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进教室就看见卢瀚文坐在座位上愁眉苦脸的,下意识就想了想今天是什么日子——哦,快高考了,到了我的好同桌卢瀚文定期来学校拿作业的时间啊。
“你怎么啦?”作为同桌,我当然是要关心一下他的。
卢瀚文冲我翻开他的课本,指了指狗啃过一样剩下的痕迹,我了然地点点头:“哦,扉页又被人家给撕掉了,这是第几回了?我早就跟你说这些东西不要留在学校嘛,蓝雨又不是放不下它们。”
“我也不知道它们就这么长着翅膀飞了啊。”少年苦恼又无辜,他倒是没道德绑架我说你怎么没帮我看好东西,因为我又不可能时时刻刻待在座位上。
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了,自打卢瀚文出名以来,各种花样是层出不穷。这撕课本撕笔记是最常见的了,原因相当简单,因为任何人拿到书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扉页上写上自己的名字。
哦不,我们是单纯的写名字,防止和别人的弄混。卢瀚文可跟我们不一样,他这叫签名,所以总有一些他的小粉丝,同级的有,学弟学妹也有,总之都存了好奇心想要他的“真迹”,可惜他忙于训练和比赛,神龙不见首更不见尾,粉丝们只好出此下策了。
“还是你替我写名字吧。”卢瀚文想到一个好办法。
“这对我有什么好处?”亲兄弟尚且明算账,作为亲同桌,我自然不是白帮忙的。
“我给你签个名?”卢瀚文一时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我顿时“切”了一声:“得了吧卢瀚文,我又不是你粉丝,你给我签名有什么用啊?你知不知道求别人做事,要投人所好。”
卢瀚文是个勤学好问的好少年,他举手问我:“那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这世界上只有独一份的存在,唯独我一个人才有的东西。你那签名蓝雨每次周边大礼包都要卖不少,全国各地不知道多少人都有了,我才不稀罕。”话是这么说,但我还是帮卢瀚文在第二页都写了名字,顺便把这个月讲的一些重点告诉了他。
“谢谢你。”卢瀚文说的好真诚。
哎,谁让我是一个如此心软的好姑娘呢?
不过我也想不到这世界上有什么是独一份的,就算是大家互相送生日礼物,创意左不过就ABCD那些,来来回回都是差不多的东西,世界上某个地方也许还有个和你素未谋面的人长得一模一样,更不用说某宝爆款啦,要送个独一份的礼物,是真的挺难的。
我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和许久不见了的同学们聊天的卢瀚文,见他嘻嘻哈哈的看起来挺开心,手中正转着的笔都慢了几分。
瞧瞧这少年,他本来就性格活泼,和别人相处起来当然是大大方方,朋友一大堆,就算是职业选手,也和熟识的同龄人之间没什么隔阂。
跟我可不一样。
其实我也有很多朋友,其中不乏许多男生朋友,只是大家平时都是“叫爸爸”“儿子你闭嘴”这样相处着,全都是钢铁直男好哥们……卢瀚文是和他们不同的。
他对于我来说,是独一份的,好朋友。
大概是好朋友吧,我收回眼神,注意力挪回面前的数学题上,然后又忍不住笑了,这道题不是卢瀚文经常错的题型嘛,也不知道他现在能不能举一反三了。
卢瀚文面对我的质疑,在一众男生的起哄里非常自信地表示:“我当然会做。”
然而在对完答案之后,他的习题册上被我无情地用红笔打了个大大的叉号。
“举一反三?”我摇摇头,“你还想要毕业证吗?”
卢瀚文也好愁,刚才的自信现在都变成了心虚:“你再跟我讲讲。”
我本来不想理他,又觉得算了吧,没必要和这家伙计较,他什么都不知道,我何必迁怒于他。对于他而言,我除了多了个同桌的身份,和其他的朋友也没什么区别。
大概就跟战国四君子一样,卢瀚文的朋友是注定要满天下的。
跟他讲了一遍,这次再做的时候,卢瀚文就很轻松地做对了。
我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可能是这位小选手天天跟喻队那样的大心脏在一起,智商都跟着上升了,但我总觉得不是那么简单。
“你是不是本来就会做啊?”我狐疑地看他,我可不是很好糊弄的小姑娘。
卢瀚文的笑容僵了僵,他难得的有些无措。我这位好同桌抓了一把头发,老老实实地给我交代:“确实会。”
我有点不高兴,因为他刚才做错的时候,旁边的男生都笑话他。怎么可以这样啊,明明可以做对却要被人家笑话,但看他这样子我又发不了火,反而被气笑了。
于是我伸手用笔帽戳了戳他额头,好整以暇地问他:“那你为什么要做错?”
“我想让你给我讲题啊。”少年说的坦坦荡荡,眼神比五三物理题里的灯泡还要亮(对不起这是什么鬼比喻,可能是我一个理科生不太会说话)。
“会了还要我讲,你这不是浪费我时间嘛。”我不是很明白,“下次想玩找别人玩去。”
卢瀚文急忙摆手解释:“不是,我不想听他们讲题,我就想听你讲。”
我奇怪地看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脸上染了层薄红,好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又好像是有些我不敢确定的情绪:“因为你也是独一份的啊。”
我觉得我好似遇到了十几年来最大的危机,在面对数学最难的大题的时候我都没这么慌张,为了掩饰我的慌张,维护我的形象,我抱着课本出去了。
出了门我就哎哟一声,我干嘛呢这是?难不成我讲话还会结结巴巴啊,怎么什么都不说,感觉跟怕他一样,可别再让他误会我生气了。
少女情结多作怪,我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干脆寻了个角落背英语去了,再回来的时候,卢瀚文就已经回蓝雨了。
不过我打开习题册一看,里面多了张纸条:万事胜意,高考顺利。
这话说的真的是超官方诶,我想把这纸条团一团丢掉,但最后还是叠了叠,就这么夹在书里了。是这样的,都快高考了,不能在别的事情上费时间了。
高考完我看到了卢瀚文,他趴在栏杆上冲在楼下的我挥手,好像在说什么,我戴着耳机对他笑了笑,转头就走了。
虽然很惆怅,但是真的毕业了,大家各奔东西,以后见不到……就这样好了。
所以卢瀚文想说什么啊?
我摘下耳机,觉得自己有些茫然。
半个月之后我回学校拿毕业证,卢瀚文好像等了我挺久的,他见我一来就问我:“考完试的时候我喊你别走你怎么就直接走了?”
我真没听到。
我真诚地向他道歉:“对不起。”
卢瀚文没我脸皮厚,他讪讪地不好意思继续说我,倒是我看到之前属于我的座位上放了一层一层好些东西:“这是什么鬼?”
“带了点蓝雨的海报分给大家啦,我去帮你拿毕业证,你帮我收拾一下。”卢瀚文随口说道。
我心说我又不是你保姆我干嘛要收拾,但他既然说要帮我拿毕业证,我就觉得拿人家的手短,算了,我替他收拾一下吧。
海报很大一张,桌子盖了个严严实实,我卷好一张还有下一张,弄了好半天之后,桌子上终于只剩下薄薄的最后一张了。
我松了口气,随手把那张海报揭开,却在下一秒怔住。
因为桌子上用各种各样颜色的水笔写了好些乱七八糟的外文,我从上往下看勉强能认出来日文和意大利文,但真的只是判断出来了这是什么文字,具体是什么内容,不认识。
最下面我倒是认识,是中文,还有卢瀚文的签名。
——我喜欢你。
我面无表情地回头看着这位邀功的男孩子,想说句他油嘴滑舌,但又忍不住想弯弯嘴角,最后我说:“今天不是愚人节。”
“我知道啊,我想了很久都没想出来什么是独一份的礼物。黄少说,我就是独一份的。”卢瀚文说道,他虽然话说的理直气壮,但微红的耳畔泄露了他的心情,“就,认识好几年,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喜欢的你,现在终于毕业了成年了,不算是早恋了。”
“签名也是独一份的,你把手给我。”
我把手给他,他用食指在我掌心里写了他的名字,触感痒痒的、麻麻的,像是路过花丛时嗅到的花香,直接勾到人心里。
要不是手在他那里,我真的要捂脸了,天啊,谁教他的?
蓝雨的哪位成员啊?该不会是一起给他出谋划策了吧?
“独一份的,属于你的签名。”卢瀚文对我笑了笑,摘下他头上的帽子,扣到我头上,和刚才的签名一样,跟盖章似的,“全部都是属于你的——你喜欢我吗?”
我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真糟糕,我怎么突然这么小姑娘啦?
他很得意,然而下一秒我说了一句话让他的笑容瞬间消失。
我问卢瀚文:“我们该怎么把桌子上水笔的痕迹擦掉?”
最后我们买了酒精,又用了橡皮弄了好久才把桌子擦干净,卢瀚文看起来有点丧,因为这告白之后擦桌子的经历,大概也是独一份的了。
“说出去肯定要被笑话。”他苦恼道。
男孩子的自尊心哦——我眨了眨眼睛看他:“那就不说出去,我一个人慢慢回忆好了,不让别人知道。”
卢瀚文很感动。
殊不知我是这么想的:刚才该拍个照的,多好的把柄啊。
我说你把手伸出来。
他乖乖照做,我同样伸出手指,在这个我喜欢的、也喜欢我的少年掌心里写下了独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心情。
——我也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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