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无奈地摇摇头:“我只是个摆设罢了,哪有实力去捉害虫,如果自不量力,恐怕等不及楼塌,我就先从这楼上掉下去了。”
穆悠笑笑:“太子有没有想过,圣人为何一把年纪了还强撑在龙椅上难道真是舍不得这把椅子依我看,他只是还没想好要把这把椅子传给谁,毕竟这把椅子太重,要选个能担当的人,而太子为人处世太过于小心,让人觉得缺了点帝王的霸气。”
太子敬佩的看着穆悠:“穆郎一语中的,不愧为制科榜首。只是我想请教一下,阁下又是如何就认定安王就能堪当大任”
“安王乃直性子,心里压根儿就藏不住事,高兴难过都写在脸上。他恨圣人为了维护杨国忠而私自处决了杨兰,害他断了追查杨莲的线索,一连三天都赌气没去给圣人贵妃请过安,还是圣人低头送来了樱桃,他才消了气。
就连私下见了圣人贵妃,他也是如同百姓家中一样称呼阿耶阿娘。如此一来,恰恰让圣人体验到寻常百姓家的父子之情。
有时候人老了,也许就只是想身边有个儿女陪着,只尽孝道,不图家产。太子这一点比得过安王吗”
“只尽孝道,不图家产。”太子喃喃自语:“世上真有这种无欲无求的人吗那还有什么乐趣”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穆悠拍拍布包:“语出南华经秋水。”他转眼瞟了一眼大殿:“我这人向来胆大,我不怕死,因为我本身就是一个死人。今日卫国公告病未到,太子又只想当观众,只有安禄山一人唱独角戏多没意思,幸好我这人多才多艺,今日杨国忠的戏,我来帮他唱了,免得圣人失望。太子何不进来捧个场再不现身,我担心有些关心你的人会去粪坑捞人去了。”
太子看着穆悠的背影进了大殿,回头再看看贾淼,不免轻叹了口气:“为何这种人要跟着安王可惜了。”
“臣穆悠拜见圣人,贵妃,安王,广平王。”穆悠扒开舞姬,径直走到殿中参拜道。这突然的一举使得原本热闹的舞蹈停了下来。
“大胆,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大殿”安禄山正跟着舞姬跳得起劲,把全场宾客逗得人仰马翻,被穆悠突然败了兴致,自然很是不悦。
“哦,穆悠啊,平身吧。怎么才来啊”圣人微笑道。
“谢圣人。”穆悠起身:“昨日圣人传旨时我不在客栈,带信的人方才刚通知我,故而慌忙赶来,没想到还是来迟了,还望圣人恕罪。”
“哦,无妨。来的正好,刚好可以欣赏一下异域风情的舞蹈。”皇上一挥手:“自个儿找地方坐去。”
舞姬们见穆悠挪了位,又纷纷聚到了殿中,挥动着绸缎,扭动着腰肢,继续舞了起来。
“原来是穆状元,真是失敬。”安禄山马上变了脸色,满脸的肥肉嬉笑着,泛起一片油腻,他伸出肥乎乎的手往旁边一指:“如果穆状元不嫌弃,可以与我同坐一桌。”
穆悠瞟了安禄山一眼,又看向皇上。
“哦,你还不认得他。禄儿,可是朕的义子。”
“哟,原来是平卢,范阳,河东三镇节度使,东平郡王啊”穆悠赶紧转身朝安禄山一抱拳。
“穆状元太客气了。”安禄山礼貌地回礼,招待穆悠落座。
穆悠刚想坐,却见太子悄然回席,又赶紧参拜:“穆悠见过太子。”
太子一愣,随而笑道:“平身。”
“谢太子。”穆悠笑笑,看向安禄山:“方才我在殿外,听说这里面有一只肥虫子在跳舞,我还想着右相卫国公不在,我来帮忙抓虫哩,没想到竟是东平郡王。太子您说,我还要不要”
太子脸色大变:“穆郎想是吃醉了吗小王实在听不懂你是何意。”
穆悠狡黠一笑:“我还一滴酒都没沾哩。”
“那就多吃几杯,少说几句疯话。”皇上挥挥手,瞪了穆悠一眼。
“呵呵,来,穆状元,我是个粗人,大字不识几个,呵呵,我平生最敬佩的就是有才华的人。我在鸿胪寺住的这两日早就听过你的大名了,来,我敬你一杯。”安禄山斟上一杯酒递给穆悠,自己也端起一杯。
“不不不,你为大,该我敬你才对。”穆悠客套着,右手持杯,左手托着杯底,作出一个敬酒的动作来,随即杯口倾斜,将整杯酒全部浇到了地上。
“你”安禄山本来还喜颜笑色的和穆悠套着近乎,见此情景,笑容僵住了,却又不便发火,一时脸色气得发青。
安禄山的席位本来就在最显眼的地方,穆悠如此一来自然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台上的皇上和杨贵妃早就变了脸。旁边邻桌的安王更是对穆悠只瞪眼,他身边的李殷倒还是一副处事不
惊的神情。安王对面的太子也愣住了,实在不知穆悠又要闹出什么事来。正对面的广平王也是满脸惊讶,连送到嘴边的酒都忘了吃了。文武百官一片寂静,眼神齐刷刷的看着这个总是能让人惊叹的才子。
“穆状元这是何意啊啊哈哈哈哈,我这不是还活着嘛。”
穆悠若无其事的笑笑:“怎么了在我老家对尊贵的客人敬酒就是这样的。”
“这是吗”安禄山免强挤出一丝笑:“这个习俗我倒是没听过。还未请教穆状元的家乡在什么地方啊”
穆悠俯身笑道:“阎罗殿。”
“这”
“什么意思”
“不知道啊”
众人不禁议论纷纷。
安禄山笑笑:“这我倒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啊。”
“很好找,沿着黄泉路一直走,过了鬼门关,你就会看见一条河,名为忘川河,河上有座桥叫奈何桥,过了桥就不远了,你若迷路了可以问一下望乡台旁边的孟婆,她人挺好的,手艺也不错,特别会熬汤,她会请你品尝一碗孟婆汤,然后就可以来到阎罗殿了。”
“呵呵呵。听穆状元说得如此清楚,想是真的了。可我听说喝了孟婆汤什么都会忘记,阁下又是如何还记得自己的来处”
穆悠摇摇头:“人混得太差了,没办法,想杀我的人太多,所以我一向小心谨慎,孟婆给我的汤我也怕有人下毒害我,所以偷偷的倒了,并没有喝。”
“哦穆状元果然与众不同啊够机灵”安禄山笑道。
“哪有”穆悠谦虚的直摆手:“比我更聪明的人多的是。前任右相晋国公他也没喝,他还记得你呢。他还让我给你带句话。”
安禄山瞧穆悠一本正经,脱口而出:“十郎有何吩咐”
穆悠比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来:“十郎说让你小心些。”
安禄山脸色再次大变,他握着酒杯的手不由得一抖,杯中的美酒便溢了出来。
“穆悠,闹够了没有李林甫都死了三年了,还提他做甚”
“哎哟,圣人,我和东平郡王说说玩笑话哩,您也听啊”穆悠嬉皮笑脸道:“当年若不是晋国公提议圣人重用胡人,哪有今日的东平郡王啊”说着他又转向安禄山:“我说的没错吧。”
“是,呵呵。”安禄山满脸尴尬。
“李林甫一向口蜜腹剑,排除异己毫不手软,是朕一时走眼,轻信了他十多年,好在在他死后朕查明了真相,替枉死者平了反,你还想怎样你要在此治朕的罪吗”
“哎哟,圣人,您这说的,我哪敢啊。我只是听说东平郡王这次来京,就是为了感谢当年晋国公李十郎的知遇之恩,他想杀了卫国公替晋国公报仇,我”
“穆悠这里哪里轮得到你说话,还不快滚出去”安王忍无可忍,站起来拍这桌子骂道。
穆悠瞟了一眼安王,依旧嬉笑道:“我觉得可能是真的,要不然昨日卫国公还好好的,今日为何不敢来啊”
“臣冤枉啊,不知是谁乱嚼舌头。臣怎敢诛杀当朝宰相就算借几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你当真不敢”穆悠瞟向安禄山:“可我听说,卫国公曾多次对圣人进言,说你想谋反,难道你不恨他”
“这这又是哪的事啊”安禄山眼瞧着要哭了:“圣人,您一定要明察啊我对圣人可是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如果胆敢欺君,我我将被我亲儿子砍下首级,不得善终。”
“好啦好好一个宴会,闹成什么样子朕是老了,可还不糊涂,谁忠于朕,谁在骗朕,朕心里跟明镜似的”
“是,圣人英明。”众人皆吓得跪倒在地。
“起来吧。这么多美酒佳肴,莺歌燕舞的还不能让你们消停”
“来来来,东平郡王,你远道而来,尝尝长安的酒如何”穆悠说着,给安禄山手中的杯子添满,又神秘的往他身边靠了靠,附耳道:“不过一定要多加小心,有些人喜欢在酒菜里下毒。你别看圣人慈眉善目,我听说他就给人赏过毒酒。”
安禄山端着酒微微有些颤抖,一时竟无所适从,脸上更是青一阵白一阵,汗如雨下。
“禄儿,怎么不吃啊”皇上问道。
“这儿牙疼,哎哟,这牙疼不是病,疼起来可真是要人命啊。”安禄山捂着嘴大叫道,那夸张的模样又引得一片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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