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许久未有出声的宋璟和贺之章,或许是看到了太子李瑛的冷落与尴尬,俩人竟不约而同的朝着李隆基谏言道“圣人,太子殿下今日原本是老臣二人相邀前来商议封禅泰山各项事宜的,不如您也趁此机会一同考教一二吧?”
李隆基心领神会,当即便抬手示意李瑛近身说话。“瑛儿,贺老,宋相做为你的启蒙恩师,可是向来对你赞誉有加啊,那这和亲之策的深意不如就由你先讲上一讲吧,你性子稳健断然不会像这逆子一般咋咋乎乎,也好让张卿舒缓一下心气!”
“喏,那孩儿便先抛荒引玉的说点自己的大致见解把,若有不当之处还忘父皇几位大人不吝指正!”
李瑛开口后,李瑁就像是得到了大赦一般,急忙跑到武惠妃的身旁盘腿依偎着连连喝起茶水来,但令李瑁没想到的是一向温柔可亲的武妈妈此刻却一反常态的揪起他得耳朵便不肯撒手了。
“不长记性的家伙,都没听见你父皇刚刚的训斥话吗?太子殿下现在要开讲,还不好好的学着点,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啊……啊……阿娘疼疼……快松手呀,孩儿听着呢?”
“爱妃,你这是又生的哪门子气,朕……朕没那个意思啊!快些松手吧!”“喏,妾身还不是想着替三郎您管教一下瑁儿吗?省的您这看不上眼,那也看不上眼的!要不是几位大人今个儿夸我瑁儿聪慧,妾身还当真以为瑁儿是个只懂胡闹的憨痴儿啦……”
“诶呀……你……你……朕以后不顺口说帽儿就是了……”李隆基说着又是慌忙抓住武惠妃的那双小手连连轻声抚慰起来。
而李瑛站在那里,小脸青一阵红一阵的,一时之间是开口不是,不开口也不是,最后要不是张说的刻意提醒,恐怕他真会这样一直呆愣下去。
“父皇,孩儿以为和亲之策主要的目的便是调停两家战事,使得国内百姓可以短暂快速的修养生息,继而提升国力充盈国库,此法虽说有失大国体面,但多方面利益权横之下却也是代价最小,成效最佳的方法之一,另外此策,并非我大唐独有,早在汉
朝时期,文景二帝为了不让战事频发,百姓有喘息之机,就曾多次与匈奴单于和亲,因先有了二帝的蛰伏修养,所以到了武帝后,才会有汉军横扫漠北直捣黄龙的千秋功业……”
“不错,太子殿下所言正是老臣心中所想,大唐和吐蕃百年来虽说征战不断,但中间和亲之策行使之时,却正是我大唐国力不断增长的主要时期,如此看来,绥晋之策此时仍不是丢弃的最佳时机!”
张说老头在喝完几盏热茶后,大概恢复了不少体力,于是当李瑛讲到汉武帝这一茬时,他便毫不吝惜的发表起了自己的褒奖之词,而他夸奖完后,另外俩老头也是很迫不及待的点头赞同。
反倒是李瑛最渴望得到赞扬的李隆基,此刻却一言不发的盯着李瑁看,眼神中更是充满了些许玩味之色,似乎在用这种特别的方式来等待着看李瑁的笑话。
“父皇,您干吗这样一直盯住孩儿看啊!怪慎人的,太子哥哥他讲的非常好,和亲之策的主要功能就是用最少的代价办最大的事情……”
“哦?你小子原来也有低头服输的时候,朕还以为你会有另一番高见呢?哈哈……”
“瑁弟,你过奖了,其实哥哥刚才听你言外之意似乎另有不同的看法,今日我等齐聚一堂本就闲谈国事,没有了朝会时的诸多规矩,你大可直抒胸臆,一吐为快,更不用担心哥哥我责怪与你的!”
“瑛儿,你这话讲的对,做为太子,兄长,便应有这般气度容人之量,帽儿你这会如此忸怩,怕不是理屈词穷了罢了,刚刚你可还是气势冲天的要把吐蕃除之而后快啊……哈哈……”
李隆基这么一顿大笑后,连带着宋璟,贺之章等人也都面露笑意的摇晃起脑袋来,但是这样一来,坐在一旁的武妈妈就又有点神色难看了,以至于看向太子李瑛的眼睛都变得凌厉许多。
而武惠妃这样的转变,恰恰也是李瑁最不愿意看到的,毕竟这个女人将来的可怕之处是会令在场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
另外此刻李瑁之所以选择沉默,犹豫不决,也不绝不是李隆基想象的那样,什么黔驴技穷,反到是因为三位老头这样突然在半路把可怜的李瑛连带着拖进这复
杂的旋涡里来,是李瑁从未预料到的,他原本只是想直面李隆基讲些关于应对吐蕃的此略,然后引起他的小小关注便罢了。
可现在太子李瑛这么横叉一杠,剧情走向简直完全颠倒开来了,开火对象刹那间,从李隆基变成了太子李瑛,那么李瑁随即便想明白了自己这场辩论将导致的结果。
因为无论输赢,这都将是手足相残的悲剧被拉开序幕的开始,但就眼前的情形,李瑁也知道自己已然骑虎难下,就算他肯丢下脸面装傻认输,继而用这样的方式示弱,来与太子李瑛缓和关系,可他背后坐着的那位心思缜密的亲娘,恐怕也会由此心生怨恨,加速对付几个皇子了。
回顾起原先的历史走向,想像着李瑛三兄弟陆续被武惠妃弄死的惨剧,李瑁不禁在沉默中长叹出一口气来,而他这样的表现却越发引得李隆基开心大笑。
“哈哈……好了,好了,为父也不难为你了,你小子今后可别再这般目空一切,忘乎所以了明白吗?以后要多和你太子兄长亲近学习明白吗?”
“父皇,和亲之时,我大唐修养生息,那么吐蕃难道不是同样在积聚力量吗?而且每次和亲,朝廷陪嫁之物数以万计,能工巧匠,古籍,医典……更是悉数奉送,孩儿想不明白的同是和亲为何每次都是他吐蕃迎娶我大唐公主呢?”
李瑁突然的质问,让李隆基有点猝不及防,楞了片刻,他急忙用凝视李瑁,来掩饰住自己的尴尬。
“这?我大唐天朝上国,吐蕃蛮夷自然趋之若鹜,恨不能全民习学我大唐风貌了,些许嫁妆乃是我礼仪之邦的气度,算不得什么……”李隆基虽然回答的迅速,但声量明显的是压低了很多,因为在场中人,都是一等一的聪慧之人,哪里会听不出李瑁的弦外之音。
“果真如此吗?若是吐蕃贼子真心仰慕我唐风为何又要每每隔个三五七年的,便再次攻伐开启战端,袭扰我国边境呢?如此一来,先前的嫁妆物品岂不是都成了资敌之用?”
“这……这……还能有何好疑惑的,当然是那吐蕃贼子蛮夷之辈,毫无信义可言呗,好了,你若是有什么不同的见解,直说就是!用不着如此阴阳怪气的来反
问朕,朕……朕辩不过你!” 眼瞧着李隆基吃瘪低头,张说老头急忙再次出场和李瑁对视了起来。
“寿王殿下眼光独到,一语中的,其实殿下您说的这些,不光圣人,还有老臣等,也都是心知肚明的,吐蕃蛮夷向来能打则打,打不过便求和,乞降,然后再捞些实惠,此乃阳谋,圣人他也曾有想过派且大军,必一役而定乾坤,但其中困难正如殿下之前所言,吐蕃地处高寒,不仅占尽了地势之利,而且族人善于马战,两相权衡,那和亲就未必是下下之策啊殿下?战端一旦开启,举国调,苦的更是咱大唐千万黎民百姓……”
张老头说的声情并茂,无奈之意更是呼之欲出,从闲聊说到这种走心的情境之下,那么大殿内之前的愉快气氛,也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 李隆基听完更是第一个愁眉不展的连连举杯痛饮,仿佛此刻茶碗装的不是清茶,而就是那能舒缓心情的苦酒一般。
李瑁自顾自的点了几下头,仿佛在认同张说的说法,不过当他静坐了不过十几秒钟后,便又继续开腔顶了上去,因为他清清楚楚的明白只有今天把那水泥制造,强推进大唐的国防预算里,那么他自己接下来的日子里,才会更好的得到李隆基认同与重视,要不然以李三郎这个有童年阴影且心理扭曲的家伙的日常操作来看,自己以后别说想做什么逍遥王爷,空怕稍微弄点科技发明就得被他搞死了。
“张相,你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对大唐百姓的体恤之请,关于这点,本王也着实是感同深受,但您老可曾想过,一时的太平和永世的安宁比起来哪个更为重要吗?为了提防吐蕃的进犯,我大唐几乎举全国半数军队,时刻驻扎在边境,那么如此庞大的队伍,经年累月的军饷器械又是由谁在那供养的,还不是我大唐无数辛劳的百姓的血汗,我等居庙堂者存爱民之心固然重要,但本王却认为施政之策还应当慎之又慎,熟不知一条小小的施政刚领,稍微失之毫厘便谬以千里了,国策若有偏差……”
“这……寿王殿下,老臣刚刚也讲过,此乃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啊!若殿下眼下有何良策在胸,老臣等愿洗耳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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