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儿,你终于醒了。”柳婉茹微笑着说。
穆仙儿回过神来,拿起梳妆台上的画像,画中的穆悠也正微笑着看着她。她揉了揉双臂,缓缓叹了口气,原来竟不知不觉趴在梳妆台上睡着了,只是做了一个梦啊。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穆仙儿睡眼惺忪地问道。
“哦,刚才有个丫头来敲门,说有位朋友来约你出去。我见你睡得正香,就让他先走了。”柳婉茹说着,小心地观察着穆仙儿的表情,判断着自己的处置是否正确。
“朋友约我”穆仙儿敲着脑袋,终于想到了什么,瞬间大惊失色:“现在什么时辰了”
敬玉轩中,安王却是早早就醒了,正坐于院中的石桌前看小夏子升着炉子。
“一饮涤昏寐,情来朗爽满天地。再饮清我神,忽如飞雨洒轻尘。三饮便得道,何须苦心破烦恼。此物清高世莫知,世人饮酒多自欺。”李殷微笑着缓缓走来,一袭白色丝袍,腰系银色腰带,头发全部用银簪束于头顶,手持一支金色长箫。
“茶僧皎然的饮茶歌。殷兄居然也会吟诗”安王笑着起身相迎。
“殷子木拜见安王殿下。”李殷弯腰拱手行礼。
“哎,不必,快起来。都是朋友了,何必在乎这些礼数”安王赶紧扶起李殷。
“毕竟在宫中,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的,谢殿下。”
“你来的倒是挺早。穆悠呢他没同你一起来吗”安王瞟了一眼院落的走廊,确实没见到穆悠的影子。
“哦,我去请过了,她还没起床,我便先来了。”
“这个穆悠,算了,不说他了。”安王摇摇头:“你既然会吟这首诗,可懂得茶艺”
李殷浅笑:“略懂。”
“真的”安王兴奋极了:“你倒是让我刮目相看啊,我一直以为江湖中人都跟萧飒似的,就只会抱把剑愣在那里哩。哈哈哈哈。”
小夏子手持竹夹在火上炙烤着茶饼,也跟着偷笑不已,忍不住朝身边的萧飒望去,只见萧飒一身褐色劲装抱着把褐色长剑,正面无表情的盯着殷子木。
李殷笑道:“看来殿下对江湖中人知之甚少,在殿下眼中,江湖人是不是就只配懂打打杀杀的”
“那倒不是,江湖人,一人一剑,快意恩仇,浪迹天涯。哎想想真是潇洒。”安王羡慕不已:“哎,你的大宝呢”
“在宫门口搜身时,侍卫说兵器不可带进宫来,扣下了。”李殷浅笑,将金箫置于石桌上:“我只带了金金进来。”
“哦,宫规确实如此。”安王有些失望,顺手拿起金箫仔细欣赏着,又忍不住赞叹道:“好精致的箫金金你连箫都取名字”
“呵呵,这是以前一个朋友留下的。”李殷笑道:“殿下想听曲子吗”
“你会乐曲”
“只会几首。”李殷说着,已将金箫横于唇边,一首逍遥游的曲调荡漾开来。
小夏子见纸囊中烤好的饼茶已经冷却,将其放入碾中磨成粉末。接着用罗筛筛滤茶末,筛下来的粉末盛在一个精致的盒子中。然后,他将茶釜内注上水,放置于风炉上煮着。
“好此曲名为逍遥游,前几日刚好听薛楚儿弹过,今日殷兄用箫吹奏出来更是别有一番韵味。”一曲作罢,安王拍起掌来感叹道。
“献丑了。”李殷笑笑,见炉上的水已开始沸腾,接过小夏子手上的盐花洒了些进去:“水分为三沸:当烧水出现鱼目气泡时,即为第一沸,加入适当分量的盐花来调味。当釜边水泡像泉涌般上冲时,即为第二沸,此时取出一瓢放在一旁。等待片刻,茶汤如奔涛溅沫,则为第三沸,此时将先前取出的第二沸倒入沸水中止沸,使水停止滚沸,以培育汤花。汤花薄的称为沫,厚的称为饽,细轻的称为花。”李殷说着,从一边金盆的温水中夹出两只精致小巧的玉碗来,将煮好的茶倒上两碗。
“嗯,好香啊”安王崇拜地看着李殷:“殷兄太谦虚了,你这说得头头是道的,岂是略懂”
李殷笑笑:“殿下尝尝,看我煮的霍山黄芽味道如何”
“你识得此茶”
“茶汤黄绿清澈,香气悠长,可是昨日在茶楼买的”
“正是,此茶很有名气,可还不是贡品。宫外才买的到。”安王端起玉碗,嗅了嗅茶香,将碗送到了唇边。
“慢着茶里有毒”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安王放下茶碗,寻声望去,终于看到穆悠慌乱的从长廊跑了过来。他拍着胸口,似乎累的不行,飘忽着走到跟前,一下瘫坐在石凳上,半个身子朝石桌上趴去。
“怎么了,累成这样”
安王看着穆悠衣衫不整c不修边幅的样子,不禁又有些气恼。
“哎,累死了。我可是一口气赶过来的。”穆悠长叹口气,从李殷手里抓过茶碗,将茶水一饮而尽,随后看了一眼安王面前的茶水:“你这碗茶有毒”
“穆郎可是还没睡醒我去宝月楼让人叫你,她们说你让我先走,我便先行入宫了。”李殷微笑着说。
“你昨晚又去宝月楼了”安王怒道:“难怪一来就胡说八道。”说着端起碗来。
“哎。”穆悠按住安王的手,另一只手指着李殷:“是他煮的茶吗给我看看。”说着端起碗闻了闻。
“怎样知道是什么茶吗”安王问道。
“梦红妆。”穆悠说着,看向李殷。
李殷保持着微笑,并不言语。
“梦红妆是什么茶”安王疑惑道。
“梦红妆,无色无味,中此毒者起初会犯困,一刻后便会全身乏力连话都说不出来,口吐鲜血而亡,等到被人发现时早就无力回天,死者唇边的血迹就跟睡着后画的胭脂一样,固有此名。”穆悠说着放下茶碗,看向李殷:“你还真的出手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安王无奈地斜了穆悠一眼,又要去端茶,被穆悠抓住了手。
“你是聋子还是傻子都说了有毒还吃”
“哪儿来的毒茶叶和水小夏子早就验过了,刚才你不也吃了吗”安王被穆悠骂得莫名其妙。
“就这碗有毒,他倒茶时下的。”穆悠看向小夏子:“夏公公,验一下便知。”
萧飒朝小夏子使个眼色,小夏子掏出银针走上前来。
“不用了。”李殷终于开口了,径直端起那碗茶水一饮而尽。
“穆悠,你也太小心眼了吧,不就因为殷子木昨天揭了你的短,你就这样冤枉他。”
穆悠手指李殷,看向安王:“听说过狡猾的狐狸吗他这人比狐狸还要狡猾。你可别被他骗了。其实他到长安就是来杀你的,连殷子木这个名字都是假的。”
“哼,那你看,他有事儿吗”
“他当然没事,因为就在我们说话的功夫,他就先服了解药。”
“好了。”安王不耐烦地一挥手:“大清早的吃碗茶醒醒脑,怎么就被你闹得越来越糊涂了你知道这是什么茶吗”
“不就是前天在龙池泛舟时吃的吗”
“前天吃的是蒙顶石花,汤色清澈微黄,清香爽朗,浓郁回甜,跟这个一样吗而大前天你来时宫女给你上的茶是阳羡紫笋,汤色清澈,叶底匀整,清香淡雅,又是另一种贡品。”安王冷冷地说。
“一个茶还分这些名堂啊”穆悠咂咂嘴:“我觉得都是一个味儿啊。”
“穆大才子难道平时都没品过茶吗你不还是穆半仙吗怎么就没算出来这些茶有什么不同既然如此,你这闻一下就能辩出毒来”安王摇摇头,无奈地说。
“萧将军,安王糊涂,你也是个摆设吗你都不提防他会害安王”穆悠冲萧飒抱怨道。
萧飒看着穆悠和李殷,再望向安王,沉默不语。
李殷见他们争执着,也不说话,将茶碗在金盆里涮洗一下,重新摆出三只碗来,再倒上三碗茶。
穆悠端起碗来仔细闻着,嘴里还嘀咕着:“不都是一个茶味嘛。”
“慢着。”萧飒突然开口,走上前来将安王手中的茶接过来放到了李殷面前,又将李殷手里的茶递给了安王。
三人均愣愣地看向萧飒,顿时一片寂静。
“无妨,我吃哪碗都行。”李殷笑着,端起面前的茶细细品起来。
安王摇摇头,也将碗送到了唇边。
“慢着”穆悠喊道:“你这碗茶有毒”
“你还有完没完”安王又有些不耐烦了。
萧飒也疑惑地看向穆悠,不知他到底要干什么。
“萧将军,你到底是要保护安王还是要害安王你都没长眼吗这个殷子木果然狡猾,他这次把毒下在自己的碗中,他就料到你可能换碗,而你这一换,刚好就把有毒的茶给了殿下。”穆悠无奈地直摇头:“真不知道有你这个护卫,安王是如何活到今天的”
李殷笑着看看穆悠,向安王伸出手去:“殿下这碗茶也赏给我吃了吧。”
安王怒视着穆悠:“那你面前这碗有毒吗”
“我闻过了,没有。”穆悠老实答道。
“好。”安王说着,将自己的茶和穆悠一换:“现在没问题了吧”说着也慢慢品味起来。
穆悠倒是愣住了,默默地端起安王换过来的茶,仔细闻着。
“你老是一个劲儿闻什么呢本王赏你了,你敢不吃”安王斜了一眼穆悠,恼怒道。
“这有毒我刚才走的急,也没带解药。”穆悠尴尬地笑道。
“吃了”安王
盯着穆悠,嘴角露出一丝阴笑:“要不然我把你的事儿全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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