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高档商务车在黄昏时分停进了夏湾花园小区,车上下来一行三人,年长的两位,分别拖着大行李箱,背着旅行袋,穿着厚羽绒服,高邦含棉旅游鞋,像似从更冷一些的地方过来。
身材气质看上去约莫二十来岁年轻人只能从同样厚实的衣物分辨出是位女性,一米七左右的身高,戴着鸭舌帽,黑墨镜,遮挡住三分之二个脸庞的大口罩。
“清小姐,就是这了。”妇人看着眼前的老式居民楼,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戴着大口罩的女子清咳了两声,墨镜背后似乎隐隐透着一股不悦的目光。
“Chanel,我们上去。”妇人换了称呼,侧过身子,略微弯了弯腰,一旁的中年男人同样面带恭敬的侧了侧身。
“等收拾好了,你们就回去。”声音隔着口罩传出来,很轻柔却很冰冷。
两道相互询问的目光交汇在一起,让他们原本锐利炯炯有神的眼睛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没用电梯,而是从安全通道的楼梯上到了二楼,虽然是老式居民楼,好在一梯两户,年轻女子很快打开了202的房门,三人悄无声息的走了进去。
与此同时,对面的201房,凉台上正百无聊赖的趴在地上的大黑狗,突然站起来,对着自家大门的方向,投去警惕的目光,全身乌黑发亮的皮毛像刺猬一样的炸开。
一道白影从墙壁上方的神龛里飘然而下,穿过透明玻璃的推门,拍了拍大黑狗的脑袋,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新邻居不简单啊。”
从小区离开的商务车上,右驾驶位发福的男人如释重负般舒缓了一下坐姿,将领带解开取下来,对折成一团放进了西装口袋里,这玩意除了去总公司参加高层正式会议时戴戴,平时放家里都嫌占位置,尤其是在气候温暖的沿海城市,凡是做生意的人,大老板或者小老板,没一个会戴。
这座城市生活久了,渐渐融入这里的习惯,怎么舒服怎么来,越是身价不菲的人,穿着越是简单质朴,可能大街上穿着短裤背心拖鞋的邋遢汉就是一个资产过亿大富豪。
幽幽喘口气,干脆把西服扣子全解开,皮带也松了松,穿着袜子的脚踩在了皮鞋外面的软皮踏垫上。
“张总,我们要回公司吗?”
看了眼手机,已经六点多,这个点公司也下班了,“不回,直接回家。”
司机小李应了一声,并未对今天古怪至极的行程打听个只言片语的,他平时话少,也没有好奇心,应该说,他和身边的经理一样,没那份闲心去理会旁人的事,只要工资按时发,少加班,每天盼着周末和节假日,他还没有成家,但他一回到家就开始打游戏,然后睡觉,周而复始,一天天的,好像既没有钱找女朋友,也没有时间。
“今天辛苦了,开了一天车。”被称作张总的大肚子男人靠着背椅,左手摸着额头,目光却是看向窗外的风景,好像不说点什么挺闷的。
“不辛苦,应该的。”
“年轻人,不要动不动就觉得应该的,这世上就没有哪一种付出是应该的,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自然会明白,所以啊,每次当别人拒绝你的时候或者没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的时候,就想啊,大家都作为一个个体,遵从本心的思想才是正常的,因此不会感到失望或不满;反之则会怀揣感恩的心和相应的回报,最好彼此都不相欠。”
“呵呵张总说的有道理,受教了。”年轻的司机很虚心的答道,心里却在吐槽,我就是随口一说而已,难不成说,是啊好辛苦啊你要不要多给点奖金啊,这个虚伪的社会只要脑子还算正常的人都不会说真话。
话虽如此,也不能一概而论,毕竟混迹职场的人圆滑醒目点也是为了更好的安身立命。
有那么一小撮人,活的倒是随性潇洒,比如正在溯源咖啡店里准备开启泡妞模式的魏季开。
今天他的出现,让两位美女眼前一亮,主要是和昨天的形象简直天壤之别,一头干净利落的板寸头染回了黑色,额头上的一片根根立起,像一排兴奋的麦穗,两道浓黑的剑眉下,一双眼尾较长的单眼皮,有点韩国男明星的味道,面颊上的络腮胡刮得干干净净,赫然一张带点娃娃脸的椭圆下巴,现在就算不吹嘘自己是富三代,看长相就像富贵人家的公子哥,还是很乖很好骗的那种。
许昌明头疼的是,才认识两天,自己就成了他最大的债主,上午整了发型,非得再买几套能和发型相称的衣服,这会穿的一套咖啡色呢子大衣,白色休闲裤,透气软底皮鞋都是刚买的,还看中一块特土豪的装饰手表,又不是什么牌子货,就要好几千,许昌明说什么也不借钱给他,到目前为止已经欠了一万三,只怕还等不到工资下来,就要陪着他一块喝西北风了。
寒流来的快去的也快,今天的温度回暖了不少,可今天穿厚衣服出来的人却比昨天多的多,余阿谜就是,被侯三生逼着穿了件羊绒衫,还破天荒穿了一双袜子,这会热的鼻尖都在冒汗。
“侯爷,别喝水啦,你想喝什么,哪怕八二年的拉菲我都请你。”侯三生和他们俩都坐在靠近摇椅的一桌,时不时就喝几口手里的矿泉水。
许昌明眉毛直跳,心说你拿嘴巴请。
侯三生再次指了指喉咙,他今天坐下来就没说一句话,仍旧目不转睛的望着台后那道身影。
两个刚认识一天的女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话聊,还边聊边笑,动作亲昵,侯三生就纳闷,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多数时间她都捧着一本书,要么就对着流浪猫笑逐颜开,哪有这么活泼开朗的性子。
本来是应该高兴的,可心里却莫名的酸楚,觉得她对自己不够好,或者说是没有达到他认为的那种好。说什么要报答自己,就像用刀把他的心豁开了一个口子,太可恶了,他实在不明白,哪件事让她觉得是恩惠,还是自己的表达方式有问题;不过,身体完全康复之前,再也不敢像今天一样做出过激的行为,任谁都会误会他想要干那事,侯三生想来想去,也不能全怪她,毕竟问题出在自己身上。
“谁的外卖?”院子外骑着电动车的外卖员喊了一嗓子。
侯三生接过来,放在另一张小圆桌上,这是给阿谜点的麻辣烫和自己的皮蛋瘦肉粥。
两张桌子不过几步远,魏季开伸着脖子看了一眼,刚准备开口说点什么,许昌明赶紧拍了他一脑瓜子,生怕这小子又要请客山珍海味之类的。
魏季开缩回脖子讪讪的笑了笑,喝了一大口咖啡,坐不到半个小时,他已经点了三杯,完全不考虑会不会失眠的问题。
一揭开麻辣烫的盖子,满眼的红汤辣油,看得侯三生都觉得屁股疼,不让她吃,又怕她生气,真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许哥,刚才的孟婆汤好喝吗?是我调的。”余阿谜看见外卖一溜烟就跑出来。
“嗯难怪这么好喝。”许昌明被她这声甜甜的“许哥”叫的有点不好意思,下意识看了眼侯三生,还好,那位好像没什么意见。
侯三生发现她脸颊上两抹酡红,身上还挂着丝丝的酒精味道,不免又皱起了眉。
“没喝酒,我就自己调了一杯孟婆汤,比例放的有点不对而已。”余阿谜太知道他那点小心思。
看着面前这碗口水直流的麻辣烫,顿时露出了一个好灿烂好迫不及待的笑容,白森森的两颗小虎牙亮了出来。
咬破他舌头的估计就是其中一颗,看她大快朵颐,吃的满头大汗,倒是挺有满足感,自己那碗粥凉了一会,才勉强搅了搅,嘴里还上着药,吃几口便放下了,味道太怪,舌头太疼,还不如看她吃东西,小嘴唇都辣成了两根小红肠,脸上却荡漾着超级好吃的幸福表情,光是看着她吃,都是一种享受。
杜和平不知道他们的闺蜜关系究竟能好到什么程度,以她心理学专业的角度来看,侯三生看她眼神简直就是柔情似海,而昨天的举动应该是吃醋的表现,除了叹气,她自觉也没什么资格去管他们俩的事,毕竟自己只是来做兼职的。
“啊啊……好辣……”小手在嘴边的扇了扇,张着嘴直吐舌头,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
侯三生用纸巾给她擦了擦,纸巾已经在手里捏了半天,如果他这会舌头不疼的话,一定会唠叨几句,谁让你吃这么辣啦,太辣的对胃不好之类的说过无数次,重来不起作用的话。
许昌明看在眼里,心想,侯三生恐怕自己都不知道,他对这个女孩有多好,以他过来人的经验和阅历,他们是完全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一个天真浪漫在阳光里长大,对人没有半点戒备心,一个冷漠阴郁,在条件艰苦的孤儿院长大,主要是许昌明见过他杀人时的那股冷血暴戾和漠视生命的态度,绝不是平常人能驾驭的心境,而那时的他才二十出头,能让圈内的大能者又敬又怕,记忆似乎无法和现在的画面重合,或许爱情能把一个人的性情改变也说不定,桌面上的手机铃突然响起来,许昌明快速摈弃掉这些胡思乱想的杂念,拿起手机往外走去。【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