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头居然记住了她和慕容逸的玩笑话。
“祖宗”这对叶姝来说很好叫,她以前早在心里吐槽过无数遍过宋清辞是她祖宗。
宋清辞唇角微扬, 从袖内掏出了一个锦盒, 递给叶姝。
哇,叫祖宗还有奖励。
叶姝惊喜地打开锦盒, 看到一个红镯子, 指尖触及上去, 有莹润的玉质感。
是血玉,玉中极为罕见的珍品。这枚玉镯成色很纯净, 必属珍品中的珍品了。
叶姝正琢磨这东西价格有多贵的时候, 手就被宋清辞轻轻地托起。宋清辞亲自把镯子戴在了她的手腕上。玉冰冰滑滑, 贴在皮肤上舒服极了。
“以后饭后,换这种称呼叫一声,也挺有趣。”宋清辞轻声问叶姝可不可以,特别温柔打商量的语气。
刚收到重礼的叶姝,被该死的金钱味道熏昏了头,没多想就点头附和了。
“别重样。”
宋清辞补了一句。
叶姝马上打了激灵,她是不是又上了大魔头的套子了。
叫祖宗她确实没问题, 毫无心理负担,毕竟大家平常说比如你就是我祖宗,就是指难伺候的意思, 并不算什么。但叫别的称呼, 比如爹、叔、哥哪里好像非常不对
“这太尴尬了, 叫不出口。”她也是有反抗精神的。
“嗯。”宋清辞垂目应承, 倒没有开口为难叶姝的意思。
随之而来的沉默, 让叶姝浑身不自在,总觉得大魔头在生气。她刚收了人家的贵重礼物,这样对待人家似乎有点忘恩负义。
“行吧,但爹这个称呼就免了吧,我会禁不住会想到叶虎。”叶姝坚决守住自己的底线。
“谁让你叫我爹了。”宋清辞怔了下,用手狠狠点了一下叶姝的脑门,“你这脑袋里到底想了什么东西。”
叶姝红了脸,“那你你刚才说不重样是什么意思”
“大侠、大夫、掌柜”宋清辞眼里含着未散尽的笑意,“因没做过这些,觉得新鲜罢了。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我也没做过爹。”
叶姝“”
“干爹也可以。”宋清辞笑意浓厚。
叶姝尴尬得没地儿放脸,多么熟悉的套路,她为何这么蠢又上当了。
“我的姝儿可真是个宝贝。”
宋清辞特意伸手爱惜地抚着叶姝的脑门,似乎在赞美她的脑袋瓜儿里思想丰富。
呵呵。
快闭嘴
“唐门的人不知道会什么时候找上门,趁着现在安全的时候多休息会儿。”叶姝迫不及待地把宋清辞拉到床边,劝他快躺下睡觉。
这个调皮猴儿再不睡,她就要精神崩溃了。
宋清辞又笑,倒是没多言,乖乖由着叶姝的安排在榻上躺好了。
叶姝看着宋清辞闭了眼,马上转身走了几步,随即突然回头,见宋清辞还闭着眼,倒有些意外。她折返凑到宋清辞跟前,见他呼吸变缓,好像真睡着了。
“沾枕头就着这么快”叶姝还是怀疑宋清辞在装假,小声喊他的名字不应后,转眼珠儿道,“你要是现在睁开眼,我就说一句特别刺激的话给你听。”
宋清辞还是闭着眼。
叶姝确认他真的睡了,悄悄踮着脚出门,很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
人走后不久,赵凌就翻窗进屋,把他有关于唐门的调查回禀给了宋清辞,只等宫主决断杀还是不杀。
宋清辞闭着眼没说话。赵凌已然会意,领命离开。
大家在开封停留的第二日,主线剧情来了。
慕容逸带了一名女乞丐回来,解释说他外出买东西的时候被人骗,幸亏女乞丐帮忙揭破了骗局,俩人便一起挨打逃跑了。因为女乞丐被认出来了,那边人还报了官,慕容逸狠不下心不管她,便要带着她一起上路。
慕容逸这次去卖东西,是受了陆墨所托。陆墨母亲极为喜欢开封刺绣,他就想买一副当地有名的绣品作为贺寿礼送给母亲。因为他被唐门的人追杀,不便出门露脸,才委托慕容逸去办。慕容逸刚好就碰见了一伙专门忽悠外地客人的骗子。
骗子们摆在人跟前,给人瞧的秀品都是好货。等回头收了钱,包裹绣品的时候就会趁机调包,以次充好。若客人买回去发现了,再回来找他们,他们便死不承认,只说当时给看的就是这种绣品。因为双方各执一词,没有其它证据可以证明,官府里还有照应他们的人在,所以那些受骗的外地客人根本拿他们没有办法,只能自认吃亏。
慕容逸就是在准备付钱之时,受了女乞丐提醒,发现了调包的真相,才会和骗子们理论打起来了。
陆墨听说经过之后,感谢女乞丐的路见不平,准备答应让慕容逸带着女乞丐同行的要求。
叶姝马上来做恶人了,坚决不同意。
这女乞丐其实是唐门的千金唐雨。她因要杀害陆墨替她的兄长报仇,才特意来和慕容逸偶遇。虽然原书中她没能成功下手,最后还对慕容逸有了爱慕之情,但鬼知道现在是否会有变数,她会不会立刻起杀心对他们下毒。
叶姝可不想在自己身边留一个随时都可能会炸的雷。
“回头寻合适安全的地方就将她安置了,不会耽误我们赶路,也不会让她妨碍叶堡主。”慕容逸想起女乞丐泪眼婆娑望着自己的样子,实难忍心这样不负责任地抛弃她。
“你们当自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呢,个个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救人。回头唐门的人打上来,带着她,说不定就是多死一条命。”叶姝知道这俩人侠义心肠爆棚,就换个方式劝他们。
陆墨和慕容逸听着都在理,就打算欲给女乞丐一些钱,让她自己雇车去京城。
不久后,沐浴更衣后的唐雨,姿容漂亮地出现在大家面前,倒是让在场的男人们眼前一亮。唯独宋清辞例外,他依旧坐在窗边看书,偶尔拿一块叶姝做的山药海棠糕咬一口,完全置身事外。
陪着唐雨更衣的庄飞,在这时候对叶姝微微摇了下头,意思她没在唐雨身上找到任何可疑的东西。
唐雨听说慕容逸说他不带自己走,忙道“我有朋友在洛阳,你们就帮忙把我带到洛阳就好。我保证这一路上安安分分不惹事。我一名女子上路,只怕到不了那里,就被人欺负了。”
“若觉得自己上路不安全,我可以寻本地的商队带着你一块去洛阳。跟着我们太不安全了,唐门的人就喜欢你用这种年轻白嫩的小姑娘试毒,你就不怕么。”叶姝故意拿唐门威胁她。
唐雨马上缩到慕容逸身后去躲着,“我只相信慕容大哥,别人我不信。那些商队跟我又不熟,商队里一群陌生的男人,谁知道他们对我是否有企图之心。慕容大哥,我当初便是差点受了我继父的羞辱,才会从家里逃了出来。”
唐雨说着就可怜兮兮掉了眼泪,仿佛真有那一段令人她耻辱的不堪回首的回忆。
慕容逸最见不得女人的眼泪,又听帮自己的姑娘身世如此可怜,更加动了恻隐之心,急忙求助地看向陆墨。
叶姝冷笑,“你若真受过这档子罪,便不会随便和男子亲近,你和你的慕容大哥才不过认识了半日,为何如此信任他你和你继父一起生活多久了”
陆墨听叶姝的质疑后,忽然觉得有些道理,审视着唐雨。
“慕容大哥是华山派的大侠,当然值得人相信。我那继父却兔头獐脑,一瞧就不是好东西。”唐雨伶牙俐齿地辩解道。
唐雨伪装得不算好,但也不算坏,至少目前还找不到直接证明她来自唐门的证据。毕竟她是在书中和男主慕容逸有过一段暧昧感情的女配,会点能耐也不奇怪。
原本的剧情是慕容逸从法华寺归来之后,单独受命来开封给陆墨买寿礼,在路上偶遇唐雨,一路上与她相处下来,唐雨已然爱上了慕容逸,慕容逸则对唐雨些许点动心了,但俩人当时还处于友人以上,恋人未满的暧昧状态。后来因为唐门十二毒怪成功在陆墨身上下毒了,唐雨这边的后备计划便不必实施,可是唐雨已经爱上了慕容逸,就不自控地一直跟在慕容逸身边。再之后唐雨的身份被揭穿,慕容逸深感受骗,华山派的弟子还因此怀疑慕容逸勾结了唐门陷害陆墨,慕容逸被受罚圈禁在了诛鬼崖。
这升级流的剧情关键点都在主角受挫上,慕容逸就是经历了这次挫折,才会在诛鬼崖上找到红莲教第一任教主藏在那里的武功秘籍,练成了百转千回掌。再之后,他又因为无意之中使出了本属于红莲教失传的百转千回掌,被华山派逐出师门,这波挫折又令慕容逸有了第二次飞跃。
叶姝换了个思路来想,她现在其实是在阻挡人家男主受挫。男主没有挫折就没有飞跃,她在扼杀让男主真正成长的宝贵经历。
主角将来可是干大事儿,能在武林中带起新风气的优秀武林盟主。所以她这么做,好像有点过分。
叶姝跟陆墨打商量道“这小姑娘心眼好,帮了慕容逸的忙。难得她信任华山派和慕容逸,也不好辜负了。不如就分开走”
陆墨请叶姝明说。
“让慕容逸送她去洛阳,只要你不在他身边了,唐门的人肯定懒得对他这个无足轻重的华山派小弟子出手。若是出手了,他一个小虾米死就死了,也无伤大雅。”叶姝解释道。
慕容逸听叶姝的形容,气得不行“说谁小虾米呢”
“我是在提醒你注意保护好自己,好好习武成长,有多大能耐才能担多大责任,不然就别揽活儿。”叶姝反驳道。
慕容逸抿嘴,瞬间没脾气了。这女乞丐确实是他带回来的,受骗的事也是他辨人不清。叶姝说的没错,他自己惹下的事,他应该自己处理,承担下来。
“好,就这么定了。”慕容逸说罢,就去给唐雨安排住处,告诉她明天出发。
唐雨本打算路上同行的时候再下手,万万没想到失算了,一时间找不到别的理由,只能暂且应承。如今她只有这一晚有机会了,这宅子里有两大高手,陆墨和叶姝,她直接打肯定打不过,只能凭下毒手段取胜。
夜深的时候,唐雨悄悄起身来到后院,准备在井水里下毒,人再怎么样都要喝水,不管陆墨他们直接喝了水,还是吃这水所做的饭菜,都会死。她终于可以亲自动手为她死去的大哥报仇了。
因为怕被怀疑,唐雨并没有随身携带毒物。她唐门人世代玩毒试毒,他们的血对普通人来说就是剧毒。这个秘密只有她们唐门中人自己清楚,外人并不知道。
唐雨先到厨房取了菜刀,就来到井边后,欲割手滴血。
一名披头散发的白衣女鬼忽然从房顶飘了下来,落在井边,唐雨吓了一跳,丢了手里的刀。
“姑娘干嘛呢”叶姝拨开脸前面的头发,笑看唐雨。
唐雨认出是叶姝后,惨白的面色稍有好转,“叶、叶姐姐这大半夜的在做什么,为何穿成这样跑到房顶上去了。”
“失眠。”叶姝随便搪塞了个借口,就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唐雨,“你呢”
“我我饿了”唐雨看眼地上的菜刀,马上捡起来道,“我见菜刀脏了,想打水洗一洗,然后切点菜,给自己弄点饭吃。”
“水缸里有水。”叶姝道。
“啊,瞧我这脑袋,竟忘了。”唐雨马上去厨房找水缸,然后舀水洗菜刀。
叶姝就靠在窗边,瞧着她。
唐雨因为心虚,被叶姝看得后脊心里发毛,就随手拿了一颗白菜切了切,又拿黄瓜、山药切了切,最后拿一个鸡蛋放菜板上,差点也切了一刀。
“打算做什么呢”叶姝轻轻地问。
“就把这些菜放锅里煮一下就行,我一个乞丐吃喝没那么讲究,随便什么东西能填饱肚子就行。”唐雨对叶姝嘿嘿笑一声,便把她切得大小不一的白菜片,没打皮的山药段和黄瓜块统统下锅,又拿起刚才放在菜板的鸡蛋,再对叶姝嘿嘿笑一声,把鸡蛋丢进了锅里,鸡蛋带皮被磕碎了在锅内。
唐雨看着锅片刻后,才意识到自己没烧火。她蹲在灶坑旁边,先把木棒灶坑内放,尝试点火失败后,才想起来捡细柴和稻草放里头。
唐雨怕叶姝看出端倪,尬笑着回头看一眼叶姝,故意敲自己脑袋一下,“瞧我,都饿晕了。”
叶姝扯起嘴角,象征性地回应唐雨一微笑,就冷眼看着她继续做饭,挺有趣的。
火终于点着了,锅内开始冒烟,唐雨忙用竹铲子搅拌两下,却发现菜还是糊了,粘锅。她马上手忙脚乱地去舀水,倒进锅里。水下锅后,水面浮了一层黑色的糊物。
叶姝指了指那边挂着的猪肉条,“那还有肉。”
“哇,真好,有肉吃。”唐雨觉得自己既然是一名饥饿的乞丐,肯定要对肉充满了喜爱,所以她故作欢喜地去把肉条拿下来,故意问叶姝,她能不能都吃了。
“请便。”叶姝笑得温柔。
唐雨开心不已,本来想直接把肉条扔进锅里,但被叶姝看着的时候,觉得自己还是切一下比较好。就把肉放到此案板上,胡乱切了六块,大概每一块都有小孩拳头大,统统都放到锅里了。
叶姝从窗边走过来,低眸瞧着锅内的东西后,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很期待这道菜成品的样子。
唐雨后续还往里加了两勺糖,一些胡椒粉,这再度提高了叶姝的期待指数。
不到半盏茶的工夫,锅里的水干了。唐雨觉得应该差不多了,就拿大碗把锅内的东西盛出来。依稀能便清楚各种菜的样子,煮得稀烂的白菜、黄瓜段和半糊半生的山药,以及外表稍微变色的大肉块。
只是这些菜的表面都粘着一层黑糊的东西,还有鸡蛋皮,以及蛋清在煮的过程中所形成的白色沫子。
叶姝建议唐雨去前厅吃,那里好歹有桌椅,吃着舒适些。
“好。”唐雨故作高兴的应承,就赶紧端着这碗东西走了。
起初她感觉到叶姝没跟着,本以为这样就甩掉了叶姝,打算寻处隐秘的地方把东西倒掉,但走了几步之后,再回头一看,发现叶姝正无声地在她身后走着。刚好来一阵邪风,吹着叶姝的披散的头发飞扬,她皮肤又很白,唐雨就吓得心里一哆嗦。
唐雨到了前厅,把碗放到桌上后,坐了下来,才发现自己没带筷子。她刚想借口起身去取筷子,叶姝把筷子递到唐雨跟前。
“吃吧,看你饿坏了。”叶姝声音依旧温柔,看唐雨的眼神亮晶晶有光。
唐雨道谢接了筷子,重新坐下来,看着碗里自己煮的东西,咽了下唾沫。但她这不是因为馋而咽口水,而是因为恐惧。
唐雨绝望地下筷子夹了一块看起来还算好的黄瓜送进嘴里,一股糊烟味儿马上呛满口,然后就有一种无法形容的腥臊味儿灌入她的嗓子眼,引得唐雨差点干呕吐出来。她知道叶姝本来就怀疑她的身份,万万不敢吐,赶紧闭上嘴。
这时候门外传来脚步声,唐雨以为慕容逸来了,正想跟他求救,却见来人自己并不认识。
此人也是穿白衣,披着头发,但比叶姝整齐很多,他上半头的头发被一根玉簪拢在了脑后。薄唇凤目,面容清隽,可谓举世无双。这男子进门后眼神就一直在叶姝身上,仪态温润至极,竟让人有些移不开眼了。
唐雨心头震了一下,忽然想起来了,这男人是之前那个靠窗看书的书生。
叶姝看见宋清辞就笑,“吵着你了”
因为宋清辞就住在隔壁的东厢房。
宋清辞摇头,“本就没睡。”
“她饿了去厨房做饭,我便关心看看。”
宋清辞听完叶姝的解释,才看向唐雨,叶姝也看向唐雨。于是,俩人一起关注她吃饭。
唐雨嘿嘿笑着跟宋清辞打招呼,然后就只能默默埋头继续吃。
山药带着皮,没怎么熟,很难下咽。白菜煮得太烂,完全沁入糊味儿和肉腥味,还有点甜兮兮的味道,比山药更难吃。
唐雨这才意识到她做的这东西一点咸味都没有,应该是误把糖当成盐了。她活这么大以来就没下过厨,更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就是外面的青草随便揪一把塞嘴里,都比这个好吃。
每一口都叫人十分难以下咽,每一口都让唐雨感觉。自己要用毕生的功力才能逼自己不要吐出去。
最后好容易吃到只剩下肉了,唐雨夹到嘴边的时候,就有点犯恶心。她有种预感,这肉肯定是最难吃。
唐雨犹豫着想把肉放下,想跟他们说自己吃饱了。
“听我家下人讲,普通人家熬到过年有肉吃了,定要好好磕三个响头,感谢老天爷。因为有的人家日子苦,最后连糠都吃不上。”宋清辞忽然开口,和叶姝忽然聊闲话。
叶姝配合地点头,“是如此,年头不好的时候地都白种了,要啃树皮的,真可怜啊。所以说这肉能吃到嘴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珍惜着,慢慢品味。”
唐雨听到二人这番对话,明白自己身为乞丐,如果不晓得珍惜肉,把这肉当着他们的面儿吃干净了,肯定会落话柄。
唐雨垂着眼眸,鼓起勇气,张大嘴咬了一口肉。她想快点吃完,快点结束这场煎熬。但肉根本咬不下来,完全没熟。唐雨特别后悔切这么大块,她想硬吞都吞不下去,必须拼命地咬、嚼、撕扯。当她好容易咬掉肉的表皮的时候,里头竟有血水留出来。味道特别腥,难吃至极
唐雨难受地眼泪含在眼圈,竭尽努力吃掉了一块肉后,感觉自己距离死已经差不了多远了。唐雨又恶心又难受,胃在抽搐,决定闭眼睛装晕。
“我今天有点头晕,宋大夫给我诊脉看看被,用宋大夫的银针,能给我针灸好么”叶姝伸手给宋清辞,音量不大,但保证能让唐雨听见。然后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宋清辞,暗示宋清辞配合自己。
可巧今天吃晚饭之后,叶姝还没满足宋清辞在称呼方面的需求,这会儿叫他大夫,刚好合适了。
“嗯,我看看。”宋清辞随即把手搭在了叶姝的手腕上。
唐雨一听叶姝叫宋清辞大夫,居然还有银针,吓得不敢晕了。因为如果她晕倒,叶姝极有可能就会让那个男人给他针灸。银针只要扎入她的血里,势必会变黑,他们就会发现她身上的血有毒的事实,自然就会识破她的身份。
唐雨没法子了,只得拿起第二块肉,像吃生肉一样继续硬吞。身体已经要开始本能地反应干呕了,忍住,忍住
宋清辞给叶姝诊脉之时,还故意微蹙起眉头,看起来认真又困惑。
“姑娘的头晕,只针灸怕治不好。”
“那该如何”叶姝忙问。
宋清辞轻笑一声,示意叶姝靠近点说。
叶姝就把耳朵凑近去听。
“亲宋大夫一口,姑娘的头晕之症就不治而愈了。”宋清辞含笑对叶姝咬耳朵道。
叶姝红着脸坐回原位,心里不满地哼唧好几声。这么干的话头她晕肯定会好,因为会吓得心悸而亡,当然感觉不到头晕了。
唐雨开始吃第三块肉,五官已经在她无意识地状态下,扭曲得有些狰狞了。
叶姝和宋清辞还在聊天,当没看见一样。宋清辞见叶姝披散着头发,要给叶姝梳头。
“你还会梳头”叶姝惊讶问。
宋清辞喊来赵凌,令其取了木梳来,便给叶姝头发束起,簪了一根玉簪。
男式的束头。
叶姝丝毫不觉得惊喜,要求宋清辞给自己梳飞天髻。
宋清辞反问叶姝飞天髻是什么。
叶姝撇了撇嘴,摇头让宋清辞当自己没说。古代女人跟男人谈论发型,那就跟现代女人跟男人谈论口红色号一样,是无法逾越的两性鸿沟,还是不要尝试了。
“喔”
那边突然传来一声干呕。
叶姝和宋清辞同时看过去。
唐雨捂着嘴匆匆跑出去,扶着树干不停地开始呕吐。
叶姝看了眼她的大碗,里面只剩下一块肉了,功绩卓著。
唐雨难受至极,呕吐的时候伴随着眼泪和哭唧唧的粗喘声,最终弄醒了在西厢房休息的慕容逸和陆墨。
二人披了件外衫便匆忙跑出来,瞧见这一幕都有些迷惑。
慕容逸立刻冲过去查看,询问唐雨情况。
陆墨则过来问叶姝和宋清辞缘故。
“她饿了,在厨房煮了东西吃,我陪着她来着,估计是肉吃多吃急了才吐了。”
陆墨听叶姝大概解释了经过后,很奇怪唐雨为何在井边洗菜刀,他去看了眼桌上的碗,里面省了一块肉和一点汤,汤上面黏着黑糊糊的东西,还有白色泡沫和红色的碎鸡蛋壳。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这东西别说吃了,看着就叫人恶心。
一个讨生活的乞丐,居然能把好东西煮成这样,真叫人怀疑。陆墨忽然有些明白叶姝之前为何要拒绝这个女孩跟着他们了。她确实有可疑。
陆墨打量那头还在吐的唐雨,她佝偻着身子,捂着肚子抽搐一下吐一口,感觉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了。可见这碗东西有多难吃,简直比毒药还毒。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唐雨终于消停了,洗漱之后,喝了点水,虚脱地去歇息。
陆墨便把慕容逸带回房中,嘱咐了他许多话。
次日,慕容逸就带着唐雨和叶姝等人分道扬镳,先行离开了开封。
慕容逸因为昨日陆墨给他提醒了,所以今天对唐雨的态度有所保留,便是想查实看看她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叶姝则继续在宅子里住着,没有离开。唐门十二毒怪就轮番乔装在宅子外监视,既然她们的大小姐已经失手了,他们就打算琢磨新方法进攻。
“咱们十二人的武功加一起都不是他们其中一人的对手。凌云堡手段阴狠,不可正面得罪了叶姝,否则我们唐门以后会有一辈子甩不掉的麻烦。我看还是我吹箫放毒虫最好,不近身,如此才不会被陆墨和叶姝和两大高手追打。”小女娃贾红建议道。
其余十一人都觉得有道理,即便要杀人,要么悄无声息不留证据,要么全员灭口不留后患。不然得罪了凌云堡,确实很麻烦。
等到夜深了,贾红便吹箫,放出了她的毒虫,有蝎子、蛇、蜘蛛和蜈蚣,驱赶这些毒虫悉数入侵叶姝等人所住的宅院。
许久之后,没听到宅内有动静,她便吹箫想将毒虫们唤回来,结果吹了半天,依稀只看见几只回来。本该有上千只的毒虫,最后稀稀落落连一百只都不到了。
十二毒怪立刻预感不妙,他们拿着刀剑探进宅子,便闻到了一股怪味,然后瞧见墙边有一条白色的粉末。很多毒虫都死在粉末附近,且都尸首不全,不是缺头就是缺腿儿。只推开屋门,地面上也有一层白色粉末,白色粉末上面密密麻麻死了很多毒虫,大部分尸体都化了。
贾红瞧着心痛不已,便要伸手去摸她的宝贝虫儿们,被同伴拦住了。
“这是化尸粉,碰着了,你半个手指头就废了。”
“我们被算计了,他们根本不住在这,人早走了”十二人搜完整间宅子后,气愤不已。
贾红已经哭得泣不成声,那些虫子她可是花费了十年才养出的宝贝,个个听话毒性强,结果这一下全都死了,叫她以后可怎么活儿。
“我定要杀了他们,为我的虫儿报仇”
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
此时,叶姝等人已经在百里之外的客栈,悠闲歇息。那化尸粉是叶姝令庄飞花高价买来,钱则由陆墨来出。因为陆墨现在身上没那么银子,叶姝就让陆墨先欠着了,等到了华山派再还她就成。
此地距离京师较近,百晓堂的人特意来传消,告知叶姝老堡主已经派人将魏乐贤灭口,为她报仇了,还有一张魏乐贤认罪画押的认罪书给叶姝。认罪书上,魏乐贤对于他忧心皇太孙地位,故意派人挑拨燕王府与凌云堡关系一事,供认不讳。
叶姝仔细琢磨了认罪书上的用词,不仅文笔好,书法也极好,的确像是出自一名东宫太保之手。
很多文人能士,意志坚定,自恃气节。叶姝觉得魏乐贤既然能为皇太孙筹谋至此等地步,必然不是普通人,即便死应该也会保持气节,不愿屈服才对。
“他为何肯跟你们招供这些”叶姝问。
“起初以他妻儿相要挟却不肯,抓了他老母亲,倒是老老实实了。”传信人冷笑一声,似乎在嘲笑魏乐贤有此弱点。
“那他的母亲妻儿”
“皆已解决,魏乐贤眼睁睁看着她们先死。”传信人对叶姝拱手,“敢算计我凌云堡堡主,该当有此下场。”
叶姝确实憎恨策划给自己下药的幕后黑手,但听到魏乐贤有这样的下场,她一点都不觉得爽快,反而十分恶寒。这手段太残忍了。
晚饭后,叶姝喊着宋清辞车把式,夸他赶车厉害。然后就趁机跟他打商量能否快些驾车赶路,早日抵达华山。
宋清辞听出叶姝话里有一半认真的意思,“怎么突然如此着急”
叶姝“想尽快把事情办完。”
叶姝突然想让宋清辞尽快收购凌云堡,她觉得凌云堡由宋清辞掌控,肯定会比叶虎好。
“有事”宋清辞察觉到叶姝的情绪有变化。
叶姝就把她从百晓堂那里得来的消息告知宋清辞。
宋清辞撇起嘴角,“心疼魏乐贤死得惨”
“立场不同罢了,再说他的妻儿母亲无辜,不该有此下场。”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论无辜,最无辜的是那些老百姓,勤恳做活,一日清福未享,谁都不曾招惹,却他人的争斗,横祸降身,白白惨死。”
叶姝觉得宋清辞心中有侠义在,只不过他对于被救助者的条件要求比一般人苛严了些。他似乎只同情真正清白无辜的人。
“那如果你是我爹的话,掌控着凌云堡的权力,你会怎么做会为了自己的利益,滥杀无辜么”叶姝问。
宋清辞不禁笑起来,深邃的眼眸里忽然透着戏谑,打量叶姝,“姝儿昨日还坚决不同意,今日便愿意让我做你爹了”
叶姝“”
大魔头可真能岔话题。
“说正经呢。”叶姝尴尬地咳嗽一声,被宋清辞这句话弄红了脸。
“叫一声试试,就告诉你。”
“不叫。”
“那你没得听了。”宋清辞转身要去看书。
叶姝拉住宋清辞的衣袖。
“咩”叶姝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山羊叫,听起来还是挺像爹的。她可没叫爹,她是有骨气的人,她有底线。
宋清辞轻抿着嘴角,本不想让自己的笑意外露,但终究还是没忍住,满眼溢笑。
宋清辞勾着叶姝的下巴,轻声呢喃道“这只可爱的小羊儿,多叫两声给主人听听。”
叶姝“”
宋清辞哈哈笑起来,“以后就改叫这个吧,挺有意思的。”
“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叫都叫了,叶姝不甘心,要得到回报。
“没想到姝儿想得那么长远,连我以后娶你,帮你打理凌云堡的事都思虑到了。”宋清辞笑道,“那以后我家小羊儿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可好”
叶姝
什么时候说过娶,请贵方不要这么脑补过度。
还说什么你就做什么,讲什么虚伪的情话,老娘让你死你就死么。
宋清辞目光怜惜地抚摸着叶姝的脑门,问她的角长哪里去了。
叶姝“”
好气哦,她跟这个男人没法沟通
夜里子时,敲更的梆子声刚过。
陆墨睡不着,就去客栈后街透气,发现宋清辞正靠在墙边站着。陆墨就走到宋清辞身边,问他因何失眠。
宋清辞没答陆墨的话。
“没想到我这一路,竟托了叶姑娘的洪福才安全,不知以后该以何种态度对她了。我妹妹的事,想必宋公子也听说了。”陆墨主动道出他失眠的原因。
“举大德,赦小过,不必求备于一人之义。”宋清辞这才看向陆墨,淡声道了一句。
“宋公子的意思,我妹妹的事就此过去,不跟她计较”陆墨见宋清辞终于应声了,忍不住想多问,“恕我直言,公子出身高贵,有读书人的傲骨,为何会愿意与她这样的江湖女子同行”
“适我所愿。”
陆墨在隐约从宋清辞的回答中感觉到,他在嫌弃他的问题很无趣。
答案就是他愿意。
很简单,简单到叫人推敲不出其背后真正的目的。
“叶姑娘于宋公子来说很重要”陆墨不怕宋清辞嫌弃,再追问了一句。
“如华山派于你。”
宋清辞轻轻回应一句,就转身离去了。
陆墨愣在原地琢磨宋清辞的话。华山派于自己,那是比命还重要的东西。宋清辞莫非在表达,叶姝于他来说,也是比性命还重要
瞧宋清辞这寡淡的性子,有着看透世间一切的明白,有着非于常的冷静睿智。他这样过于清醒的男人真的会对一个女人动情么,且还是一个名声不怎么好的江湖妖女
陆墨不信的,他更愿意相信宋清辞只是在搪塞自己。
虚虚实实,声东击西,这样才会增加他的神秘感,让人更加看不明白他。高人一般都玩儿这招。
六日后,他们终于快马加鞭抵达了华山。
如今已经入秋了,天气转凉,人的心情跟高朗无云的天空一样开阔,已经不那么躁热了。
陆墨自己先回了华山。
叶姝则和宋清辞留在距离华山较近的村县,寻了一家客栈住下。
赶上村里的南瓜熟了,蒸熟后的味道口感似栗子,比栗子还甜糯。
叶姝就拿小南瓜做食材,给宋清辞做了一道简单地南瓜蒸肉。在洗净的猪肉片理加炒过的糯米、花椒搅,再放入红糖、腐乳汁、酱油和江米酒拌匀,小南瓜去瓤后,就将之前拌好的肉片装入南瓜内,盖上瓜盖上锅蒸熟。
这样蒸出来的南瓜会有不一样的味道,除了本来的南瓜味,还有一股肉香和米香味。肉有腐乳汁、糯米和江米酒的包裹,保留了嫩滑的口感,一点都不腥。荤素搭配,好吃不腻,刚好适合已经基本恢复饮食的宋清辞。
饭后叶姝让宋清辞当了庄稼汉,为此还特意鼓动宋清辞去帮她亲自摘了几颗南瓜,当然也付给农户钱了。
宋清辞采瓜之后,就让叶姝猜猜,华山派是否会请她上山去住。
“他们恨不得弄死我,怎么会主动请我上山。”
“作赌如何,输者答应赢者一个要求。”宋清辞提议。
叶姝一听宋清辞居然想打赌,心里就没底了。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她觉得自己肯定玩耍不过大魔头。
“我若输了,随你提要求,说到做到。你若输了,我要这里。”宋清辞用食指按住了叶姝柔软的唇瓣,眼神里透着暧昧,“可愿意”
叶姝觉得大魔头的判断肯定比自己准确,犹豫着不想跟她打赌。但当她听到大魔头提出的她赢的条件后,叶姝就忍不住心动了。凡事无绝对,一旦她赌赢了呢那她就赚翻了,可以干脆利落的坦白一切,解决一切。
赌徒心理作祟的叶姝,做完最坏结果的心理建设之后,就决定接受这个看似自己占便宜的赌约。但出于谨慎,她还是继续犹豫着,准备三思之后再说出口。
“三天之内,如果过了三天他们才来,算你赢。”宋清辞似乎看到叶姝还在犹豫,又补充了而一句。
大魔头虽然是昇阳宫的宫主,但他不可能做到左右华山派的想法。所以这件事并不绝对,有很大变数。
“好”叶姝信心倍增,干脆应承,她觉得自己的胜算概率挺大。
叶姝立刻在心里祈祷,请华山派的人一定不要在三天之内跑来邀请她。
次日,路边草叶上的露水刚刚被晒干。
陆墨就带着六名华山派弟子,亲自来了客栈。
“这一路所经历之事,我昨日都与父亲讲明,父亲想好生招待二位,替我向二位道谢。”陆墨笑着拱手,对叶姝和宋清辞发出邀请,“希望二位赏脸。”
叶姝脸黑如碳。
宋清辞笑着偏头看叶姝,轻声问她“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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