意思是:我该相信穆悠啰”
“殷某只是一介江湖人,朝堂上的事我确实不敢多言。还得殿下多费心。”
安王拍拍头:“这也太伤神了,圣人都没查到安禄山不忠的证据,这让我如何去查”
“如今太平盛世,殿下何必忧心。若是不幸生在乱世,那才得时刻担忧哩,就算殿下贵为皇子,也可能会被送往他国为质,从而换来两国的和平,历年来皇子公主和亲的多了哪由得殿下整日如此逍遥。”李殷说着,瞧着安王的反应。
“呵呵,我也是觉得我的命挺好的。”安王笑道:“只是有时候该操心的事还得管着。”
“殿下冰雪聪明,一定会想到一个万全之策,既能让穆郎打消对安禄山的怀疑,也不会让安禄山觉得失去了信任。”
“哪有什么万全之策啊反正小禄子和穆悠,我注定要得罪一个了。”安王无奈地摇摇头。
“人生在世,总会碰到一些让人左右为难的事。我不也曾为在师父和仙儿之间作一个抉择而苦恼过吗”
“可你不是已经作出了决定吗哪有我现在这般为难。”
李殷摇摇头:“麻烦事一个接一个。昨日陪圣人赏花时,圣人问我是否有了家室,我答没有,圣人笑道,说永乐公主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了。我当时并没在意,今日见圣人看我的眼神,怕是会有什么安排吧”
“啊你是说圣人想招你做驸马”安王大惊:“那仙儿怎么办”
“哎,我能抗旨吗”李殷叹了口气:“你说我是不是比你更头疼”
“这如果你告诉圣人你已心有所属,圣人会不会”
“不会。”李殷肯定地说:“圣人肯定会生气地质问我,为何堂堂的公主还比不过一个江湖女子我又该如何作答”
“那怎么办啊”安王也急了:“历朝来,确实有皇室赐婚的事,有的人有了妻室,不得已休妻,有的不从,家中的妻子甚至被赐死。哎,我也不能保证,如果你拒绝圣人,圣人会不会一怒之下把仙儿赐死,往好一点想,就算把仙儿许配他人也说不定,可那样不是棒打了鸳鸯,以仙儿的脾气肯定是宁死不屈。”
安王越想越气,在原地打着转儿,似乎比李殷更是着急。
“所以要趁早打消了圣人这一念头才行。”李殷笑笑:“永乐公主金枝玉叶,殷某确实也高攀不起,只有位高权重者与之联姻,方才般配。”
“前几日圣人倒也提过,说永乐也大了,让我帮着留意一下新进的这批才子中有没有合适的,我也没太放在心上,没想到圣人怎么就看上你了。哎,这让我怎么办我这会儿突然间到哪儿找驸马去”
李殷见安王半天也没说到点上,不禁又叹了口气:“我看今日大殿之上就有很多青年才俊,难道就没有合适的”
“大殿上”安王一拍脑袋:“哎,我有了一个绝佳的主意。既可以免了穆悠的顾虑,又不会让安禄山难堪,还能替你解了难,一石三鸟,哈哈哈哈。”
“哦,殿下想到了什么主意,这么好”李殷知道安王总算开窍了,故意问道。
“你注意到跟安禄山一起进来的那个年轻人没有就是长得还挺俊朗,像个白面书生的那位”
“哦,听他刚才拜见圣人时说是安禄山的长子。”
“没错,他叫安庆宗,今年也刚好和我们同岁,其母康氏也算是个大美人,他倒是随了他母亲的长相,也是一表人才,又是安禄山的长子,与永乐倒也般配。如果把他招为驸马,留在长安,不就相当于我们手里有了人质,就算安禄山真有反心,也会投鼠忌器。”
“殿下此计甚妙。”李殷忍着笑,赶紧夸赞道。
“那是。”安王更是得意洋洋起来。
此刻的平康坊里也是歌舞升平
,觥筹交错。
“来,楚儿敬魏郎一杯。”薛楚儿知道这桌客人不太好缠,只想多让他们吃几杯,好快些醉倒了才好。
“好好好。”被称为魏郎的公子嘴上答应着,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却并不多喝。
“楚儿再给您满上。”薛楚儿笑着,给魏公子再添满酒。
“好。”魏公子见薛楚儿递过酒来,忙伸手去接,顺势一把握住了薛楚儿的纤纤玉手。
“哎,魏郎。”薛楚儿脸上挂着笑,轻轻地抽出手来,又帮同桌的其他公子斟起酒来,趁机躲开了:“我看今日大家都挺有雅兴,不如我们来作诗填词如何谁做的最好,楚儿单独为他弹奏一曲。”
“又作诗就不能玩个新鲜的”魏公子未能如愿,有些气恼,他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扔在桌上:“钱我有的是。想要吗你脱一件衣裳,我给你一百两银子,怎样啊哈哈哈哈。”
“魏兄真是慷慨哈哈哈。”狐朋狗友们心领神会,自然跟着一起喝彩。
“魏郎,你也太坏了,知道楚儿脸皮薄,还如此羞辱人家。”薛楚儿假意生气道。
“有钱都不要”魏公子色咪咪地盯着薛楚儿:“那找个安静的地方给我弹一曲吧,这些家伙太吵了。”
“魏郎想游湖吗边赏景边听曲,别有一番趣味呢。”
“外面人太多,到你房里去听如何就我们俩。要多少钱你开个价。”魏公子朝薛楚儿凑近了一些,使劲儿嗅着她身上的香味儿,已是垂涎欲滴。
薛楚儿脸上挂着笑,挥着丝帕朝魏公子脸上打去:“魏郎又拿楚儿消遣了,您又不是头一次来,自然是知道规矩的,楚儿只卖艺,不卖身。”
“滚他娘的规矩,我今儿个就要你了又怎样”魏公子趁着酒劲,耍起横来,然而没说几句,竟有些晕晕乎乎的了。
“魏郎醉了。不要紧吧”薛楚儿关切地问道,转而紧张地朝同桌的人喊道:“你们还不快些送魏郎回去,要是魏御史知道魏郎又来青楼,岂不是又要大发雷霆了。”
“这这这”
“对对,快送他回去醒酒。”
“魏郎,走,哎,扶着点。”
众人也跟着紧张起来。
打发完这群纨绔子弟,薛楚儿疲惫的回到房内,心中不禁有些伤感。她将握在手里的丝帕小心用另一块帕子包好收入怀中,以免上面的迷药散发开去。然后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湿漉漉的麻布来,轻轻在花盆上拧干,顿时浓香的酒味便充满了整个房间。
她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不知此等伎俩还要用多久,更不知道还要在这烟花之地待多久。郭锻的承诺仍在耳边,可他也有他的难处,她爱他,又怎会让他左右为难。
她叹了口气,转过身来,突然被吓了一跳:在她的床上居然躺了一个人,这人她再熟悉不过了,正是昨日给自己送樱桃的穆悠。
他侧着身子睡得正香,乌黑的头发全部束在头顶,右额上的刘海儿垂在枕头上,浓浓的眉毛犹如墨画,长而翘的睫毛如两把小刷子,高挺的鼻子下,红润的嘴唇微微上扬,像是梦见了什么开心的事。一丝口水顺着唇角流淌出来,刚好滴在头下的丝帕上。
薛楚儿看着他那副酣睡的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她不忍心叫醒他,悄声走开,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未绣完的荷包绣了起来。
“是送给我的吗”伴随着一声嬉笑,刚绣好的荷包被抢了去。
“哦,穆郎。”薛楚儿抬头,不知穆悠何时已醒,将荷包拽在手里,一脸坏笑。
“送给谁的老实交代,我就还你。”穆悠将荷包在眼前晃悠着。
“穆郎无所不知,何必问我。”薛楚儿笑道,刚才的烦恼瞬间便烟消云散了。
“万年县县尉,郭锻。”穆悠说着突然尖着嗓子换了女声,捧着荷包学舌道:“这个荷包是楚儿亲手所绣,还望郭郎不要嫌弃。要时时刻刻戴在身上,想我时就拿出来看看”
“好了”薛楚儿笑道,抢回荷包,满脸已是一片绯红:“穆郎今日就是来取笑我的”
“当然不是。我是来杀人的,时候还早,借你的床睡了会儿。”穆悠说着向窗外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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